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雖然都隻是兩人的猜測,但此刻時謙的腰間出現胎記是事實,那他是先帝的身份也就可以確定,他再也無法狡辯!


    親眼目睹這一幕,宋餘音既喜且憂,為驗證他是先帝而喜,為他發熱昏迷而憂,想起他還光著膀子,喜極而泣的她再不愣神,趕緊和照謙一道為他換上幹淨的衣衫。


    大夫已然著人去請,應該就在路上,念及她腿傷未愈,照謙讓她迴去歇著,她卻不肯,定要守在這兒,以往都隻是她憑借蛛絲馬跡去猜測,沒有任何實證,今日總算找到證據,她心裏難免激動,再者說,時謙昏迷未醒,她這心裏也自責得緊,既然他有胎記,那也就是說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他肯定去過她的房間。


    許是她迷糊間一直拉著他不放,他在床畔坐了許久才會導致風寒發熱吧?


    一想到是她任性才害他如此遭罪,她就悔恨不已,這才想坐這兒守著,這般瞧著他心裏多少好受些。看著他那熟悉的麵容,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太過複雜,暗生欣喜又感慨萬千,期間她不停的用溫熱的巾帕幫他敷額頭,隻盼著他能暫緩痛楚,大夫來後開了藥方,下人出去抓藥,她始終守在這兒,一刻也不願遠離,還是照謙左哄右勸她才勉強用了點兒粥。


    待藥熬好之後,兩人合力給時謙喂了藥,之後他仍在昏睡,好在額頭不怎麽燙了,宋餘音就這麽守到晌午,也不肯迴房歇息,照謙實在撐不住就迴房歇著去了,宋餘音則趴在一旁的桌麵上打了個盹兒。


    迷糊間隱約聽到動靜,宋餘音立馬驚醒,望向帳中,就見時謙的手指在動,看樣子已然醒來。驚喜的她立即提裙跑過去坐在床畔輕喚著,喚了好幾聲,時謙才緩緩睜開眼皮,視線很模糊,感覺是她,卻又瞧不真切,隻覺喉嚨在冒火,幹裂的唇含糊地呢喃著,「水……水……」


    「要喝水?好,我馬上去倒,你且等著。」人終於清醒,她那顆懸著的心才算稍稍放下,快步去往桌畔倒茶,而後小心翼翼的端過來,喂他喝下,千言萬語埂在喉間,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清楚,然而他才喝罷又昏睡了過去。


    不過能說話退了燒就是好的。白日裏都是她在這兒照看,到得晚間,她就不方便留下了。照謙自告奮勇,說是今晚由他守著,他睡在榻上即可。


    他們師兄弟住一屋理所當然,宋餘音也就沒再堅持,迴往自個兒的房間。


    即使躺在帳中,她的心湖也翻滾著波濤,久難平靜,而今確定他就是先帝,這本是值得高興之事,可他昨晚明明說了一些類似承認身份之言,今日卻又翻臉不肯承認究竟是出於什麽心態?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輾轉難眠,頭也昏沉,脖頸也疼痛,滿心滿腹皆在思量此事。想著等他徹底清醒後一定要當麵對質問個清楚,有胎記作證,看他還如何狡辯。


    當晚時謙就退了燒,卻一直被噩夢縈繞,睡不安穩,醒來後又是滿頭大汗,睡在榻上的照謙被他驚醒,念及師兄還在病中,不可用涼水,忙準備了溫水浸濕巾帕好讓他擦把臉。而後才遲疑的說起那件事,「今日替你換衣衫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後背……」


    接下來的話,照謙沒有繼續說下去,時謙也能猜出來,一旦發熱,胎記就會顯現,這一點他很清楚,但仍舊沒吭聲,直至師弟說雲珠也看到了,時謙的眉瞬時蹙作一團,憂慮深甚。


    許久不聽他言語,照謙也沒了耐性,抬了抬眼皮,暗暗觀察著他的神色,「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既然他已經看到,時謙也沒什麽好否認的,將巾帕遞給他,而後又披了袍子穿鞋下帳,到桌邊倒了杯茶潤潤嗓,緊捏著杯盞的時謙眼神遊離,恍了半晌才道:「我的確是宣惠帝。」


    雖說胎記已經證明了一切,可親耳聽到他承認,照謙仍覺不可思議,「雲珠說宣惠帝三年前才駕崩,可你五年前就在道觀中啊!我可是一直與你住在道觀裏,」越想越覺得詭異,照謙始終無法理解,「你怎麽可能是先帝呢?」


    事到如今,時謙也覺得有必要跟師弟交代清楚,「之前在道觀的那個是我表弟,他自小身子弱,算命的說他將有一劫,是以才被送入道觀之中,我與他稍有幾分相似,後來宮變,我自宮中逃至道觀,頂替了他的身份。你可還記得,三年前的那段日子,師父說我得了場重病需要閉關休養。」


    經師兄一提,照謙才逐漸迴想起來,好像的確有這麽一樁事,「好像是說你渾身起紅疹,臉也潰爛,不能見人,需要休養,好似有大半年沒見你。」


    點了點頭,時謙仍舊沒什麽精神,說話的聲音輕而飄,咳了兩聲緩了氣兒才又繼續道:「其實出紅疹的是我表弟,他終是沒能躲過命中的劫數,而我也被人謀害,身中劇毒,師父堅持為我療傷,將近一年才恢複。待我再出來時,即便容貌稍有變化,也可推說是因為長期治病吃藥才會這般,是以並無人懷疑。」


    之前的疑團豁然開朗,隻是照謙心中仍有疑雲,「那你為何一直不肯與雲珠說實話?她找你找得那麽辛苦,你怎就不願與她道明實情,好讓她安心呢?」


    沉默片刻,時謙慨然生歎,「這件事不是你想象得那麽簡單,她本不姓衛,不叫衛雲珠,她的真名叫宋餘音,乃是盛和帝的外甥女,若我是假的,她也無需惆悵,但若我是真的,將來我與她姨丈對峙之際她又當如何?知情並不會令她好過,隻會使她多一分痛苦和擔憂。」


    宋餘音?原本師兄的真實身份已令他大吃一驚,而今他又說雲珠也是皇親,照謙聽罷徹底懵了,一時間沒能緩過來,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理清他們的關係,「她的姨丈居然是你的仇人,真複雜!唉!事情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誰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能簡單一些?可偏偏有賊人覬覦旁人的東西,弄權謀私,搶走他的皇位,他若不報此仇,便沒了活著的意義!


    這些壓抑在內心的怨恨,說出來並無用處,隻會令關心他的人跟著擔憂,是以時謙並不想多提,而隱瞞身份一事,時謙深表歉疚,「瞞了你這麽久,算我對不住你。」


    驟聞此事,照謙一時難以平靜,好在他的心不似姑娘家那麽細致,沒工夫去計較這些,「雖然被蒙在鼓裏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但我也明白你也是情非得已才會有所隱瞞,斷不會怪你,隻是雲珠,不,應該叫她餘音了,隻是餘音一直在探究你的身份,你是不是該與她坦白一切?」


    他可以與照謙講明,因為這是兄弟,但宋餘音那邊,時謙始終有所顧忌,遲疑道:「現下還不是時候。」


    以往不認也就罷了,而今情況不同啊!「可她已經看到你的胎記,你還能如何隱瞞?」


    緊握水杯,時謙又飲一口,溫水滑入喉中緩緩流下,暫壓他心底的彷徨,對於宋餘音,他的感情頗為複雜,顧慮深甚,不是一兩句能說得清的,捏了捏眉心,時謙輕歎道:「她那邊我自有打算,你暫且裝作不知情即可。」


    照謙還想再說什麽,時謙已然起了身,說是還有些頭疼,入帳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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