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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乃是朝廷的地盤,到處布滿了朝廷的耳目,想在這裏做出點事情來,必須是經過詳密策劃才行。吳應熊迴到額駙府不一會,尚可喜便跟著登門了。


    門口一陣寒暄過後,吳應熊客氣地笑著,一邊說道:“等候世伯有一會了,快快請進!”,然後把尚可喜讓進內府的聽雨軒裏待茶。


    落座之後,尚可喜用碗蓋撥著浮在上麵的茶葉,半閉著略帶浮腫的單眼泡,單刀直入地開了口,一句話便說得吳應熊渾身打激淩:“賢侄,你猜皇帝將耿家大公子留下來,有何用意呢?還是耿家和朝廷早有接觸?”


    吳應熊在京做人質二十餘年,深通韜晦之術,心裏雖然吃驚,麵上卻絲毫沒有變化:“世伯多慮了,安知這不是康熙的分化之策?我三家藩王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相信他耿家如此短視。”說完,吳應熊深深吸了一口煙,透過濃濃的煙霧打量尚可喜的反應。


    尚可喜也在觀察吳應熊,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胖胖的身體略嫌臃腫,細眉大眼,厚嘴唇,一眼看去極是忠厚樸拙,卻不料他的反應如此靈敏。自己還是在他小的時候見過幾次,後來便再也沒有接觸,不想過去十幾年,現在卻是變得如此精明強幹。“到底是你們年輕人啊,我和你爹都老了。耿精忠與你一樣,都是那麽精明能幹,可惜之信卻是差遠啦!”尚可喜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但是想著想著,便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自己的大兒子尚之信,能力雖然有,但是卻有著致命的缺陷-----性格暴躁,獨斷專橫。好大喜功,更兼貪婪無度,自己作為他老子,最清楚不過了。現在的廣東,四分之三的兵權都已經落入尚之信之手,也就是說。實際上廣東已經是尚之信在當家。但是不管自己的兒子再不好,畢竟還是自己親生兒子,自己隻能不斷的幫助他。


    兩人不斷的閑聊,但是都沒有涉及到什麽重要的事情,也沒有談合作之類的。吳應熊再能幹。畢竟還是為質子,遠離雲南,而尚可喜自己也做不得主。但是三王之中,吳三桂的兵力比其他二王加起來還要多,因此,尚可喜最然在吳應熊麵前是老資格,但是卻處處偏讓,話裏暗含他廣東會緊隨雲南腳步的意思。


    “稟世子。靖南王世子前來拜訪!”額駙府老管家吳恆前來稟報道。吳恆是吳三桂留在吳應熊身邊的得力助手,也是吳家最有能力的下人,沒有之一。有他在吳應熊身邊。遠在雲南的吳三桂也放心不少。


    吳應熊與尚可喜對視了一眼,隨即說道:“快快有請!”說著自己卻是站起身來,到門口迎接。而尚可喜卻是沒有動,畢竟他的資格老,沒有長者出門迎接晚輩的道理。


    “小弟見過世兄,前幾天就該前來拜訪。奈何瑣事纏身,還望恕罪!”耿精忠一見吳應熊。立馬快速上前幾步說道。


    “哈哈,賢弟說的哪裏話。愚兄久居京城。也算是半個地主,卻是沒有及時相邀賢弟前來做客,是愚兄的不是才對。快裏麵請,尚世伯也在裏麵!”吳應熊一邊客套,一邊將耿精忠往內堂引。


    “小侄見過世伯!不想世伯也在應熊世兄這裏,倒是省的小侄再往您府上跑一趟了!”耿精忠進入內堂,便對著坐在椅子上的尚可喜說道。隨著自己一坐下,額駙府的下人便將茶給奉上,隨即便下去了,偌大個客廳,就隻剩下耿精忠三人。


    “賢侄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有話直說了。我與應熊賢侄剛才就在討論,這皇帝將你留下,不知到底有何用意?賢侄是個明白人,吳、尚、耿三家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不要被分化瓦解嘍啊!”其實尚可喜並沒有吳三桂的那麽多心思,他想的也很簡單,隻是想維護這他鎮南王府的利益。至於造反,他還沒那個心思,他認為隻要三家同氣連枝,朝廷就不敢拿他們三位藩王怎麽樣。


    吳應熊也將目光轉向耿精忠,耿精忠聽完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說道:“世伯多慮了,小侄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康熙是有分化瓦解咱們的意思,但是小侄沒那麽傻,並沒有接他的話。皇帝將我留下,是看上了我的那些西洋戰艦啊!明著要他是不會的,於是他便想要自己建造一些。可是當我告訴他一艘戰艦需要白銀二十多萬兩的時候,他便也不再說話了!”


    “額,哈哈哈哈。我可是聽說了,你靖南王府為了打造馬尾水師,可謂是傾盡財力了。而朝廷處處都要用錢,皇帝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閑錢去建造這等戰船啊。再說,他就是建造了又用來幹什麽?北邊的麻煩還沒解決了,難道要去打台灣?”尚可喜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皇帝畢竟是年輕太輕,不知道輕重,看著西洋風帆戰艦威武,便也想著造幾艘玩玩,可惜卻是不知道這戰船的成本。


    “世伯說的不錯。我可是聽說,賢弟為了打造馬尾水師艦隊,可是聯合了很多福建商家的。有這迴事情吧?”說著眼睛盯著耿精忠詢問道。見耿精忠點點頭,於是繼續說道:“好像賢弟是以幫助開放港口,發展海貿為條件,才說動那些商家幫忙出資建設出來的水師,其實若是朝廷也仿照精忠賢弟的做法,也能籌到一大筆銀子,再發展一支水師不再話下!”


    “世兄說的不錯,可惜朝廷緊閉海關,嚴格執行海禁政策,大大阻礙了沿海商貿的發展。世伯應該深有體會,海貿之利,遠超其他。而福建甚是貧瘠,我也是沒辦法才行此舉。今天世伯與世兄都在,我也就直說了。比如世伯的廣東一省,與我福建最是相近,我們在來的路上。便已經達成一致。以後廣東福建兩省將會加大合作,互通有無。還有吳老伯鎮守雲貴兩地,地大物博,完全可以運貨物通過交趾出海,隻要將貨物運到廣東福建,就可以獲得兩倍以上的純利。我想這對於吳老伯來說,應該也是一件好事情。去年年初,小弟與吳老伯達成的那一筆交易就足以說明問題了!”耿精忠不緊不慢的說道。


    “賢弟說的或許沒錯,我會將此事稟報父王,一切都由他老人家做主。”吳應熊笑了笑說道。


    “看來賢侄是看不上這點好處了。也是,朝廷每年上千萬兩銀子送到雲貴,怎麽會在意這些。”這話說的就有點酸了。朝廷每年撥給三藩的錢糧,吳三桂就占去了一半。而吳三桂在雲南與西藏開通茶馬互市,獲利也是極為豐厚每年收入,他尚可喜就是拍馬也趕不及。尚家在廣東雖然也設私稅,發展海貿,每年獲利也就三四百萬兩。這點收入比之吳三桂差得遠了。


    耿精忠這時候沒有答話,他的遠洋鯤鵬艦隊以及近海運輸編隊每年都可以給他帶來至少一千萬兩的收入,還有至少三千萬兩都被福建世家百姓賺取了。這要是給尚可喜吳三桂知道了。肯定也會大力的發展海外貿易,不過就算他們這個時候想動手,也已經遲了。


    吳應熊也聽得出尚可喜的話外音,也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轉入其他話題,既然康熙留下耿精忠沒有什麽特別的心思,而耿精忠也清楚自己的立場。那麽其他的事情也就沒必要擔心了。三人東拉西扯了一陣子,便各自打道迴府。耿精忠是準備過兩天便迴去了。而尚可喜卻還想要多留一陣子。老人都喜歡孩子,他的二兒子留在京城多年。小孫子都已經十歲了,他要留在京城待上一陣子,陪陪孩子。


    耿精忠迴到耿昭忠的額駙府,左右無事,下午的時候便帶著幾名侍衛到大街上閑逛起來。在額駙府,阿厚本來是想要跟上來的,但是考慮到他身份的隱秘性,也就忍住了。耿精忠此行也不是毫無目的的瞎逛,此刻一行人卻是專門循著一些寺廟去轉悠。耿精忠還記得那個假冒的朱三太子,最近耿精忠得了阿厚的詳細奏報,對這個三郎香會了解的更深了一些。


    曆史上假冒朱三太子的人不少,但是最具實力的就是這位楊起隆。他的父親楊繼宗原是前明烹宗時左副都禦史楊漣的遠房侄子,楊漣因彈劾魏中賢而被捕下獄,偌大的楊氏家族死的死逃的逃,家破人亡,楊繼宗則化名朱英出走了。崇幀初年楊漣的冤案平反,楊繼宗才又返迴北京,他賄賂了周貴妃的堂弟周全斌,很快就得到了一個光祿寺司庫主事的職位。


    崇禎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大軍攻破北京城。深夜時分,崇幀皇帝撞響了景陽鍾,召集百官入宮。待楊繼宗飛也似地趕進紫禁城時,侍衛、錦衣衛、宮女的屍體橫七豎八到處都是,血腥味撲鼻熏人。崇禎殺死了公主、近侍、宮女和皇妃,跑煤山上.吊去了。


    楊繼宗在宮中穿行時,發現了一個十分精致的小木盒子,裏邊有一方盤龍金鈕玉璽!還有一份天潢玉牒,那是證明皇子身份用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藏寶圖。楊繼宗死後,這些東西就落在了楊起隆手中,成了假冒“朱三太子”的憑證和資本。這些年他以“少主”身份巡視直隸、山東、河南、安徽四省,發展三郎香會,此刻他的香眾信徒已有二百多萬,隻待時機成熟即可起事了。


    其實要不是耿精忠特意提醒阿厚去查探這方便的情報,阿厚也不會將眼光放到這些人身上。原先在阿厚看來,關注這些人還不如多往朝廷大員府上或是皇宮裏安插一些暗探。但是經過多番打探,得到的關於三郎香會的情報的確是將阿厚嚇了一條,不知不覺間,京城周圍也暗藏著這樣一股勢力。


    幾條街上的寺廟並沒有什麽異常,耿精忠也不泄氣,本來就沒準備直接找到這位楊起隆。不過,他還說抱著一絲希望。曆史上的楊起隆能夠不用任何人的扶持。自己發展起一番龐大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覷的。若是自己暗中給他一些幫助,到時候朝廷與吳三桂開戰,加上楊起隆在裏麵攪和,可能海會將局勢搞的更渾一些。那樣的話,對自己更加的有利。


    四處轉了一轉,實在是沒有發現,耿精忠便打道迴府,預備著過兩天便迴去。也就是在他迴到府上的時候,吳應熊府上的大管家吳恆親自送來了一封吳三桂的親筆信。邀請耿精忠前往雲南一會。耿精忠也忽然想起了,曆史上好像在康熙召見三藩之後,三王是齊聚雲南五華山商議大事的,看來,吳三桂的這一封信一到。曆史又將重演一邊了。但是,此耿精忠非原耿精忠,估計原曆史上的內容也要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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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精忠接了信,第二天便開始啟程返迴福建。之所以是先返迴福建,也是有原因的。他要去雲南,勢必不能就從京城這邊出發,再說了,若是走陸路。一路上四五千裏,山高水長,道路難走。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馬月。自家的戰艦就停泊在天津港,乘坐大船也隻需要七天便可以迴到福建,繼續乘船到廣東南邊的湛江再轉乘馬車,總計最多半個月,自己便能抵達雲南。


    雲南,巍峨壯觀的平西王府邸就高高地矗立在昆明城郊的五華山上。和耿精忠的耿王莊相比。這裏更加的富麗堂皇。一座座龍樓鳳闕,或紅牆遮擋。或綠竹掩映,依山勢錯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縱橫的峰巒間。方圓數十裏內雲樹蔥蘢、氣象萬千。彎彎曲曲的盤山道,一層層的大理石階蜿蜒曲折直通雲天,一入山便使人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這裏原是前明永曆故宮,吳三桂接手之後又煞費苦心大加修繕,經過近三十年的經營,早已不是它原來的模樣了。不管是從規模上,還是從氣勢上,比之京城紫禁城也不差什麽了。在後山處,吳三桂還命人修造了一排排大石屋,那是他吳三桂的藩庫,裏邊的金、玉、珠、寶,堆積如山。庫房旁是各樣的武器,如今還在不停地鑄造、更新。


    銀安殿兩旁的一個個廊房裏,設著兵馬司、藩吏司、鹽茶司、慎刑廳、鑄造廳等等一切都按朝廷建製設置,不過簡化了點,變了名字。山下高大的仿漢闕向四外延伸,東連黔粵,西接青藏,南抵緬交,北通平涼……所有這一切,構成一張無比龐大的網絡,而牽動這張大“網絡”的中心人物,便是平西王吳三桂。


    此刻,吳三桂正坐在銀安殿西側王府花園的列翠軒前觀賞歌舞。和他並肩而坐的,一個是從北京接到信函繞道而來的耿精忠,一個是已經從廣東來了半個月的鎮南王世子尚之信。耿精忠也是剛到,此刻便是吳三桂為他接風洗塵。吳三桂很清楚自己將要做什麽,他的勢力那麽大,就是他不想造反,朝廷也會逼得他造反,他根本無從選擇,事實上,就是放不下手中的權利,若是真的放下了,也就隻能做一個無權無勢的富家翁了,那絕不是他想要的。


    耿精忠之所以一接到吳三桂的密信就立馬趕過來,一則是不想錯過這一場三藩會議,二來也是想看看吳三桂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三王極少會麵,耿精忠也從來沒有見過吳三桂本人,對於曆史上大名鼎鼎的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男主角,自己是十分感興趣的。另外,千裏迢迢來一次雲南,肯定是要帶點東西迴去的。這帶東西,當然不會隻是買一些地方特產就算了,而是想要與吳三桂再做幾筆交易。上次的火炮交易做的就很不錯,自己算是大賺了一筆,吳三桂可是給他提供了上千技藝精湛的製槍造炮工匠。


    而尚之信,卻是另一副狀態。他是鎮南王尚可喜的大兒子,早就躍躍欲試地要搶父親的王位了。尚可喜已經年邁,管不了那麽多事,實際上,兵權早已被兒子奪去。這個尚之信,雖然有諸多缺點,但卻也是一位城府極深的人。他來到五華山之後,擺出一副貴胄子弟,酒色狂徒的神態,滿口粗話,行為荒唐,使耿精忠很是討厭,連吳三桂也有些瞧不起他。


    這次三藩聚會,表麵上,每日珍饈美味,聲色犬馬,實際上,卻可以說是一次叛亂之前的預謀。年齡和輩份最長,實力又最雄厚的吳三桂,既是這次聚會的東道主,又是理所當然的核心人物。其他二王基本上也就是跟著他的節奏來,吳三桂說什麽,他們也就應承什麽。(未完待續)


    ps:。。。。。。。。。。。。。。。給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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