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九弟會和他認識,的確讓人意外。”


    四皇子拿著白玉茶杯子碰了碰嘴巴,眼神兒轉了一圈又放在了他麵前那個容顏俊逸的人身上。


    誰會想到他這個九弟,昨日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趕了迴來,還未找到落腳的地方,就來到他這裏,今天替他逮到了要逃跑的人,每每遇見他都會帶來新驚喜。


    “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遇見他,是這個人自己把我認出來的,還讓我助他逃跑,可真是個有主意的,索性就陪著他鬧鬧。”


    “哈哈,多謝。我還真是怕他跑了。你迴來後有沒有聽說國師大人和穆子楚他們去了軍營的事情?嗯……”四皇子欲言又止。


    “算了不提也罷,說說你和我在燕城分道揚鑣後去了哪裏遊玩風水去了?這不妨可以和你四哥我談談,保不齊日後我同你嫂子出門遊玩,就會沿著你的路線走一遍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四皇子一掃陰鷙神色,放聲笑出來。


    “國師大人他們的那些事情我從那個魏景口裏得知,話倒是說迴來,那個魏景也是遞了信吧,你真把人壓下來,沒事情?藥材不管怎麽樣還是該送迴去的,這疫病不是個小事情,你還在燕城當值期間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九皇子蘇流安卻隻是揪著四皇子前半節話,這勢頭倒是想要一探究竟模樣。


    四皇子聽到他這樣問道,麵容之上的表情,沒了之前的那種神采飛揚,反而是手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發出鐺鐺的聲音。


    “我又何嚐不知這疫病事態之大,眼下京城這邊倒是容易擺布,六弟除了一個月家還在幫他守著最後一點兒勢力,他也算完了,構不成什麽威脅,隻是月家終究是個麻煩,你若是登基,不先把他除去,這可有點不好拿捏著朝堂之上那些文官們,武官大多看誰能耐大,自然就服氣誰。”


    四皇子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龍家再助力一把,到時候定然是水到渠成,我也是想幫助龍百玉,可是,我怕得是,之前我們算計那夜家小姐,被人發現也不好解釋,國師大人那一點陳年往事京城裏恐怕也沒有幾個是不知道。你不曉得,我之前收留這個魏景的時候,從他那看到了一封信,龍家小子好像在調查你,我們又在燕城留下來了太多痕跡,此次魏景又看到了芊芊犯病,我真怕他說給國師大人他們聽。”


    蘇流安冷哼了一聲:“怕什麽,沒什麽可怕的,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以後好過一點,這天下之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不成還由不得別人說了。”


    “話雖沒錯,可是我們畢竟當時聯係了那蠻人異族,才得以保全下來你四皇嫂,我在想那疫病是不是起因就在源於我們把蠻人引到了燕城去。”


    “引虎為患,錯誤已經釀成了,怎麽補救才是現在的最大難題,你還是想想怎麽辦才能把東西運到軍營中,而不讓國師大人他們心中起疑吧!”


    蘇流安的話音一落下,激起兩人心中片片漣漪,四皇子沉默著不說話。


    正堂中頃刻之間一片寂靜。


    蘇流安沒有一絲後悔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僅是為自己,也為了母親。


    蘇流安深深記得,母親給他講的故事。


    初入京都遊玩的小姐和丫鬟在酒館中遇見了一個替別人打抱不平的書生,書生雖然著布衣,可是那一身正氣凜然,和俊逸的外表,仍然牽動著小姐的心。


    經過了解之後小姐才知道,那個書生是今年的探花郎月丘,位列殿試第三名,現在風頭正盛再加上俊逸的外表也算得上是京都城裏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了,仕途暢達,肯定不用多想,現在京都城中好多富貴人家的女兒都爭著搶著要嫁他做夫人。


    那獨自帶著丫鬟出來遊玩的小姐是江湖上的名門世家夜家的千金小姐,名字叫夜溪白,夜家家主隻得此一女,自然能被稱得上是掌上明珠,那性子也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可是好歹是外表恬靜柔弱,若是脾氣再好些,肯定能贏得君子顧盼,無需再用其他詭計。


    “羽飛,你覺得月丘人如何?”


    夜溪白手捏錦帕子擋住半張臉,目光卻直勾勾的盯著時常來這家客棧食飯的月丘瞧。


    “自然是豐神俊朗不可多得的好兒郎。”


    羽飛湊近小姐的臉龐邊嬉笑著迴答她。


    “那你又覺得,你家小姐如何?”


    得了迴答後夜溪白俏皮的揚著臉,又問到她。


    夜溪白的小臉蛋兒白皙紅潤,水盈盈的大眼睛也是十分漂亮的,翹挺的小鼻梁和誘人的紅唇簡直是完美的組合。


    “小姐生得唇紅齒白,又有閉月羞花之容,我看呐,和新晉的探花郎,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夜溪白果然是對那探花郎一見鍾情。她的婢女三言兩語她便心花怒放信以為真。


    可是兩人在外遊玩之際,不知道被哪個人看到了,夜溪白家中本就對她寵愛非凡,她無法無天的沒有拘束過慣了,行為舉止之間,自然是和這京都城中的大家閨秀有所不同,有人著筆落墨畫了她一張背影圖。


    當時宮裏正在為皇帝選舉後妃,文武百官家中隻要是有待字閨中的女眷。便都是需要為其畫上一張,在呈給給內務府打點,之後再送到皇帝手中進行篩選。


    壞就壞在內附不知道是誰畫的背影圖送到了皇帝手中。


    當時的皇帝已經三十七八歲,偶爾見到此背影姿態搖曳,行動之中毫無顧慮,透露出率真。


    登基已有十之又二年之久的皇帝,每日遊走在這偌大的皇宮中,雖然吃食,器皿等皆為上上之品,可是,到外麵的世界,他依然想親眼去看一看,然而可悲的是他是一個皇帝,天下萬千雖然在他掌控之中,卻被困在一個繁瑣又龐大的籠子裏抽身不得,而他做的隻能每天仰望著天空,想象著自己能遊走萬千世界。


    這個背影,詮釋著他渴望著的一切。於是皇帝便提出要此人做他的嬪妃。


    然而這隻是烏龍一件而已,乃是一位畫師在遊曆市井之時,無意畫下的一張畫。可是皇帝執意要尋得此女。於是便在京都城中,貼下了數百張背影圖。另外,還特別貼了告示說,有人能夠找到此女,便要懸賞萬兩黃金。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恩寵,很難不引起京都城中的一片熱潮。


    那種時候,夜溪白與那月丘打拚的火熱,別因此忽略了很多問題。直到有一日月丘見了貼遍了滿城的那張畫像,便驚覺熟悉,撕下一張帶了迴去。


    月丘質問此人是不是她?質問夜溪白與她相互愛慕之時為何要進宮參加後妃選舉。


    夜溪白見著那熟悉的衣服和簪子便知道那人真的是自己。可是那確實不是自己所為,她拚命的和月丘解釋,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那個樣子,還說自己一進京都城中,便遇見了在客棧中與人對峙的他,覺得這人口中所吐之語驚才絕豔,又是豐神俊朗之容,由此才一見傾心。


    月丘悲憤的告訴夜溪白,這是官家下的指令,如果找到了人,未曾及時稟報,肯定會惹來殺身之禍。


    夜溪白即使是是嬌縱的不得了,遇到這種事情也被嚇壞了,明亮亮的眼睛裏撲簌撲簌的掉下了淚珠子,她那般嬌弱的模樣,任誰也不忍心使其落淚。


    月丘當即就提議道:“我看你家那個叫羽飛的小丫鬟的身形背影,均和你有些神似,你看這樣如何,讓她代替你,你還留在我身邊如何,這樣一來,她便可在宮中坐享萬千榮華富貴,隻是我現在還是個窮書生,怕是要連累你了。”


    怕得要命的夜溪白一聽他要這樣做,先是頓了頓淚花子倒是不掉了。


    “可是羽飛她心中是有喜歡的人了,我們這樣做委實不妥。”


    “但是你想和我一起死到那斷頭台上?我倒是不怕,隻是可憐了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可人兒。”


    “我不要!”夜溪白被他這樣的話,嚇得一哆嗦,向後縮去。


    月丘沒告訴夜溪白如果能向皇上稟告此女身在何方,便可獲得萬兩黃金這個消息。


    羽飛那個小丫鬟自從看到自家的小姐和那個探花郎住在一起之後,便不願在兩人麵前隨意出現,自己兜兜轉轉,倒是遇見了個好些的人在一個地方湊熱鬧,她嫌人多,瞥了幾眼就走了,隻依稀看到他們圍著一張畫像在討論著什麽。


    一直到了夜幕降臨之時,她才溜達溜達迴家,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夜溪白為了能天天見到月丘而租的房子。


    進入門後她就看見小姐在整理東西。


    “小姐你收拾這些東西作甚?咱這是要迴去了嗎?你和月探花商量過了?他願意,到夜家去提親嗎?”


    夜溪白笑吟吟的模樣說不出的俏麗:“這人是說好了的,不過我這可不是要迴家,而是為了你的好事,我決定要留在這京都城中了,知道你肯定不舍夜家,所以就跟家裏通了信讓人來接你,可是你心心盼見的那個人呢,我估計那人也快到了”。


    夜溪白俏皮的衝著她眨眨眼睛,羽飛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臉上咻的一下紅潤了許多。


    “小姐是,是說休易哥哥要來接我迴去?就他一個人?”羽飛又緊張又高興,捂著臉,之後又低垂著眼眸,猛地突然抬眼看了看夜溪白似乎是想要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還能不懂你嗎?自然是隻叫他一人來了。”


    羽飛羞澀的捂著臉,之後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衝著夜溪白福了福身子,作了個揖。


    “謝謝小姐如此為奴婢著想,如若我真能和休易哥哥結為連理,我到時候定然是要請小姐迴去吃杯喜酒的。”


    “自然。”夜溪白點點頭。然後沉默著,低頭無法再歡笑下去。


    “對了,你要去見他,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讓他眼中隻看得見著你一個人的身影。”


    “對的對的。”


    羽飛雙手合在胸前,雙頰之上紅撲撲的,如是紅霞一樣的耀眼。


    夜溪白把她領到裏間,換上了雪青馬麵裙。


    “以往都是你給我挽發別簪,今天,我便伺候你一迴,讓你歡歡喜喜的去見好哥哥!”


    折騰一陣之後,夜溪白就拿出了近些天,在京都城中買到的上好脂膏和黛眉給她用上。


    羽飛姿色不差,上完妝之後一眼看去,有一種冷豔之美,不像是一眼看去,便能驚豔到別人的眼睛,可是細細品味而去,你便可會發現這個人的眉眼之中居然分外的好看。


    “你上完妝,竟然比我還豔上幾分,這樣咱倆站在一同,別人還真是分不清你是主我是主”


    “小姐可不能取笑奴婢,不過奴婢這般樣子真的好看?”


    羽飛嬌羞的低頭,迴首顧盼之時,美豔無比。


    “你家小姐我說好看誰,哪個人還敢說你不好看,我就去打他!”


    夜溪白讓羽飛在她麵前轉了兩三圈,彌補了一些不足之處,才開始心滿意足。


    “行了,我要那小子早早等著了,我這會領你過去吧!”


    夜溪白出手拉住羽飛的手,羽飛畢竟是第一次如此模樣,心中嬌羞無限,生怕這樣不好看,便一路低著頭任由夜溪白拉著自己向前走,而由此忽略了周圍街道上的不正常。


    綠水柳岸的旁邊,站立著兩人,水麵蕩漾的起波瀾。


    那湖麵上盞盞荷花燈明亮如斯,幾乎要照亮了整個夜晚。


    岸邊的兩人對話著。


    “陛下,你可是等的不耐煩了?我這個妹妹平時頑劣,也不怎麽好好收拾自己,所以,打扮的時間變長了些,您請息怒。”


    一身錦緞華袍的月丘微微半躬著身子,說話也不敢直起腰,隻是偶爾用餘光偷偷瞄向身側人的神情。


    “無妨,朕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說話的人,一身不打眼兒的黑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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