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季婉清仰起掛著淚痕的漂亮臉蛋兒,一時語塞。


    秦玉蓉這時候從座位上緩緩站起身,走到女兒麵前。


    從衣袖裏拿出錦帕,細細地替女兒擦拭臉蛋,語氣緩和下來,猶如慈母一般,柔聲說道。


    “婉清,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嫡女出身。”


    “你父親明知季雲素故意扮醜,依舊聽之任之,不過就是因為季雲素的醜陋容貌,已經被皇上認可。”


    “你隻要得到太子的認可,在皇上麵前露臉,成為你父親官途上最大的助力。”


    “你父親又怎麽還會把一個忤逆、不容易掌控的卑賤庶女,放在心上?”


    季婉清常年透著偽善的眼眸裏,光芒閃爍了兩下,不由點了點頭:“母親,女兒明白了。”


    “大婚那日,不論用何種方法,女兒一定讓季馨嫣,對季雲素下手!”


    聽到這話,秦玉蓉很是滿意地接過話茬。


    “這次的毒藥,是你外祖父暗中派人,專門找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幽冥閣,花重金購得。”


    “此毒名喚‘無殤’,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


    “而且,毒發速度緩慢,服下之後,至少二個時辰,才會發作。”


    “毒發之時,毒早已入心脈,就算大羅金仙來了,就救不了。”


    “即便季雲素醫術能上天,這一次,在劫難逃!”


    話音落下,母女二人相視一笑。


    季婉清臉上帶起陰狠的笑容,逐字逐句道:“母親所言極是,二個時辰,足夠久了。”


    “到時,季雲素早已跟九王爺拜完堂,禮成送入洞房了。”


    “她人死在王府,跟我們太傅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到這裏,季婉清臉上那一抹得逞的弧度,越來越大,不由冷冷一哼。


    “就算讓她當上王妃,那又如何?”


    “像她這種低賤庶女,就是福薄啊!”


    “王妃尊榮,她不配有命享受!”


    ……


    十二月二十二,黃道吉日,宜嫁娶、動土、入宅。


    今日,是九王爺和太傅府庶女成婚的大喜日子。


    街道上,百姓們三五紮堆,口中談論的,全部都是這一樁皇家大喜事。


    打從鄭貴妃親自出馬,憑借一己之力,用一則繪聲繪色的小黃謠,將兒子和兒媳婦當街吵架,造謠成了當街親嘴兒。


    關於九王爺和太傅府庶女季二小姐的流言,那是越傳越兇,越穿越離譜。


    什麽九王爺和季二小姐,其實老早就認識了,彼此私定終身,早就好上了。


    什麽季二小姐和九王爺連孩子都有了。


    選妃宴上,皇上看似臨時起意,為了獎勵季二小姐塞詩拔得頭籌,而將她賜婚給九王爺。


    實際上,皇上就是為了找個由頭,順理成章地把小兩口的婚事,提上日程。


    畢竟,大人等得起,肚子裏的孩子,等不起啊。


    要是等季二小姐的肚子大了,事情就不好收場了,皇家也好,太傅府也好,都丟不起這個臉麵呐!


    九王府,墨院。


    書房外頭。


    老管家趙福泉畢恭畢敬站在門口,皺巴巴的老臉上,滿滿都是焦急之色。


    他的身後頭,一群婢女,一個個手上托著各式大婚用的服飾配件,一字排開,已經靜靜地在外頭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王爺,外頭的賓客,已經陸陸續續到了,這婚服,再不換,怕是要耽誤吉時了!”


    老管家趙福全今晨天不亮,就帶著一眾婢女等候在書房門口。


    可左等右等,這眼看著,王妃的花轎都快上門了,自家王爺愣是一點換婚服的意思都沒有。


    這可把老管家趙福泉給急壞了。


    當下,趙福泉也顧不上許多,隻能壯著膽子,在外頭催促出聲。


    書房裏。


    展一和陸時修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站在裴無蘅的書桌前。


    兩個看著自家主上,神色淡定地覽閱幽冥閣近來的奏報,仿佛當外頭趙管家急吼吼的催促聲不存在一般,不由彼此對視了一眼。


    “老陸,你說主上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這王妃的花轎眼看就要上門了,主上怎麽還不換婚服?”


    “瞧把趙管家給急得,我聽外頭這聲兒,都快哭出來了。”


    展一拿胳膊肘輕輕撞了身邊的陸時修一下,壓著聲音,嘴碎地嘀咕道。


    陸時修胡子拉渣的臉上,表情抽抽了兩下,沒好氣地小聲迴了句。


    “現在外頭都在傳咱主上倒追的王妃,還把王妃的肚子搞大了。”


    “咱主上不得矜持一下嘛。”


    “換婚服才多少功夫,等王妃花轎上門,讓王妃在外頭等上一等,有什麽打緊?”


    聽到這話,展一麵癱臉上,流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之色,不自覺地點頭,道了句。


    “是哦,有點道理。”


    “主上要是很積極地把婚服換上,早早地守在王府門口,等著王妃的花轎上門,豈不是變相坐實了那些胡說八道的謠言?”


    陸時修遞給展一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把胡子拉渣的老臉,湊近展一耳邊,嘚瑟地補了一句。


    “沒錯,就是這麽理兒。“


    “咱主上就該晾一晾咱王妃,省得王妃進門後,恃寵而驕……”


    “咳!”


    突然,一道低沉的咳嗽聲,打斷了陸時修跟展一說小話。


    頓時,陸時修小心肝微微一顫,胡子拉渣老臉上,帶起一抹討好的笑容,狗腿地揚聲。


    “主上,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這幽冥閣的奏報,都是一些日常瑣事,改日再看也來得及。”


    “眼下當務之急,是主上把那肥村姑留下藥方的最後一個療程吃完,將身上殘餘的胎毒盡數根除。”


    說話間,陸時修從胸口掏出一隻玉瓷瓶,畢恭畢敬地放在了裴無蘅麵前的書桌上。


    “主上,這是屬下煉製的最後一批丸藥。”


    “根據肥村姑在那張血藥方上,重點標注,屬下將這最後一個療程中用到的七羽南燭草藥劑量,加大了十倍。”


    “這一瓶藥量,正好是一個月,吃完之後,主上體內積累的胎毒,便能徹底清除幹淨了。”


    “等過完年,開了春,到時,屬下再幫主上擬幾個補腎益氣的方子。”


    “將主上這些年被毒素侵擾的身體虧虛都補……”


    陸時修本來搖頭晃腦,如數家珍地說著自己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結果,突然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寒氣,朝著自己迎麵撲來。


    “咕……”


    陸時修很沒出息地收了聲,暗自咽了口口水,不由將求助的小眼神,朝著身邊的展一投了過去。


    仿佛在說,兄弟,我剛才說錯啥了?


    展一伸手撓了撓頭皮,壓著聲音,沒好氣地懟了一句:“老陸,你嘴能不能有點把門?”


    “你說主上腎氣不足,幾個意思?”


    “那咱王妃的肚子咋大的?”


    “傳出去,還得了!”


    聽到這話,陸時修嘴角抽抽了兩下,這主上把王妃肚子搞大,那純屬謠言啊!


    謠言還要給它保真啊,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外頭傳的謠言,還有哪些,講大聲點,給本王也聽聽。”


    恰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低低沉沉,聽不出任何情緒泄露的磁性話音。


    展一:“……”完了!


    陸時修:“……”完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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