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落地之後,忽的長大成為一個半人高的怪物,猶如漢族人鎮守大門的石獅子一般坐在地上,宛如陣眼。這玩偶似乎是用整張的虎皮製成,利齒外翻,黑曜石打磨的圓眼炯炯有神,身後六根灰羽般的飄帶隨風擺動。也不見它動作,隻是頭頂冒出一個金色的“鎮”字兒!


    暮光子爵如約複活,先來個獅子吼,然後擺長槍攻向馬爾克斯,耳中卻聽到聲聲曼驚唿:“複活術無效!係統提示,施法對象被鎮壓了!”


    鎮壓了?我滴個汗,又不是反革命分子,怎麽會被鎮壓?


    攻略了好幾處古墓副本了,七劍主力團的成員個個都是半瓢水的‘考古’磚家,麵對此情,心頭都冒出一個名詞:鎮墓獸!


    鎮墓獸是古人放在墓中鎮壓邪祟的東西,形製各異,瓷質、石雕、磚刻的都有,有些幹脆就畫在墓室牆壁上。


    眼前這個鎮墓獸,顯然是極為高檔的:直接以虎皮為殼,馬蹄為足,也不知填充了什麽材料,後頸至背,還插著六根莫名其妙的鳥類灰色長羽。


    鎮墓獸的造型千奇百怪,是沒有具體的藍本的。這一頭,就是老虎的頭和身子、狐狸的尾巴、馬的蹄子、不知是什麽鸛鳥還是鶴類的蓑羽。這個四不像的威力倒是不差,坐在地上,肉眼就能看到它發出的能量場,雖然隻是一個數十平米的墓穴大小,卻和更外圍的地麵形成明顯的色差,正好將克茲洛夫和他的手下全部籠罩其中。


    很明顯,七劍上一次來打這幫土匪時,出現在馬爾克斯身後的六根灰色的飄帶,就是取自於這個鎮墓獸身上。


    暮光老大複活之後沒人策應,一個人陷入重圍,任他號稱‘同階無敵’,也沒辦法在十幾個等級差不多的精英怪圍攻下逃出生天。麵對馬爾克斯釋放的白骨盾牌,一時間他也無可奈何。他的獅子吼大招,倒是能對馬爾克斯和其它精英怪形成威懾,卻對能夠熊變的克茲洛夫毫無效果。


    再次團滅。


    團隊在這裏的進步非常明顯——npc的應變出現變化就足以說問題。大家在複活點集合後,一邊趕迴現場,一邊開始複盤。


    新的問題是npc一方多出來一件強力道具或者單位,玩家投入死地的力量,是不是該重新選擇輸出目標。要說目標的重要性,當然是馬爾克斯更高,但沒人知道在克茲洛夫的這個防禦陣型裏,是鎮墓獸好殺,還是亡靈法師好打。


    鳳舞九天道:“我們還有一個人的力量,能在鎮墓獸出現後突入重圍,剛才為什麽不用?”


    少年阿飛接茬:“是啊。我原先的想法,是保留自己,也能留下一個強力的打斷技能。現在看來也要殺身成ren才行。”他的雷蟒彈射加龍刺,是目前最強力的中距離打斷手段,而且幾乎沒人能防得住。


    南飛雁道:“我來換一見飆血如何?不過需要橙哥幫我,讓我的天火流星有足夠的施法時間。一見可以試試去強推克茲洛夫——不一定要打掉多少血,撕開防禦整形,讓別人能夠衝進去集火馬爾克斯就行!”


    這個戰術可以試試。天山奇俠補充:“我來給一見打下手。我看他不一定能推動克茲洛夫,你兩個開始角力的時候,我可以給克茲洛夫來個山河破,這樣你一定能把他推到一邊,讓出一個空門!”


    第一個高手:“還是我先讓黑曼巴王蛇給克茲洛夫來一口,持續掉血,讓狗熊的蓄力技能全部廢掉再說!”


    蘇老大:“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陷入死地的角色無法複活!今天就這樣吧。不打了,咱們繞道。向導說過葡萄溝的大體方位,那裏有npc的鎮子,修理裝備,點亮傳送陣和複活點,都是可以提前做好做好的工作。我的技能也需要時間冷卻。”


    牧馬人:“什麽技能要冷卻這麽久?”


    付諸東流:“還有什麽技能?蘇老大的複活啊,二十四小時!連鎮墓獸都鎮不住的技能!”


    西域廣大,各族文明流傳遷徙,小型的城邦、部落猶如星河明滅,此起彼落,故城、遺址多如牛毛。其中傳承有序,幾千年來一直不曾斷絕的卻隻有幾處:伊寧、喀什、和田、吐魯番,所以吐魯番有資格成為地圖上最為富庶的地區,人口、城鎮的數量也名列前茅。


    七劍繞道半天,如願在葡萄溝鎮找到了一處傳送陣。鎮子不大,但是複活點、鐵匠鋪、藥鋪、皮匠鋪子、裁縫鋪子應有盡有。最讓三七開門高興的是,這裏還有一家釀造葡萄酒的作坊:“哈哈,總算是找到了一處可以學習釀酒的地方了。迴頭就把哈傑送過來!”


    蘇老大下令:“可以購買補給,不許修理裝備。先轉轉看看再說!”


    牧馬人覺得自己就是一本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啊?”


    付諸東流:“裝可憐!我們和盜掘此地先民墓葬的盜墓賊打仗,現在還都穿著等待修理的破衣爛衫,更容易博取npc的同情。蘇老大想看看能不能得到原住民的幫助!”


    除了拍馬屁,牧馬人找不到其它合適的技能:“太睿智了!”


    鎮裏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不但街道上行人稀疏,各家鋪子也都隻有個把人在懶洋洋的撐持鋪麵。


    牧馬人:“這裏怎麽連人都沒幾個?怎麽找線索!”


    “沒有線索就是一條線索啊!”付諸東流在牧馬人腦門上敲個暴栗:“搞清楚為什麽沒人先!”


    葡萄酒鋪子的半大小子告訴三七開門:“現在是收葡萄的時間,大家都去采摘葡萄了。工價很高的!看你們穿的這些破爛……沿著大路一直走就能走到葡萄地,幹一天就能賺到縫補衣裳的銀幣!”


    被鄙視了。三七開門丟給小家夥一個金幣:“姐姐不缺錢!幾個銀幣,連給我修理一件裝備的錢都不夠。”


    第一座葡萄園裏沒人,第二座也沒人……


    “咱們是不是被騙了?”


    安琪拉給牧馬人答案:“這裏種植的是酒葡萄,不怕霜降,可以放在最後采摘的。所有葡萄園的主人必須先把能直接食用的葡萄,也就是所謂的‘鮮食葡萄’摘下來,要不然一場寒霜就會令這些葡萄的價值腰斬。再走走!”


    不用走了,一陣歌聲從不遠處的綠蔭下傳來。


    上了年紀婦女、老漢圍坐在一起分揀葡萄;年輕力壯、皮膚黝黑的小夥子們從成排的葡萄架下將成筐的葡萄搬運出來;歌聲是女孩子們在采摘葡萄時傳出的。幾個拖鼻涕的小屁孩在田間打鬧戲耍,其中一個跑的急了,一頭撞在天山奇俠的腰上。小孩子撞在天山奇俠身上,和撞在一堵牆上沒啥分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哇哇大哭。


    南飛雁蹲下身子。伸手揉揉小孩的腦袋:“小弟弟,疼不疼啊?姐姐給你揉揉。你看這是什麽?”說著話,遞給小孩一袋格瓦斯。這是少數民族解暑、緩解疲勞的最佳飲料。


    采摘葡萄的人群都停了下來,無聲的望著這一群衣衫襤褸的冒險者,隻有得了一袋格瓦斯的小孩子,喝了兩口之後麵露喜色,抱著袋子跑去和剛剛追趕自己的同伴分享。


    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大筐葡萄走出葡萄架,看著冒險者鄒起眉頭:“你們是幹嘛的?沒看見我們正在收葡萄嗎?”


    你們收葡萄,和我有毛線關係?付諸東流上前一步,卻被蘇老大攔住:“賈克斯!我們是追查一群盜墓賊的冒險者,剛到葡萄溝,打算在這裏歇歇腳,修理一下裝備。你們很忙?”


    “修理裝備、住宿吃飯到鎮上去。”年輕人看到聲聲曼正在給幾個小孩發格瓦斯,麵色稍微好轉:“長老說前兩天起黑風了,最近可能降霜,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把成熟的葡萄摘下來。忙的厲害,我是沒辦法幫你們的。謝謝你們的格瓦斯!”


    暮光子爵笑道:“你幫不到我們,我們能幫到你們啊!我們可以幫你們采摘葡萄的。”


    “無事獻殷勤!”年輕人嘟囔一句:“能幹什麽就幹什麽吧,工錢我會給你們,但是不許把沒成熟的葡萄摘下來啊!生葡萄摘得多了,我會扣工錢的!”


    “古爾班!”葡萄園深處有人唿喊:“來搬葡萄,沒框子用了……”


    采摘葡萄需要一定的技巧,要會觀察葡萄的成熟程度。分揀葡萄則需要細心,要把已經損壞的葡萄顆粒用剪刀鉸下來,把少數沒有成熟的顆粒分出來,最後裝箱,還要用草紙將葡萄蓋起來——不可爆嗮、不使落灰。當然遊戲裏沒有這麽多講究,眾人三下兩下學會手頭的工作,就散進葡萄園,開始不停的勞作。


    一個俏麗的女聲自濃密的葡萄林中如百靈鳥一般飛上半空,讓勞作的人們疲勞頓消——黑力其汗的歌聲,能讓人消除疲勞、增加耐力!蘇老大心想,該讓小曼和安琪拉來跟這位黑力其汗學習一下才好……


    可惜,動聽的少女歌聲被一個蒼老遒勁的男高音打斷:“我的小毛驢,小毛驢,有個怪脾氣,怪脾氣!叫它向東它偏向西,叫它向西它偏向東!”


    誰特喵的在這煞風景?


    暮光老大聽到這一段歌曲,卻渾身一個激靈:難道是阿凡提跑來了?一手端起一筐葡萄鑽出地頭,卻見付諸東流、天山奇俠、安琪拉都已經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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