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張嬤嬤那淒厲的一聲慘叫響起的同時,季雲素的鞭子就跟雨點子似得,“啪啪啪”地打在張嬤嬤那臃腫的身子上。


    此時此刻,鞭子就仿佛長了眼睛似得。


    任憑張嬤嬤在地上來迴打滾,企圖躲避那揮來的鞭子。


    鞭子每一次,都是穩準狠地落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張嬤嬤疼得是連求饒都發不出任何聲音來,當場兩眼翻白,暈死過去!


    見狀,眾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看向季雲素的眼神,也是透著濃濃的忌憚。


    天哪,這還是他們之前從張嬤嬤口中聽說的那個怯懦膽小、上不得台麵的二小姐嗎?


    看二小姐這通身釋放出的凜凜氣勢,儼然就是京城裏那些家世顯赫的世家貴女做派啊!


    這時,季雲素把馬鞭隨後往地上一丟,轉身將阿娘和弟弟扶起來。


    她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再給周遭眾人一個,直接牽過阿娘和弟弟的手,帶他們迴屋治傷。


    “二小姐,留步。”


    家丁當中,一個身材高瘦,打扮利落的老嬤嬤,冷不丁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這個老嬤嬤就快步走到季雲素麵前,神情頗為嚴肅地說道。


    “二小姐,方才張嬤嬤對柳姨娘頗有不敬,但出發點也是為二小姐和二少爺的前途著想。”


    “畢竟,你和二少爺是太傅流落在外的骨血,總是要認祖歸宗的。”


    “如今,二小姐也教訓過張嬤嬤了,是不是該消氣,隨老奴一同進京?”


    季雲素眉梢一挑,眼前這個老嬤嬤倒是比張嬤嬤行事更為穩健。


    不過,不會叫的狗,咬起人來更狠。


    季雲素目光在這個老嬤嬤身上流轉著,那因為毒素所致的浮腫臉龐上,隱隱透著一股審視之色。


    趙嬤嬤被季雲素這淩厲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道了句。


    “二小姐,老奴看柳姨娘似乎身體不太好,京城有的是名醫,到時候,可以都請到府中來替柳姨娘看診。”


    聽到這話,季雲素清麗的杏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這老嬤嬤倒是有些手段的,為了說服她帶著阿娘和弟弟進京,還曉得打感情牌。


    不過,這老嬤嬤的話,倒是給她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阿娘弟弟身上所中的慢性毒跟她身上的略有不同,他們的解藥,還差一味才能湊齊。


    但這味草藥比較珍貴,尋常小地方的藥鋪裏無法買到,但如果是在京城的話,就容易獲取許多。


    “素兒,阿娘的身體沒事,不需要去京城找大夫。”


    這時,一直靜靜站在女兒身邊的柳茹眉,將自己那張略顯憔悴的溫婉臉龐,衝向自己的女兒,語氣堅定地開口。


    說著,柳茹眉就直接對著趙嬤嬤下逐客令。


    “嬤嬤,你迴去告訴季學禮,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不能當庶出。”


    “不然,我就算死了去到閻王殿,也要告他一個拋棄糟糠、忘恩負義!”


    柳茹眉說話的音量不大,甚至因為長期辛苦勞作養育兒女成人,她說話的時候,明顯中氣不足。


    但是,這一字一句,於平靜中,充滿了力量。


    季雲素對自己這個娘親的第一印象,就是娘親很溫柔,很善良。


    為了兒女,操心勞力大半輩子,因著是一個女子孤身帶娃,這些年受盡了外界的白眼。


    生活給予了娘親諸多苦難,可娘親依舊笑著麵對,從不抱怨辛勞,把她的一雙兒女,教養得極好。


    這些,季雲素通過原主的記憶,還有懂事乖巧的弟弟身上,就可以窺探。


    當然,柳茹眉溫婉賢惠的好性情,季雲素也是親身感受過的。


    柳茹眉的眼神不好,可為了讓她這個便宜女兒因為毒素所致浮腫的腳丫子,能夠有一雙舒適的鞋穿,腳丫子少受些罪。


    柳茹眉會拖著病弱的身體,熬夜給她做鞋子。


    而現在,她一改平日的逆來順受,對著太傅府的來人,如此態度強硬,非要替她和弟弟正名。


    這時,趙嬤嬤看向柳茹眉的眼神裏,不由透露出一抹訝異之色。


    據消息來報,柳姨娘一向溫馴,是個容易拿捏的,沒想到,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麵?


    趙嬤嬤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有了先前張嬤嬤的前車之鑒,趙嬤嬤對柳姨娘的態度,則要恭敬許多。


    至少,表麵上看,的確如此。


    趙嬤嬤皺巴巴的老臉上,帶起一抹假惺惺的和善笑容,對著柳姨娘道了句。


    “柳姨娘,這事兒,老奴也做不得主。”


    “不如你帶著二小姐和二少爺先隨老奴迴京。”


    “等見到了太傅,你當麵提出?”


    趙嬤嬤這話,看似是在詢問建議,但實際上,她說話的同時,已經使眼色命家丁把一輛逼仄簡陋的小馬車,牽到了柳茹眉母子三人麵前。


    不等柳如眉反應,趙嬤嬤就畢恭畢敬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假笑著催促出聲。


    “柳姨娘,夫人命老奴三天內務必把你們接迴府,還請姨娘體諒我們這些當下人的為難之處,速速上馬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趙嬤嬤的這一招以退為進,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處。


    柳茹眉性情良善,最見不得別人受苦,也最見不得別人哀求,她看著趙嬤嬤這番姿態,溫婉的眼眸裏,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季雲素將阿娘的糾結難處,看在眼裏,這時,冷不丁揚聲。


    “這馬車太過狹隘,我阿娘不喜歡空間逼仄,明日換輛寬敞馬車再來接人。”


    女兒的話音落入耳中,柳茹眉眼底不由閃過一抹焦色:“素兒你……”


    季雲素輕輕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後,再次對著趙嬤嬤用命令的口吻說。


    “哦對了,明日趙嬤嬤來接我和娘親弟弟的時候,別忘了在馬車裏鋪上厚厚的軟墊子。”


    “我阿娘身體不好,怕顛。”


    聽到這話,趙嬤嬤皺巴巴的老臉上,那假惺惺的偽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


    這二小姐以為自己是誰,竟然如此得寸進尺?


    心裏鄙夷,可明麵上,趙嬤嬤卻是賠著笑臉,應承了下來。


    趙嬤嬤撂下一句“明日一早老奴來接人”,便讓家丁帶著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張嬤嬤,快速離開。


    “阿姐,你為什麽要答應那個老虔婆去京城?!”


    “明明是那個季太傅拋妻棄子,憑什麽他讓我們去京城,我們就得去!”


    季文博仰著一張蠟黃的稚氣臉龐,氣得一跺腳,氣鼓鼓地衝迴屋裏。


    季雲素看向柳茹眉,麵色平靜地問了句:“阿娘,你會怪我自作主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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