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朝廷辦差,乃臣份內之事。”


    狄仁傑擺擺手,又問道:“天後,另有涉案之南曲、中曲及北曲房產百餘處,不少朝中大員多有明示暗示,不知該如何處置?”


    “此事不用管。”武則天道,“孤自會處理。”


    “喏!”狄仁傑恭應一聲,躬身退出紫宸殿。


    武則天也是離了紫宸殿,直趨思政殿政事堂。


    思政殿中,劉仁軌等五個宰相已經全部聚齊。


    見禮之後,武則天說道:“議事之前,先說說神仙居之事。”


    劉仁軌與薛元超對視一眼,叉手道:“天後決定要查辦裴紹卿了嗎?”


    神仙居已經查抄,世家子弟欠下的兩百多萬貫賭資各家也已經還上,那麽按照正常的程序,接下來就應該追究主事人的罪責了。


    裴紹卿就算是不判流刑,至少也要革去爵位。


    天後,暫掉你一條臂膀,隻是個小小的警告。


    “不。”武則天卻一擺手說道,“劉閣老你說反了,孤非但不會查辦裴紹卿,反而要獎賞他!”


    “啊?”劉仁軌等人聞言便是一愣。


    武則天又道:“今日,孤便把實話告訴你們吧。”


    “神仙居之麻將搏戲,其實是孤讓裴紹卿辦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關中饑荒在即,孤卻籌不到糧食。”


    “孤當初可是舍下臉麵向諸位愛卿借過糧食的,可是諸位愛卿卻都推脫說,家中也無餘糧,隻讓孤從淮南、江南籌糧解送關中。”


    劉仁軌、薛元超等幾個宰相頓時麵露尷尬之色。


    天後確實向他們借過糧,而且不隻一次,但他們都拒絕了。


    其中的原因也是很簡單,因為饑荒越是嚴重,米價就越高,隻有這樣他們開設的米行才能賺的更多。


    至於餓死幾萬或者十幾萬賤民,他們不在乎。


    這些賤民的死活,跟他們世家高門有關係嗎?


    士子時常掛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但如果你以為他們口中所說的民就是底層賤民,那可就錯了。


    他們口中說的民指的其實是士民。


    連農工商的死活他們也是不管的。


    武則天輕哼一聲,又道:“不得已,孤隻能出此下策來籌糧。”


    “總算裴紹卿不負孤望,再加上有狄少尹相助,籌得賑災糧四百餘萬石,這下關中的數百萬黎庶終於有救。”


    “這……”劉仁軌五人便傻在那裏。


    這是怎麽說的?這竟是天後的意思?


    武則天微微一笑,又道:“孤還是要鄭重感謝五位閣老,尤其是劉閣老,一家便為朝廷貢獻了三十萬石糧食!實在是居功至偉!”


    “這……”劉仁軌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薛元超等四人也是跟吃了隻蒼蠅似的。


    合著忙碌了半天,全落進了天後算計?


    這下就是想翻盤都不行,總不能夠說天後舉止荒唐吧?


    說到底天後也是為了救關中百姓才出下策,小節有損,大節卻是不虧。


    武則天又道:“裴紹卿不計毀譽、忍辱負重,致關中數百萬饑民有所食,如此功勳,幾位愛卿以為該如何獎賞為好?”


    劉仁軌五人都是一臉便秘的神色。


    單以功勳論,給個開國縣侯也不為過,但是一想到明明是他們出的糧食,但是功勞卻要記在裴紹卿頭上,內心就感到萬般的不爽。


    劉仁軌他們一臉不爽,武則天卻是心情大好。


    神仙居一局,五位宰相雖然聯手,卻吃了個大虧。


    當下武則天接著說道:“五位愛卿怎麽不說話?嗯。”


    劉仁軌便隻能捏著鼻子說道:“稟天後,裴司丞出奇計活關中饑民百萬,確實堪稱大功一件,理當重賞,不如授他開國縣子並實封百五十戶吧。”


    “臣等附議。”薛元超等四人也是出班捏著鼻子附議。


    “可。”武則天欣然道,“就授開國縣子實封百五十戶。”


    說到這一頓,旋又說道:“現在再議一議增兵北境之事。”


    ……


    這天一大早,裴紹卿陪著太平公主來到了務本坊國子監。


    順便說一句,五天之前,國子監舉行了女學的入學監試,共有一萬多名寒門女子及一千多名世家高門的女公子應試。


    最終錄取千餘名女學生。


    其中女紅學的人數最多,有五百餘人。


    舞學、樂學各兩百餘人,女德館最少,隻有百餘名女生。


    因為多了一千餘名女生,國子監的館舍不夠,便隻能征用務本坊南隅的民房,臨時充為女學館舍。


    這下,務本坊幾乎都成國子監的地盤。


    一字街北是男學以及馬球場,一字街南是女學及刺繡館、樂曲館、舞蹈館等。


    這下弘文館的公子王孫以及崇文館的世家子弟就更加沒心思讀書,見天的跑到女學的刺繡館、樂曲館以及舞蹈館的窗外撩妹嬉戲。


    最後,還是國子祭酒郭正一看不下去,頒下了一道禁令,上學時間嚴禁男學的男生進入一字街南,同時也禁止女生進入一字街北。


    不過,禁令根本禁不住男生那顆騷動的春心。


    不讓進入一字街南,就聚集馬球場看台上看。


    尤其是正對著舞蹈館的那段臨街看台,可謂是風水寶地。


    可見男人都是一樣的德性,都喜歡能下一字馬的軟妹紙,古今亦然。


    裴紹卿才剛進弘文館館舍,狄光昭便火急火獠的衝過來,高聲喊道:“大哥,你怎麽才來?快走,晚了就沒好位置了!”


    泥涅師等幾人也是連聲的附和。


    隻有渡邊麻呂仍抱著論語苦讀。


    這種時候裴紹卿自然不會裝清高。


    當即跟著幾個中二少年來到馬球場。


    隻見靠近一字街的馬球場看台上已經擠滿學生。


    尤其是正對著舞蹈館的那一段看台,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二哥,看你的了!”狄光昭見狀,便拍了拍崔二郎肩膀。


    崔二郎便悶哼一聲,橫著膀子像一頭發狂的野牛衝撞進去。


    擠在看台上的學生頓時間人仰馬翻,生生清出了一片空地。


    裴紹卿、狄光昭等四人便擠了進去,占據最好的幾個位置。


    被擠開的學生勃然而大怒,當時就要發火,但看到是裴紹卿便隻能作罷,裴紹卿可不是他們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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