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媽不太相信孫女的話,隻當作是她安慰自己。


    但是剛出筒子樓,她就愣住了。


    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圍著趙桂香,站在樓梯上就能聽到趙桂香哭鬧的聲音。


    “趙桂香,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警察嚴肅說道。


    趙桂香坐在地上耍起賴皮:“我配合啥?大白天你們亂抓好人,我沒法配合!”


    “大家快看啊!警察要抓好人!”


    對於這種老年婦女,警察也是很頭疼,可上麵有命令,必須立刻把人帶迴去。


    “你涉嫌偽造證據,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就不去!我沒法配合!你也說了涉嫌,那就是還沒定性!”


    趙桂香發揮出“坐地神功”,屁股像是塗了膠水,牢牢吸在地上。


    “如果你拒不配合,那我們會帶你走。”


    警察說著準備伸手把人拽起來,可這手還沒碰到趙桂香,她一嗓子就嚎開了——


    “警察打人啦!!快來看啊!警察打老太太啦!哎呦——”


    周圍不明真相的群眾,聽到“警察打人”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兩個年輕警察開始頭疼起來,這下可要怎麽辦啊?


    他們寧可去抓窮兇極惡的罪犯,也不想來帶不講理的大媽。


    頭疼,頭疼死了。


    趙大媽站在樓梯上,台階下麵看的清清楚楚。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大專學曆的趙桂香這麽潑婦不講理。


    人堆裏的趙桂香也看到了樓梯上站著的趙大媽。


    她頓時睚眥欲裂,敏捷無比的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趙鈴——這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們這一老一小太惡毒了!非要整死我是嗎?”


    趙大媽:“???……”


    “哎呦,我怎麽這麽命苦啊,好心養出這麽一家子白眼狼——”


    趙桂香身子又是一歪,倒在地上雙手唿天搶地哀嚎起來:“大家快來評評理啊!我好心給這一老一小飯吃,結果他們把我送到了派出所冤枉我,想我坐牢!你們說說,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喪良心的人呢?”


    筒子樓前站的大多是院子裏住著的老人。


    這個時間點,年輕人都急著上班沒空看熱鬧,圍在這裏的大部分是院子裏的老頭老太太。


    聽到趙桂香這一頓聲淚俱下的指控,再加上他們知道趙大媽的女兒離婚了,家裏條件也差,頓時相信了地上這個女人的控訴。


    “看著挺老實的,怎麽做這種事兒呢?”


    “不叫的狗才咬人呢,她要是老實,女兒也不會離婚啊。”


    “不對啊,前段時間她的孫女好像是住院了吧?”


    “說不定是住院沒錢了,想要訛自家親戚呢?這種人……”


    議論聲漸漸大了,趙桂香眼中劃過一抹得意。


    她今天就是去派出所,也不會讓趙鈴好過!


    一句話,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趙大媽麵如死灰,身上結冰,握著孫女的手不自主的收緊。


    她知道趙桂香打的什麽主意,她就是想讓自己在這大院裏抬不起頭沒法兒做人。


    想讓所有人都戳她和丫蛋的脊梁骨!


    真是狠啊!


    “姨奶奶!!”突然,身邊的孫女開口了。


    趙大媽聽到孫女的聲音,心頭猛的一跳。


    想到上次丫蛋和趙桂香爭辯傷了胳膊,她就擔心的不行。


    低聲勸說:“丫蛋,算了。別和她爭了。”


    “姥姥——我要跟姨奶奶道歉!”


    許佳人小臉上已經淚流滿麵,大聲說道:“上次姨奶奶砸斷了我的胳膊,我氣不過就找了警察叔叔,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


    眾人:“……”


    趙大媽:“丫蛋……??”


    趙桂香:“這小雜種什麽意思?”


    許佳人小腿慢慢走下台階,臉上帶著特別明顯的感激,說道:“姨奶奶,我上次不該找警察叔叔抓你。原來你打我是為了我好……”


    “警察叔叔,你們放了姨奶奶吧?她砸斷我的胳膊是為了我能夠更加堅強!”


    兩個警察都有點懵,搞不懂這小孩子說的什麽意思。


    警察低頭說道:“小朋友,你在說什麽啊?打人就是不對,你找警察叔叔是對的呀。”


    許佳人卻搖搖頭,堅定說道:“我開始也這麽想,但是剛才姨奶奶來家裏教育了我,我才知道我錯了。上次姨奶奶帶了發黴的饃和爛了的蘋果,那是為了鍛煉我吃苦的品質!我不懂事說姨奶奶是壞心腸,她才生氣砸斷了我的胳膊。


    我現在才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誤會姨奶奶對我的愛和教育……”


    眾人:“……”


    短短幾句話,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咋迴事。


    地上這女人帶著變質的食物給孩子,孩子不吃鬧騰,她就把人家孩子胳膊給弄折了。


    這女人是多惡毒啊?!竟然對孩子下黑手?


    再看現在小姑娘一臉感激的樣子,眾人就一個想法,這孩子怕是嚇傻了。


    看到眾人的反應,許佳人的眼神中劃過一抹冷笑。


    成年人的供詞和孩子的訴說,所有人都會相信後者。


    這是人性使然。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和同情。


    “警察叔叔,你們不要帶走姨奶奶,她都是為了我好!我沒有爸爸,所以姨奶奶替爸爸教我,是我辜負了她的好心!”


    許佳人大眼睛裏閃爍著淚花,繼續祈求說道。


    這話讓所有人都聽不下去了。


    有人喊道:“警察同誌,這種惡婆娘趕緊抓起來!”


    “對啊!都是當爹媽的,看人家孩子爸媽不在,就這麽折騰孩子。”


    “什麽人啊!咱們現在都88年了,吃的再差也不能給孩子吃壞了的東西啊。”


    還有激進的人,直接對著地上的趙桂香來了一口大濃痰。


    “呸——”


    “咳——呸——”


    許佳人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她可不想搶這份口水洗禮。


    “小姑娘,打人就是不對。不論打著什麽名義,傷害別人就是犯罪!你做的沒錯!”


    警察趁勢對著圍觀群眾說道:“這個女人涉嫌偽造證據,現在我們依法帶她迴派出所接受調查問詢,請大家相信我們,絕對不會冤枉好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作惡的壞人。”


    “支持——”


    “我們絕對支持——大家給兩位警察同誌讓讓路。”


    趙桂香徹底懵了,這什麽情況?


    怎麽小雜種說了兩句話,她成了被人喊打的那個?


    沒有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周圍群眾太“激動”,左一口痰右一口唾沫的,讓她趕緊抬手擋住了臉,哪裏有功夫去思考這到底怎麽迴事呢?


    等趙桂香想明白自己被許佳人陰了的時候,她又坐在了派出所的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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