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安會省豪州市桃縣,鄭飛目睹了一樁命案。


    對,目睹。


    正如夏柯等人腦補出的橋段一樣,鄭飛並不是那樁命案真正的殺人兇手。


    命案發生後第5天,緝命司抓捕了個名叫鄭強的水係巫師,種種證據均指向這人便是兇犯。


    但就在[法判司]將罪名定實前,鄭飛突然跳出來自首了。


    他自稱自己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不能讓同鄉鄭強為自己背負命案,雲雲。


    [法判司]兩名暗影審議長在鄭飛的意識中,清楚讀取到了命案發生前後的種種細節,均與現場極為吻合。


    隨即,鄭強無罪釋放,鄭飛因過失殺人罪被判處20年。


    而這一切,都是鄭飛自己造成的。


    豪州鄭氏一脈百年前在安會一帶的巫師界,也是說得上話的。隻是,如今沒落了,沒了權,隻剩下錢。


    鄭強家算是豪州鄭氏直係血脈的分支,沾親帶故的就攀附上了。鄭強父親有點能力,總體來說混的不錯。


    緝命司來到桃鄉調查命案,鄭飛悄悄去找到鄭強的父親,也就是鄭氏族長,想要借此訛筆巨款。


    沒想到,卻被鄭父威逼利誘了一番,傻乎乎地去當了替罪羊。


    鄭父花重金請了咒術高人,將鄭強意識裏那段殺人迴憶修改成了目睹。


    而鄭飛則為了每個月十萬元的補償,找了咒術師方建將自己原本的記憶封印起來,填補進了能讓暗影巫師讀取到的偽證。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那剛出生就罹患不治之症的女兒。每個月巨額的醫療費用,已經讓他走投無路了。


    若不是因此,他也不會知情不報,反而去訛詐。


    “真的沒見過你這麽蠢的人。這種賣命錢哪有分期付款的?!”錢多多聽完後不停地搖頭。


    皇甫昇、老裴、陳一品也表示無法理解。


    一個月10萬塊,20年也就兩千多萬,為了這麽點錢就把20年大好時光給賣了?


    人各有命,而鄭飛就是那種生於底層且毫無掙紮的本事、被卷進命運漩渦裏隨波逐流的無能之輩。


    錢多多說的沒錯,沒有人會愚蠢到將自己的賣命錢按月收款。


    也正是因此,厄運再次降臨。


    鄭強死了。


    好勇鬥狠誰都不服。被老爹罩了一輩子,三十多歲的人了竟還是不知天高地厚,跑去鬥場裏賭錢。結果經不住別人言語刺激挑釁,跑上去打生死擂,被人直接原地火化...


    這麽一來,鄭父便停止了‘月供’。鄭飛八歲的女兒沒有這續命錢,兩個月都沒撐過去。


    鄭霞將這噩耗告訴鄭飛後,這個可憐又可悲的中年男人徹底崩潰。


    越獄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四處找方建的下落。因為他要解開自己意識裏的封印,還原出當年事件的真相。


    說起來,鄭飛雖然蠢,但也還有點小心思。他在封印記憶之前,就將一切告知親姐姐鄭霞,並囑咐她在自己入獄前,把這些事都給他說清楚。並附有親筆信一封。


    因此,他知道自己那段殺人迴憶是假的,他不是兇手。所以,哪怕是坐牢,他也沒覺得有多難熬。


    因為就算他在社會上,也很難賺到那麽多錢給女兒治病。要成為賞金捕手也不是不行,但獎勵額度高的任務他不敢接。就怕自己有個萬一,女兒也就活不成了。


    他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封印記憶這個環節,沒有讓鄭父插手。不然的話,直接粉碎掉那段真相,那他就再無翻案的可能了。


    “你們這種小鬼怎麽能懂。當你們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還原了真實記憶的鄭飛一拳砸在地麵上,咬牙切齒道:“我要報仇!鄭國華,你給我等著!!”


    範無疆看著鄭飛,輕輕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所以,你不僅想翻案,還想去殺了那個鄭國華,是嗎?”


    鄭飛赤紅著雙眼,怒喊,“我一定要殺了他,老東西,不仁不義的老東西。”


    “鄭飛,我不想說我同情你。因為你並不值得別人的同情。”


    範無疆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鄭飛扶起來,“知情不報,錯一。為財替罪,錯二。輕信小人,錯三。事到如今,你還想著去殺人去報仇,你這七年牢真是白坐了。”


    鄭飛氣得渾身顫抖,怒瞪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過這些人,也逃不了,他隻能認命。


    範無疆繼續說道:“你有什麽資格去殺那個鄭國華?


    七年前,他威逼利誘,你可以抵抗、可以拒絕,但你沒有。


    因為錢。但你就沒想過憑自己的本事,也能掙到這些錢?你甚至都沒努力過,就想著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你自己還很感動。為了女兒,你付出了自由。但作為你的女兒,有一個殺人犯的父親值得慶幸嗎?


    這七年來,你在牢裏,她在病床上,連一麵都沒見上。這是她想要的嗎?”


    “別說了,別說了。”鄭飛渾身顫抖的越來越劇烈,捂著耳朵拚命搖著頭,“求求你,別說了!!”


    “鄭飛。”範無疆一手按在鄭飛肩上,“你覺得,你女兒會想她的爸爸,永遠帶著‘殺人犯’這個烙印嗎?


    我們可以幫你翻案,幫你報仇。但是,你必須聽我的。不要問為什麽,隻管按我說的去做。你能做到嗎?”


    鄭飛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整個人還在顫抖著,淩亂地搖搖頭,又點點頭,錯亂了會兒後,撲嗵一下直接跪在了範無疆麵前。


    “隻要能報仇,能翻案,讓我做什麽都行!”


    “噯,行了行了,趕緊起來。”範無疆哪裏受得住一個大叔給自己跪,一把將鄭飛拎了起來。


    “喂,不是,鄭飛。你是不是腦子被電傻了啊?”方建警惕地掃視這幫平均年齡不到19歲的小毛崽子,“這麽幾隻…7隻小蝦米,就想去跟鄭家叫板,你還讓做什麽都行,說你是傻缺真是一點不虧。”


    “老方…”鄭飛這時也好像醒過神了,剛才還很堅定的目光一下子就渙散起來。


    範無疆心底無奈一笑。性格決定命運。這樣的人,就算讓他活一輩子他都辦不好一件有始有終的事情。


    “小子,”個子不高的方建仰著頭盯著範無疆,目光流露出一絲不屑,“你們人多,而且是突然殺出來的,能抓著我們倆不算本事。


    鄭家,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再說了,你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會無償幫助?嗤…”


    “哦?鄭家有多了不起,說來聽聽唄。”


    範無疆剛才聽鄭飛的敘述,那鄭家氏族人是不少,但那死鬼鄭強的老爹又不是天天紮在人堆裏的,總有落單的時候嘛。


    而且就算紮堆,他們那一整個氏族也沒有高階的。實力最強也就是中階一品,也隻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死鬼鄭強的親弟弟鄭輝。


    關鍵的關鍵是,這可是樁大買賣啊!


    方建嗤笑一聲,“他們鄭家,上頭是有人的。你以為這麽多年鄭家製造摻‘水’合劑的勾當,沒人告發過?


    他們不過是上頭那些人斂財的工具而已,賺的是別人嘴裏吐出來的。你們要是敢去動鄭家,小心哪天跟那鄭晴一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鄭晴就是當年被鄭強殺害的死者,她正是因為要去告發鄭家,這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臥槽,鄭家,這麽屌,老子特麽就不服了。合劑都摻‘水’,就不怕遭巫祖九誡之咒術反噬嗎?!!”


    錢多多剛說完,那方建又笑了,“小毛崽子,什麽都不懂。黑巫曉得不?


    他們鄭家麵上就那幾十號人,底下可是養著兩百多號黑巫。從製造到出貨交易,他鄭家都不沾手。


    就算是告發,緝命司來查也查不出什麽。隻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上頭的大人物嫌他們辦事不爽利,這才殺了鄭晴滅口,一了百了。”


    “可殺了人不也惹來緝命司追查的嗎?”皇甫昇想不明白。


    半老老頭方建掃了皇甫昇一眼,“喲,這位小兄弟麵相不俗啊,看著是個富貴相。”


    察覺到大家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時,方建幹咳了幾聲,“咳咳,我一看就知道你們啊是初出茅廬、剛幹賞金捕手的嫩雛。什麽都不懂。


    人命案,跟製造摻‘水’合劑能是一個層麵的嗎?


    一條人命頂多判去地牢蹲幾年,這要是涉及到合劑、黑巫,嗬嗬…怕不是要被扔到可可西裏黑牢裏,天天跟各種9級巫獸、毒物搏命。


    緝命司那位張司長,‘冷麵閻羅’的外號不是白來的。”


    方建邊說著,範無疆就想起來老爺子提起過這個人。說緝命司那位名叫張躍的司長,曾端掉一個豢養了黑巫的家族。好像也是姓鄭。


    這張司長怕不是命中克鄭吧!


    “方老先生很懂行嘛,”範無疆嘿嘿笑道:“不是什麽人都能了解這麽多內幕的,鄭家居然沒把您滅口,也真是奇怪啊。”


    方建,“咳咳…你個小毛崽子,我是看你們這些人還年輕,好心提醒幾句,你敢威脅我?!”


    範無疆忙擺手,“方老,我呢就是想求個財。我也不問您跟鄭家有什麽瓜葛,您就把您知道的事兒都跟我們說說。”


    “呸,無利不起早的死小子。把老子電成這副鬼德行,哎喲,臥艸,對了,我婆娘呢?”


    沐小棠慌忙擺著兩隻小手,“沒,沒事,沒事,就是睡著了。”


    方建急匆匆跑到前麵店裏頭,把被小棠電暈了的婆娘抱進來,沒好氣地瞪了小丫頭一眼。


    把婆娘抱進屋後,方建掃了院子裏的7個小毛頭鬼,“小子,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賞金這行,多的是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傻貨。你要去送死,我也攔不著。


    就問一句話,你想怎麽搞?”


    範無疆想了想,總結道:“搞垮、搞殘、搞破產。”


    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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