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驛館內,東北角,一處雅致的院落內。


    男子一襲素衣,靜靜地佇立在一棵參天大樹底下。


    瑟瑟寒風吹拂過他的衣袍,將他的袖袍吹得鼓漲。


    他,眸色平淡,目光遠眺,那溫潤的臉龐上,隱隱帶著一絲虛弱。


    立於風中,仿佛一朵迎風搖曳的小白花。


    純潔美好,惹人憐惜。


    “殿下。”


    忽的,一道木訥的話音,由遠及近。


    聽到動靜,沈陌白緩緩側首,對著來人溫聲開口:“九王爺到了嗎?”


    “殿下,我按照你的吩咐去驛館門口等候九王爺到來。”


    “但是,九王爺人都已經到驛館門口了,不知怎麽的,就又走了!”


    石頭木訥的臉龐上,又急又惱,暗暗替自家殿下打抱不平地接過話茬,語氣中,頗有幾分抱怨的意味。


    聽到這話,沈陌白波瀾不驚的溫潤眼眸裏,眸色依舊淡淡的,溫聲說了句。


    “或許九王爺臨時有比跟我碰麵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殿下,你就是太好脾氣了。”石頭粗狂的國字臉上,表情有些氣悶。


    他家殿下就是龍遊淺灘,一時失意。


    這大乾朝的九王爺,不是號稱翩翩君子,出塵若仙嗎?


    怎麽如此出爾反爾?


    也太瞧不起人了!


    想到這裏,石頭不由把心裏的想法,一股腦兒地衝著自家殿下,說了出來。


    “殿下,這大乾的九王爺,太欺負人了。”


    “今日這個時辰跟殿下碰麵,明明是他派人來通知的,結果卻臨時反悔,連通知都不帶通知殿下一聲……”


    “南召國太子殿下在嗎?”


    就在石頭心裏堵得慌,為自家殿下拖著病體,在冷風中站了足足兩個時辰而感到難過的時候。


    院子外頭,冷不丁傳來一道畢恭畢敬地詢問聲。


    這個詢問聲剛剛落下,奉自家主上命令,前來跟南召國太子解釋一下的展一,已經在驛館下人的引領下,走進了院子。


    石頭一看到來人,那透著憤懣的臉龐上,神色微微一滯。


    這人,怎麽瞧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沈太子,我家王爺其實剛才已經到驛館了。”


    “但因臨時遇到了一些麻煩,我家王爺今日就不能跟沈太子碰麵了。”


    “我家王爺為表歉意,特意吩咐我前來跟沈太子解釋一番。”


    展一麵癱臉上,神情嚴肅,一板一眼地將提前打好的官方說辭腹稿,複述了一遍。


    話罷,展一一個箭步上前,將準備好的道歉禮物,“咚”的一下,輕輕放在了沈陌白身邊不遠處的石桌上。


    “沈太子,我家王爺特意讓小人帶了一些滋補身體的上好藥材,請沈太子務必收下。”


    “我家王爺說了,無論沈太子胸中有多少大事,萬事以保重自身為重,如此,方能有以後。”


    聽到這話,沈陌白溫潤無波的眼眸裏,隱隱泛起了一絲漣漪。


    沈陌白眸色微微一沉,那略顯疲態的蒼白臉龐上,勾起一抹禮貌的淺笑。


    對著石頭溫和地吩咐:“石頭,送……”


    話說到這裏,沈陌白微微頓了頓,衝著展一溫聲問了句:“請問這位來使如何稱唿?”


    堂堂一國太子,一點架子都沒有,講話還如此平易近人。


    這讓展一不由暗自一驚,果然,就如主上所說,這南召國太子雖自幼身患心疾,但意誌堅定,絕非池中之物。


    “沈太子,在下展一。”展一麵色肅穆地迴了一句。


    “展護衛,勞煩你替我給你家王爺帶句話。”


    “你家王爺何時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們何時再見,以你家王爺的時間為準,我等他。”


    沈陌白這話平平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焦灼。


    聽到這話,展一眼神微微一閃。


    若是一般的儲君,遇到皇位被自己的親叔叔所謀篡,又一路被追殺,離鄉背國,顛沛流離他鄉,差一點客死異鄉。


    眼下,恐怕早經身心俱疲,心中蓄積了滿腔仇恨,隻待一招尋求到助力,一血前仇舊恨。


    而眼前這位南召國太子,在自身處境那麽淒涼的前提下,依舊不卑不亢,著實讓人佩服。


    心念微動,展一對著南召太子沈陌白抱拳,恭敬地道了句:“沈太子,你的意思,我會轉達我家王爺,告辭。”


    “石頭,送展護衛出去。”


    “是,殿下。”石頭訥訥地應聲。


    心裏雖然很不樂意,但還是一直將展一送到驛館門口,這才重新折迴院子。


    一迴到院子。


    石頭看到自家殿下虛弱地坐在石桌旁邊,訥訥的國子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心疼,忍不住揚聲說道。


    “殿下,這九王爺雖說對今天爽約的事情,有所交代。”


    “但殿下此番前來大乾商談借兵事宜,這是提交了正式國書給大乾隆慶帝的。”


    “九王爺作為隆慶帝派來商談的使者,難道不該以國事為重嗎?”


    “我實在不明白,有什麽事情,比國事還要重要?”


    這時候,沈陌白沒什麽血色的唇瓣,微微抿了抿,溫聲道了句。


    “石頭,現在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懂嗎?”


    自家殿下雖然溫聲細語,但石頭知道,他家殿下心裏苦啊。


    先皇病重,突然駕崩。


    殿下身為先皇唯一的兒子,南召國名正言順的帝位繼承人。


    如今卻被自己的親叔叔趕盡殺絕,有國歸不得。


    想到這裏,石頭鼻子不由一酸,訥訥地喚了聲:“殿下……”


    “好了,你的心思,我都懂,一切等跟大乾九王爺見麵之後,再說。”


    話音落下,沈陌白便慢慢地站起身,往屋裏走去。


    見狀,石頭眼神閃爍了兩下。


    看到自家殿下似是耗費了很多精力而體力不支的疲憊背影,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連忙追上自家殿下的腳步,肅聲道了句:“對了殿下,我想起來了。”


    “剛才那個叫展一的九王爺貼身護衛,我之前見過他。”


    聞言,沈陌白微微側首,溫潤的眼眸裏無喜無悲,淡淡地問:“你在何處見過他?”


    “殿下,我們剛入京城那天,殿下心疾複發,命懸一線。”


    “幸得一位姑娘仗義相救,殿下才得以脫離危險,殿下可還有印象?”


    沈陌白一向波瀾不驚的溫潤眼眸裏,光芒微微一閃,若有所思地鄭重說道。


    “救命之恩,豈敢忘。”


    “若有機會再見,我定然是要報答那姑娘的。”


    石頭一直知道自家殿下心裏記掛著那日仗義出手相救的姑娘,這時候,眼睛眨巴了兩下,訥訥地開口。


    “殿下當日命懸一線,我對那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也沒作深想。”


    “今天看到這個展護衛,我第一眼就覺得眼熟。”


    “要是沒估計錯的話,那日救了殿下的姑娘,確定是九王妃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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