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流轉之際,季雲素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對著徐康安悠悠道了句。


    “徐總管,勞煩你讓人辦一張大一點的桌子過來。”


    聽到這話,負責傳皇上旨意的大內總管徐康安,皺巴巴的老臉上,神色微微一愣。


    他可是皇上身邊的親信,整個大內的總管,就連太子、皇子們平日裏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


    一個鄉下來的小庶女,竟然敢當眾使喚他做事?


    心裏對眼前這個又醜又胖庶女的行為,頗有微詞。


    不過,徐康安並沒有說什麽,還真就按照季雲素的吩咐,讓人搬來了一張桌子。


    “咚”的一聲,放在了大殿中央。


    “多謝徐總管。”季雲素很禮貌地道了聲謝。


    聽到這話,徐康安不由微微福身,象征性地要迴禮。


    但是,季雲素這時候已經徑自轉過身,不由讓徐康安尷尬不已,他是迴禮,還是不迴禮,動作做到一半,卡在那裏,那老臉皮子,已經抽抽得不行了。


    說實話,徐康安在宮中當差數十載,什麽達官顯貴、名門望族,對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他還從來沒遇到過像季二小姐這般的人物。


    可偏偏,徐康安可以惱火,但不知為何,麵對季二小姐,徐康安本能地覺得自己這個大內總管,在她麵前矮了一截。


    這一頭,徐康安緩緩起身,東張西望,緩解自己方才沒有得到季二小姐禮待的尷尬。


    另一頭,季雲素對著季馨嫣語氣肅穆,逐字逐句地悠悠開口。


    “三妹,你說我要以詩會友,跟在場諸位貴女切磋詩作。”


    “怎麽就忘了跟大家說,跟我切磋,得付出彩頭。”


    “不然,我是懶得跟這些個嬌生慣養的貴女千金,浪費口舌的。”


    “嘖,三妹,你怎麽連個傳話人都當得這麽不稱職啊?”


    “你不能因為,怕得罪這幫身份高貴的千金小姐,就把話說一半,留一半。”


    “隻說對自己沒害處的話,但卻損害到我的話啊……”


    說到這裏,季雲素不由雙手一攤,一臉無奈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哎,三妹,你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啊!”


    這話一出,等著看季雲素當眾被貴女刁難,而無所適從,在禦前出醜的季馨嫣,頓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一時間,周遭便有各種各樣的議論聲響起。


    季馨嫣斷斷續續地聽了一耳朵,聽到的全是貴女們都在懷疑,是她為了報私仇,在故意搞事情。


    季雲素三言兩語,就把她給拉了下水,這是讓季馨嫣萬萬沒有想到的。


    當下,季馨嫣不由慌了神,脫口而出地著急撇清自己:“二姐,你這是在無中生有,你什麽時候跟我說過要彩頭……”


    “三妹,難道就許你無中生有,不準我無中生有,這又是個什麽道理?”


    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一抹沉靜的光芒,一閃而逝,不疾不徐地從粉唇裏,吐出一句冷淡的話音,打斷了季馨嫣為自己狡辯的說辭。


    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皆是齊刷刷地射向季馨嫣。


    季馨嫣本來一心隻想挑撥是非,借著貴女們的勢,讓季雲素當眾出醜。


    可沒想到,自己這一招,竟然被季雲素當場給戳破了。


    頓時,季馨嫣緊張得不知所措,求助的眼神,也是朝著旁邊席位的季婉清投過去。


    季婉清那透著偽善的矜持優雅容顏上,帶起一抹婉約的笑容。


    這時候,她端著一副替妹妹解圍的高尚姿態,輕輕柔柔地說了一句。


    “二妹,三妹不過就是忘記幫你把以詩會友的條件說出來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季婉清這一開口,貴女們本來質疑季馨嫣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全部轉移了。


    很快,貴女們的關注焦點,就全部都放在了要怎麽收拾季雲素這個出身微賤的醜陋村姑上頭!


    本來,之前在馬球場的時候,有貴女就對季雲素這種醜女,能有幸跟九王爺組隊,那麽近距離的接觸,嫉妒得不行。


    現在,有這麽一個機會,能讓季雲素這個醜女原形畢露,眾貴女也是樂見其成。


    當下,貴女們就開始紛紛摸索身上的貴重物件,打算跟季雲素這個醜女,當場打擂台!


    此時此刻。


    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精光,看到貴女們成功被季婉清給拉到統一戰線,嘴角的弧度,怎麽壓都壓不住了。


    嘿嘿,一幫韭菜,聽風就是雨,這是上趕著送上門來,給本姑娘收割啊。


    本姑娘要是不割,都對不起她們!


    想到這裏,季雲素對著季婉清露出一抹淡然自若的笑,脆生生地恭維了一句。


    “大姐教訓得是,三妹隻是忘記說而已,不耽誤我贏貴女們的彩頭。”


    說話間,季雲素就從自己發髻上,摘下一根發簪,“啪”的一下,拍下了桌子上。


    隨即,她將自己那畫著黑斑醜妝的巴掌小臉,衝向眾貴女,故作肉痛地道了句。


    “這素銀簪子是我全部家當,暫時先壓在這裏。”


    一根樸實無華的銀簪子,靜靜地躺在桌子上,跟這富麗堂皇的皇宮大殿,顯得格格不入。


    而當眾貴女看到季雲素隻拿了這麽一件廉價的素銀簪子,臉上皆是露出了嘲諷之色。


    當下,兵部侍郎嫡女柴長菁第一個從席位上跳了起來。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鐲,走到季雲素的麵前。


    “季雲素,你這破素銀簪子,還好意思拿出來當彩頭?”


    “我這可是冰種飄綠翡翠,水頭色澤那都是頂尖的,放眼整個大乾都找不出幾隻這種品相的鐲子。”


    說著,兵部侍郎之女柴長菁將玉鐲,重重地放在季雲素的素銀簪子旁邊,一臉鄙夷且趾高氣揚繼續說道。


    “我這玉鐲是珍寶閣用一千兩買的,按理來說,你這破素銀簪子都不配跟我的鐲子擺在一起。”


    “但我看在你是鄉下來的,身無長物,就讓你拿破素銀簪子濫竽充數當彩頭吧。”


    “我就把話撂這裏,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的翡翠鐲子贏走!”


    兵部侍郎嫡女柴長菁把話撂完之後,下巴一揚,邁著不可一世的步伐,迴到了席間。


    緊跟著,戶部尚書之女、禮部尚書之女還有那些門閥世家的貴女們,也是一個個將自己身上最值錢的首飾,拿出來當彩頭。


    什麽掐絲琺琅金鑲玉鐲子。


    什麽寶石玲瓏步搖。


    什麽七星玉蘭發簪。


    零零總總的貴重首飾,隨便拿出一件,都比季雲素那根她口中所謂的“全部家當”素銀簪子,要貴重百倍千倍。


    簡單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而每一個貴女,把自己的首飾擺在桌子上的時候,都會一臉不屑地將自己的首飾,如何貴重,如何難得稀有,價值幾何,在季雲素的麵前說上一通。


    那顯擺的樣子,眼睛裏,壓根就沒有季雲素這個人!


    不過,說來也奇怪。


    季雲素全程那是破天荒的乖巧,一直都老老實實地站在桌子前。


    對於每一個貴女在她麵前顯擺貴重首飾,都予以浮誇、羨慕的表情作為迴應。


    並且,還時不時會問:“這樣的首飾,你們家中應該還有很多吧?”


    頓時,貴女們的虛榮心,也是被季雲素吹捧到了極點,都是一臉不屑地告訴季雲素,她們家多得是這樣的首飾,嘲諷季雲素少見多怪。


    “季雲素,桌子上這些東西,夠不夠抵你的素銀簪子?”


    忽的,貴女中,有人鄙夷地揚聲。


    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逝,眸色微微一沉,佯裝直勾勾盯著桌上那些名貴珠寶移不開眼一般,連連激動道。


    “夠了,夠了,不僅夠,而且綽綽有餘呢。”


    話音剛落下,對方就嘲諷地繼續道:“既然已經綽綽有餘,那我們也有一個要求。”


    “如果你作詩輸了,我們也不稀罕你的破素銀簪子。”


    “但你必須跟我們下跪道歉磕頭,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承認自己貌醜無顏,是個無才無德的草包庶女!”


    “你敢用這個當彩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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