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上課鈴聲響起。


    操場


    “今天我們要測試一下跳遠以及100米短跑,現在先做一下準備運動。來跟我做,一,二,三四……”


    此刻正在隊列中的周慧敏卻有些心神不寧,今早她出門總感覺周圍有人跟蹤著自己,無論自己怎麽找都找不到,但那種一直被窺視的感覺還是給自己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本來今天她是不被允許出寺院的,但是周慧敏已經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不行了。尤其是在那個夜晚之後,自己時常失去神智,迷迷茫茫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每次當她醒過來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是越是如此她越想要來學校一趟,因為她還曾和一個人有過一個約定……這裏還有她的朋友,她唯一僅剩的兩個好朋友。她想要再見一次,哪怕是最後一次她也想好好告一個別,如果還不趁著自己能夠清醒的日子來一趟,說不定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事實上她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了,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周慧敏,周慧敏……”


    “到!”


    “輪到你測試跳遠了。”


    “好的,老師”周慧敏見自己的名字被點到心裏有些忐忑地走到沙池旁。


    周慧敏小心地走到沙池旁,有些緊張地望著前麵。因為身體的特殊原因,自幼就體弱多病的她向來對體育一類的沒轍,小學初中的時候更是經常一個人呆在教室隻能透過玻璃羨慕地望著同伴們的身影。即便經過長時間的調養,身體依舊柔弱。


    本來她是被特許可以不用來上體育課的,但是她想嚐試一番,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過,她還有很多的東西沒有接觸過,她想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做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以此來彌補一些人生的缺憾。


    “嗯?周慧敏,怎麽了?要是身體不行還是迴教室休息吧”坐在不遠處的體育老師見她一直發著呆,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哼……老師~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嬌貴的很,別的不說,萬一弄傷了,蹭破點皮可怎麽辦?”就在這時,人群裏突兀地響起這樣一道聲音。一個身穿運動服的女生擺弄著自己的頭發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周慧敏也被這一聲音吸引了過去“小萍?你……”,看到眼前的熟悉的身影,周慧敏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氣憤,隻是覺得心就像針紮了一般,整個心髒驟然縮了起來,嘴角有些顫抖,麵色有些蒼白。


    原來麵前這個肆無忌憚地嘲諷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自認為最好的朋友方芹萍。


    從小因為身體狀況的原因,她很少與外人接觸。再加之時不時地就發病,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家中或者寺廟中靜養。


    很多人半學期都見不到幾麵,久而久之就算是同班同學也沒幾個認識接觸自己,甚至有些暗暗抵觸,自己完完全全就像個多餘的存在,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教室,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


    而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孤獨的生活,但是有一天,方芹萍突然闖進了自己的世界。還記得那是一個高一的夏天: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努力打動了上天,自從上高中以後,身體竟然有點漸漸好轉。雖然還是經常發病,但相比以往已經好的多了,因此待在學校的時間也多了起來,而與方芹萍的邂逅正是在那段日子裏。


    那是一個非常炎熱的中午,周慧敏和往常一樣默默一個人走到經常呆的秘密場所。一片十分清涼的林蔭路,在整個炙熱的夏天她都是在這呆著。不知道為什麽在這裏總能感覺到心中十分的寧靜安心,全然沒有夏日的那份浮躁。


    午後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蔭灑落下來,留下點點光斑。林間鳥兒低聲地啼鳴,一陣清風拂過,吹落了幾片樹葉。或許是昨日睡的有些晚,在吃完午餐後有些昏昏欲睡。於是周慧敏斜靠在一條木製長凳下緩緩微閉上了雙目。


    等她醒來已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周慧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呢喃道“吾生夢幻間,何事絏塵羈。嗬嗬嗬嗬……這兩句詩此刻倒也十分符合此刻的心境。”


    “確實——這兩句不錯,但卻略少了些人氣,太淡然出塵了。”


    周慧敏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身一看,自己身旁不知何時起竟然坐著另一個人。這個人手捧著一本淡黑色的書,從側著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見封麵上三個金色的大字《惡之華》,一頭略帶自然卷的秀發懶散地搭在肩上。


    “勁風無榮木,此蔭獨不衰。托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或許更適合此刻的意境,你說呢?嗬嗬……”或許是注意到了周慧敏的視線,這個陌生女子也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一臉真摯的


    微笑。時間在此刻仿佛已然定格———


    萬千日夜,我獨自行走在這凡塵陌上,


    日與月的輪轉,隻是光與影的流連;


    那時候,


    隻一人的浮世清歡,


    一人的細水流長;


    驕陽下的林蔭路,


    唯有殘葉隨風舞,


    相顧無言,未語笑靨相惜,恨晚;


    然今日種種,似秋水無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緣來是你,我幸;


    緣去是你,我醒……


    ——《百鬼錄之鬼榜周慧敏之方芹萍》


    有時候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這個世界很大,大到即使我們傾盡一生也難以踏遍整個世界;但有時它又很小,小到即便相隔千山萬水也能夠相識。這,就是緣。即便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相遇時也飄散著淡淡的緣。


    周方兩人便是在那時初次相遇的,即便隻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卻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因此兩人很快便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隻是此刻的方芹萍卻令她如此陌生,那淡漠冷視甚至是嘲諷的眼神就像利劍一般深深地紮在她的心頭。


    “真的假的?千金大小姐?”


    “難怪我從初中開始就沒見過她上過體育課”


    “哇……難怪平時總覺得很難接近她,仿佛有種隔膜一樣,會不會是看不起我們”


    “別這樣說,說不定她是有什麽理由呢?聽說好像得了什麽絕症”


    “絕症???”


    ………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不斷。


    這些議論自然逃不過周慧敏的耳朵,它們就像蒼蠅一般在耳前“嗡嗡”直叫。她的手腳有些麻木了,整個人愣在了那裏。她拚命地想要壓製此刻心中的情感,但身子卻忍不住顫抖。


    “好了你們!這是上課時間!要嚼舌根去別的地方去!周慧敏同學,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去休息吧”體育老師終於開口了。


    周慧敏艱難地點了點頭,她還是有些不願相信。腳有些沉重地甚至可以說是不爭氣地依舊朝著方芹萍邁去。


    “小萍——我——————”此刻她的雙眼已經蒙著淡淡的水霧,相信要不是憑著拚命的抑製,淚珠恐怕早就掉下來了吧。


    “周慧敏,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楚楚可憐的樣子!別碰我,真惡心”看著這樣的周慧敏,方芹萍狠狠拍開她的手。


    說著說著越說越激動,一時間竟然突然暴起雙目有些通紅地撲了過來直接抓著她的手臂,其力道之大足以在細白的手臂上留下抓痕了。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同學急忙湧上前去想要將兩人分開。就連老師也被徹底驚動了,飛快朝這邊趕來。隻是方芹萍抓得實在太緊了,任憑他人怎麽拉開都紋絲不動,一個看似文弱的女生竟然能夠擁有如此大力氣,實在讓人無法想象。


    看著這樣瘋狂甚至是喪失理性的方芹萍,周慧敏也被徹底驚呆。但她依舊沒有動,無論手臂上傳來的痛苦有多深,她依舊忍著淚水隻是任由方芹萍發泄。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股陰涼的氣息從周慧敏的身體中散發出來。這令周圍還在勸架的人都狠狠地打了個冷顫,而直觀感受最深的莫過於緊緊抓著她手臂的方芹萍了。


    此刻她手中抓住的根本就不像常人的手臂甚至可以說是像抓著一根冰棍一般,也正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讓她清醒了一會。她有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和周慧敏的手臂。


    可無論她怎麽觀察,都隻是如同常人無異的手臂而已啊!但是這冰冷刺骨的凍感到底是什麽?方芹萍心中突然一陣恐慌,覺得這一切太詭異了。


    仿佛是印證了她的猜想,原本還是柔弱不堪的周慧敏其體內突然發出一聲低吼聲。這更令方芹萍狠狠打了個激靈,她轉身看著周圍的眾人,但令她恐懼的事終於發生了!


    原本還是吵鬧著要勸架的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不,應該是說就像他們的空間都被凍結了,老師焦急跑過來的姿勢,其他人各自不同的表情都被凍結了,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麵前這個看似瘦弱的周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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