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從何處開始著手調查,還請示下?”


    展一和陸時修同時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異口同聲發問。


    “合巹酒。”


    裴無蘅徑自走到屏風後頭,一邊更衣,一邊冷冷吐出三個字。


    聽到這話,展一和陸時修麵麵相覷,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應了聲“是”,要退出書房。


    “另外,最近注意常歡院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隨時來報。”


    二人剛要轉身,裴無蘅再次冷聲下令。


    “是,主上。”


    對於自家主上的命令,展一和陸時修可不敢再碎嘴囉嗦,應下差事之後,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一出書房,展一就垮著臉,忍不住對著陸時修,嚎了一嗓子。


    “老陸,這下藥的人,明擺著就是王妃嘛。”


    “主上怎麽還讓咱們調查下藥之人?”


    聞言,陸時修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懟了一嘴:“你傻啊,沒聽到主上最後說的那句話嗎?”


    “老陸,你意思是,咱主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主上讓咱們查下藥之人,其實就是想找理由,讓咱們去監視王妃的一舉一動?”


    陸時修這時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拍了拍展一的肩膀,道了句:“總算是開竅了。”


    話罷,陸時修就捂著自己剛剛挨完笞臀的紅腫屁股,一瘸一拐地先行離開。


    見狀,展一連忙顛顛地追了上去。


    “老陸,你倒是跟我說說,咱主上對王妃,到底是啥想法呀?”


    “之前王妃沒嫁過來的時候,主上總偷看王妃。”


    “這好不容易,王妃嫁過來了,主上不在王妃房裏過夜,又跑到書房來睡覺,這是啥情況啊?”


    “莫不是主上想對王妃欲擒故縱……”


    這一頭,展一追著陸時修,二人哥倆好,勾肩搭背,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沒入隆冬的無盡夜色之中。


    另一頭,書房裏。


    燭影幢幢的映照之下,橘色的光影將裴無蘅套著寬鬆寢衣的頎長身姿,籠在其中。


    無形中,給他周身的清冷,平添了一抹暖色。


    裴無蘅端坐在書桌前,脊背倚靠在高大的椅背,骨節修長的好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叩擊著桌麵。


    “篤……”


    “篤……”


    “篤……”


    伴隨著這短促的聲音,在屋子裏,悠悠蕩開。


    裴無蘅幽深的鳳眸中,掠過一抹銳利的鋒芒,若有所思地低沉喃喃。


    “女人,你最好謹守本分,老實待在本王的後院。”


    “若被本王抓到跟外人有所勾結的把柄,看本王怎麽收拾你……”


    ……


    “阿嚏!”


    “阿嚏!”


    “阿嚏!”


    常歡院,新房旁邊的耳房內。


    季雲素抻著腦袋,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挨著敞開的窗戶邊,吹著冷風。


    迎麵而來的冷冽寒風,刮在她紅撲撲跟熟透了蘋果似的小臉蛋上,好一會兒,身上的燥熱,總算是逐漸消退了下來。


    不過,這身體倒是不燥熱了,但冷風吹久了,難免有著風寒的嫌疑。


    接連打了個好幾個噴嚏,季雲素這才在自家小丫鬟吉祥的碎碎念之下,慢悠悠地從敞開的窗戶邊離開。


    “小姐,塌掉的喜床,已經重新搭好了,你快進被窩,別著涼了!”


    吉祥人還沒進耳房,隔著老遠,就聽到自家小姐打噴嚏,不由加快腳步進屋。


    剛進屋,吉祥就一邊嚷嚷,一邊急吼吼地將手裏拿著的披風,直接給自家小姐披上。


    季雲素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仰著畫著黑斑醜妝的巴掌小臉,對著吉祥笑眯眯地道了句。


    “吉祥,如果我說,今晚過後,咱們以後在王府的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丟小命,你怕不怕?”


    思來想去,季雲素覺得,今晚狗王爺對她的態度,處處透著反常。


    雖然,二人之間,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交易,表麵上看,似乎相安無事。


    但男人心,海底針。


    萬一哪天,黑心肝狗王爺臨時改了主意,要以防他隱藏實力的秘密被泄露,打算將她給滅口,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對於自家小姐心中想法一無所知的吉祥,這時候,伸手撓了撓頭皮,肉乎乎的圓臉上,滿滿都是堅定之色。


    不由憨憨開口說:“小姐不怕,我就不怕。”


    聽到這話,季雲素看向吉祥的眼神裏,笑意更甚,寵溺地拉過吉祥的手,帶她一起迴房。


    一迴到新房。


    那些幫忙整理床鋪的丫鬟仆婦,就低眉斂眸,壓下止不住上翹的嘴角,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小姐,你快進被窩,別著涼了。”


    吉祥第一時間“噔噔噔”地跑到寬大的喜床邊,檢查了一番被褥,確認一切安全,這才急吼吼地衝著自家小姐揚聲。


    每次睡覺之前,幫自家小姐檢查被褥床榻是否安全。


    是打從上次自家小姐的床鋪裏,被胭脂偷放了毒蠍子之後,吉祥養成的習慣。


    此時,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隱隱透著一抹疑惑之色。


    她在吉祥的伺候下,縮進被窩裏。


    隨即,從軟綿綿,暖乎乎的被窩裏,鑽出一顆腦袋,脆生生地道了句。


    “吉祥,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出去的那幫丫鬟婆子好像在偷笑?”


    “嗯,小姐,你不說倒沒覺得,你說起來了,好像的確是這樣哎。”


    吉祥很認真地把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甕聲甕氣地應道。


    聽到這話,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不由眨巴了兩下。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當下漫不經心地笑著道了句。


    “估計她們在嘲笑你家小姐我,長得醜吧。”


    自己隨意吐槽了一句,季雲素便也懶得再去理會方才那些丫鬟婆子偷笑的緣由。


    當下,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便側身朝著床榻裏側方向,滾了進去。


    也就幾個唿吸的功夫,吉祥就聽到自家小姐傳出均勻的唿吸聲。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著睡得香甜的自家小姐,烏溜溜的眼珠子裏,隱隱透著一抹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憤憤之色。


    良久,吉祥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我家小姐長得可美哩,是那些丫鬟婆子沒眼光,哼!”


    自言自語間,吉祥動作極其輕柔,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


    房門被輕輕打開,再輕輕合上。


    此刻,躺在床上似是睡得香甜的季雲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微微側過身,將自己那張畫著黑斑醜妝的巴掌小臉,衝向外側。


    潤潤紅唇,悠悠道了句:“真是個傻丫頭……”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王府的平靜水麵之下,儼然因為方才一群從新房抱著換下來的被褥床單離開的丫鬟婆子,而沸騰不已。


    “看見了沒,這床單上頭,是不是有血跡?”


    “有,有,真的有哎!”


    “哎呀呀!咱王爺和王妃圓房了,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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