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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錢山鬼廟之中跳下來的,乃是一個禿子的老阿伯,這個老阿伯,六式大帝曾經見過,就是在鬼市裏麵錢鋪的老阿伯。


    “嗬,嗬,嗬,又見麵了,又見麵了。”相比起在錢鋪來,此時的老阿伯更加的和藹,甚至給人一種和氣生財的感覺。


    在這錢山錢廟之中,遇到老阿伯,這就讓六式大帝覺得有點怪怪的,因為眼前的老阿伯,總好像與錢鋪有點不一樣,眼前的老阿伯,更像是財神的感覺,好像不論什麽時候都要往你口袋裏塞一錠黃金一樣。


    李七夜淡淡地說道:“又見,再見也不難了。”


    “你,你就是錢山鬼廟的廟主嗎?”六式大帝看著眼前的老阿伯,六式大帝不是十分肯定地說道。


    “嗬,嗬,嗬,正好是,正好是。”老阿伯滿臉笑容說道。


    老阿伯這樣的話,六式大帝不由看了看雕像,然後看了看老阿伯,覺得他們不像,非要說哪裏不像,眼前的老阿伯是油膩多了,而雕像這個老人,看起來更有仙氣,但是,仔細從側麵來看,又有幾分的相似,似乎,從這樣的個角度上來看,不要去看他頭頂上那頑強的幾根頭發,還真的是有幾分神似。


    “不像。”六式大帝瞅了瞅雕像之後,又看了看老阿伯,都忍不住嘀咕說道。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一碼歸一碼。”老阿伯說道:“現在是現在,過去是過去。”


    “那你是要拋棄過去嗎?”李七夜緩緩拿起手中的這個吊墜,淡淡地笑了一下。


    老阿伯看著李七夜手中的吊墜,不由神態僵了一下,然後又看了看這雕像,最後似乎是感慨,又像是在歎息了一口氣,說道:“什麽過去,已經忘了,沒有什麽過去,隻有現在了。”


    “是嗎?”李七夜似笑非笑,說道:“不記仇嗎?”


    老阿伯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我,現在就是我,我能記誰的仇呢?”


    “自己的腳根呢?”李七夜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這不能起於無根浮萍。”


    “也忘了。”老阿伯不由說道:“我現在做鬼,蠻好的,十分的好。”


    “如果現在做鬼,是十分的好,那麽,還會去現場嗎?”李七夜悠然地說道:“是想看一下自己變得怎麽樣嗎?”


    李七夜這樣的話,讓老阿伯不由為之沉默了一下。


    “他就是兵池廟主說的那個人,就是第三個鬼。”六式大帝在這個時候明白了,不由心神一震,看著老阿伯。


    “或者,是第四個鬼呢。”李七夜淡淡地說道。


    李七夜這樣的話,讓六式大帝都不由看著老阿伯,當然,她還不知道老阿伯的身份。


    “以前我也都嘀咕了一下,驕橫,為什麽會想得這一出呢。”李七夜笑了一下,說道:“現在我是明白,他是現學現賣而已,有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所以,他一下子就懂了。”


    “他是想換件東西,裝一下什麽斬下來的東西。”老阿伯誠實地說道:“所以,他們兩個就嘀咕了一下,把另外一個人賣了。”


    “但你呢?”李七夜淡淡地說道:“你把自己換成什麽呢?”說著,看著老阿伯。


    老阿伯不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自己說道:“我自己什麽都沒有換。”


    “是嗎?”李七夜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阿伯,徐徐地說道:“你這是把自己分開了,徹底要把過去分割嗎?”


    “我也沒有必要去瞞先生,如果我還有念想,我也會迴去拿走,是不是,先生。”老阿伯看著李七夜手中的吊墜,說道:“該散的,也都散了,該碎的,也都碎了,我是我,在這裏做一個鬼,是多麽的美好。”


    李七夜也不由拿起這個吊墜,看著吊墜裏麵空空如野,什麽都沒有,點了點頭,說道:“如果要這樣說,也是可以,你斬了你自己過去,那你的確是與過去無關,若是要這樣說起來,你就是留在這裏受罪之人,得到東西的,那隻是他而已。”


    “是他,不是我。”老阿伯點頭,說道:“所以,先生,他換走什麽東西,早就與我無關也。”


    “但,你很清楚,他換走了什麽,而且,再迴來的時候,你是想再看一看他。”李七夜淡淡地說道:“看一看自己是怎麽樣的。”


    “像陌生人一樣。”老阿伯坦然地說道:“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所以,丟了也就丟了。”說著,看了這個吊墜一眼,的確是很平靜了。


    “仙屍蟲絲。”李七夜看著老阿伯,徐徐地說道:“當年,他與老東西做交易,換成走了這東西,而你卻被留在了這裏。”


    “仙屍蟲絲。”老阿伯不由雙目凝了一下,目光跳動了一下,最後,他搖了搖頭,說道:“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我現在隻不過是一個鬼而已,做一個好鬼,就可以了。”


    “是嗎?”李七夜似笑非笑,看著老阿伯,說道:“你可是一部分,自己要做什麽,怎麽墮落成什麽,自己心裏麵十分清楚。所以,你自己想過沒有,在那麽一天,突然之間,會背叛三仙。或者,這不是突然之間,已經早有預謀,這樣的事情,你敢說不知道嗎?”


    “背叛三仙――”聽到李七夜這樣的話,六式大帝不由吃驚,抽了一口冷氣。


    “那不是我,而是他。”老阿伯看著李七夜手中的吊墜,說道:“先生,如果還是我,這東西也不會被丟棄了,你說是不是呢?”


    “這個,我不否認。”李七夜輕輕點頭,摸了摸下巴,說道:“我是有興趣的是,你們是什麽時候興起這個念頭的。”


    “其實,我們比火祖更早知道無上恐怖,比火祖更早知道天外天。”老阿伯也不隱瞞,如實地說道:“畢竟,我們是最早成道的人,或者說,他是最早成道的人。就算不像火祖那種師徒關係,關係之密切,後世之人並不知道的。”


    “這個可以想象。”李七夜輕輕點頭。


    “當年三仙離開的時候,其實就是我們守著。”老阿伯說道:“一直都是受三仙所器重,後來,也一直在隨之而征戰,火祖的遠征,那隻不過是後來的事情了,在火祖之前,我們就已經隨三仙出戰過了。”


    聽著老阿伯所說,六式大帝也都不由聚精會神,這是一段過去沒有人知道的辛秘。


    “所以,我也都曾經以為你們已經死了。”李七夜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準確地說,是他。”


    “何止是先生呢,其實有一段時間,三仙也以為他死了。”老阿伯說道。


    “但,後來又冒出來了。”李七夜看著老阿伯,徐徐地說道:“還能讓三仙信任,這一點,那就不容易了。”


    “三仙自己心有所缺。”老阿伯說道:“火祖之事,難道他們自己不知道嗎?那是因為心所不願而已,現在我們能活著歸來,不也是補了他們心之所缺嗎?”


    “隻怕,他們心裏麵也會有懷疑。”李七夜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


    “但,我們什麽都沒有做,而且,為這個世界征戰,差點慘死,經曆了無數的磨難,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吧。”


    李七夜不由笑了一下,說道:“所以,三仙還是太仁慈了,以為他死裏逃生,好不容易活過來,就算是心有所疑,也並未付諸行動。”


    “先生,你也知道,你蕩平萬世之後,人世間哪裏有什麽黑暗,火祖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再次發生,你說是不是?”老阿伯說道:“既然不會存在這樣的事情,那麽,為什麽要去傷害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的人呢,就算是去懷疑,難道要去刑逼一個為你出生入死的人嗎?畢竟,為了護住這個世界,他也把自己性命豁出去了。”


    “你們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這一點沒什麽問題。”李七夜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隻怕,不見得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吧。”


    “一開始,還是這樣的。”老阿伯說道。


    “三仙還是仁慈呀。”李七夜輕輕搖頭,說道:“換作是我,那可就不是這樣了。”


    “先生會怎麽樣?”李七夜的話讓老阿伯不由問道。


    李七夜雙目一凝,徐徐地說道:“挖個坑。”


    “先生,你這是寧可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你呀。”老阿伯不由說道。


    “天下人,哪是天下人的事?”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就是先生與三仙不同的地方了。”老阿伯說道:“三仙,乃是胸懷天下也。”


    李七夜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隻不過,他們是自己站在更高處,忘了人性。”


    “貪婪,比恐懼更加的可怕。”李七夜說到這裏,看著老阿伯,說道:“火祖,因為恐懼而墜入黑暗,而你們,是因為貪婪。”


    “不,先生,是他。”老阿伯搖了搖頭,說道:“過去,已經與我無關了。”


    “好吧,你能斬了過去,那就是他了。”李七夜不由笑了笑。


    “先生這話說得是沒錯,的確是因為貪婪。”老阿伯隻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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