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根本沒料到自己會這麽虛弱,隻醒了一會兒,和大家聊了幾句,就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隻覺得耳邊四麵八方的有一群人的聲音,擔憂的,議論的,平靜的,或是低聲爭吵的。


    她分不出那結究竟是誰的聲音,隻是當睜開眼時,便覺得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餐。


    她愣了好半晌,在病房房門上邊的透光玻璃裏看見醫院走廊裏的燈光,才知道原來隻是天黑了,病房裏沒有開燈。


    在她的病房裏,這一整天似乎都有人,她雖然不知道究竟還有誰來看過她,但想也想得到,在若大個申市,與她息息相關的人除了同事就是卓晏北,而卓晏北還在icu裏斛。


    “昨晚上我們在山洞外麵等著救援隊施工的時候,偶然間還聽見韓隊說,韓羽菱懷孕了,你現在怎麽會和卓總……”


    許小海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卓晏北在聽見這一消息時,眼中那一點慌亂都沒有的沉靜讓她直到現在都有些恍惚。


    但任憑心裏再怎樣痛,蘇好已經有了兩天之多的足夠休息,她已經無法再輕為巨大的哀痛而昏迷過去,她雙眼清明,自己一個人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身,手上貼著醫用的膠帶,顯然是剛剛拔針沒多久,在起身時,渾身的酸疼和無力感遍布滿身。


    尤其是胸前和背後的傷處,都隱隱有著絲絲拉拉的痛楚。


    她受傷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傷在哪裏,但現在喉嚨裏那種腥甜的感覺已經消失,唯有前後的疼痛仍在,她坐在病床上,向門外的光亮處看了一會兒,掀開被子,想要下床,但是雙腳剛一落地,病房的門便陡然被人自外向裏的推開。


    陳堯手裏端著一盆水走進來,看著他這姿勢,就像是不久前他煤氣中毒進了醫院,蘇好經常到醫院照顧他時的樣子。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沒幾天,就真的風水輪流轉了。


    她坐在床邊沒有動,陳堯一看見她竟然要下床,便直接走了進來,伸手打開燈。


    蘇好在燈光大亮的時候微眯了一下眼,陳堯走進來:“你起來幹什麽?迴床上躺著去。”


    “我沒事了,躺了兩天身體都僵了。”蘇好還是想要站起身。


    陳堯直接將水盆重重的放在桌上,然後便冷著臉忽然走過來將她按迴到病床邊:“別動,你兩處內髒輕微破裂,隻是幸好沒到必須手術清創止血縫合的地步!別看你現在住在普通病房,但也還在觀察期,不一定哪天忽然就要進手術室,你給我老實的躺迴去,哪兒都不許去。”


    蘇好抬起眼看了看他:“陳堯,別這麽嚴肅……”


    陳堯皺起眉,表情依舊很嚴肅:“你現在這種樣子,我能笑得出來才怪。”


    蘇好有些無奈,低下頭歎笑著輕聲說:“你這麽嚴肅,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


    見她那有點可憐的樣子,陳堯皺了皺眉,卻終究還是心軟了下來,他俯下身,看著她的雙眼:“蘇好,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富二代,也不是什麽總裁啊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但我家庭也還算可以,起碼買車買房讓你一輩子即使不工作都衣食無憂是絕對沒問題,我也知道你注重的不是這些物質,所以,你真的不考慮我嗎?”


    沒料到陳堯忽然會跟她說這些,蘇好怔了一下,看著他。


    “比起卓晏北,我能給你的或許更多,蘇好,別把自己陷進迷途裏,我們過我們自己正常的生活,不好麽?”


    “其實那天在許小海告訴你那件事情之前,我們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在你失蹤的那夜後的幾個小時,那天淩晨,我們在遠處等待著救援隊的人將山洞挖掘打通的時候,小趙和韓隊聊了幾句,偶然間聽見韓隊說,他那天晚上迴到韓家,結果看見韓羽菱在吃晚飯的時候吐了,傭人在旁邊問她是不是懷孕了?韓羽菱沒有否認,他本來還打算帶她去醫院看看,結果忽然接到小言的電話,就趕了過來。”


    陳堯一邊說一邊看著蘇好那坐在病床邊不動如山的樣子:“蘇好,千萬別讓自己陷的太深,我們都隻是普通人,無論韓家現在是否剛剛出事,可韓羽菱才是和卓晏北一個世界的人,而你,越努力越會受傷,為什麽就不能停下來迴頭好好看看身邊,哪怕你不想嫁給同行的這些警察,也不要去跳那個火坑……”


    越聽陳堯這樣說,蘇好越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心裏疼的快要麻木了,她臉上卻是帶著笑:“知道了,你別


    再勸了,我自己心裏有分寸。”


    陳堯不再說話,隻是看著她,蘇好被他盯的有些發毛,側頭看著他,無奈的笑著說:“你還在看什麽啊?”


    “別讓自己太壓抑,想哭就哭,我在這裏呢。”陳堯抬起手將她的頭發攏至耳後:“蘇好,想想這一次的險境,我們沒有任何人說過一句要放棄,即使我們在山洞裏沒有找到你的身影,即使你們根據你的信號顯示位置找了很久都沒法找到路,直到韓隊叫來了相關部門的人臨時搭建了橋好讓我們通行過去,我們始終都沒有放棄你。所以,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在你身邊。”


    蘇好忽然被陳堯這小子說的感性了起來,本來她沒想哭的,結果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她咧嘴笑笑:“嗯,我知道。”


    蘇好不是嬌情的人,結果被陳堯說的有些嬌情了,她推了推他:“你去休息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


    “我不用休息,我們幾個已經商量好了,輪流職守來陪著你,今天是我陪你,明天是小趙,後天是程東,總之你的病房裏絕對不會缺人,是渴了還是餓了直接說,絕對讓你享受咱們申市刑警隊最高等的待遇!”


    蘇好噗嗤一樂:“去你的,還高等待遇?現在對我來說最高等的待遇就是安靜!ok?我想要安靜,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


    “多久?”陳堯靜了一瞬,忽然看著她,輕問。


    蘇好見他問的認真,眼中的笑意漸漸斂去,她沉默的望著他,輕聲說:“一晚,一晚就夠了。”


    給她一晚的時間,讓她靜一靜,讓她,好好想一想。


    陳堯點點頭,似是懂了她,也不再跟她說廢話,直接從水盆裏拿出毛巾遞給她:“你自己洗洗臉,洗完後就放在這裏,等你什麽時候覺得安靜的夠了,就叫我,門外有一排椅子,我就坐在那裏。”


    說著,他便轉身走了。


    蘇好本來想開口說讓他找個地方去睡覺,不要坐在外邊,但迴過神時,陳堯已經走出了門,並將病房的門輕輕關上。


    蘇好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毛巾,舉起毛巾在臉上擦了擦,溫熱的毛巾擦過之後,臉上又舒服了許多,精神也為之放鬆。


    她靜坐在窗邊一邊擦著臉又一邊擦擦脖子,雙眼看向窗外的月光,今夜無風無雨,夜色迷人,月光撒進病房裏,落了滿地的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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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天後。


    彭副隊笑著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一看見蘇好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曬太陽,便笑著說:“昨晚就聽小趙和陳堯他們說你能下床走動了,今兒趁著隊裏不忙就來看看你,怎麽樣了小蘇?身上還疼嗎?”


    蘇好是好不容易求著今天來醫院“值班”的程東讓她在窗邊坐一會兒的,迴頭看見老彭,亦是笑歎,以前覺得這整天阿諛奉承的老東西特討厭,現在看起來卻特別親切。


    “好多了,謝副隊關心。”


    “哎?跟我客氣什麽,你啊,現在是咱們申市刑警隊的大紅人,我還得讓著你三分呐。”彭副隊一邊說一邊走過去笑看著她:“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哪一個?”


    蘇好抬起眼看了看他:“都說說看。”


    見她這麽淡定,彭副隊輕笑:“那就先說壞的。”同時,他臉上的表情轉為嚴肅認真:“畢秋涼死了。”


    這一點,並沒有出乎蘇好的意料,但本來人被救迴來的時候還有一口氣在,現在卻死了,的確值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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