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舍不得,不是因為貴,而是好茶有錢都買不到。


    國內的土豪都供應不及,他在異國他鄉待著,托了好些人才好不容易弄到這麽點兒,哪怕吃錢他都不心疼,吃這寶貝茶葉比吃他的心還疼。


    看在這姑娘可憐悲慘的份上,他這才拿出了寶貝茶葉,心都疼成了三瓣兒。


    黃老先煮了一壺,將茶具清洗一遍,再煮第二壺,屋子裏充斥著清雅的茶香,蒸汽嫋嫋,牆壁上掛著的山水畫,以及書法作品,無一不讓人心靈平靜,基蒂靜靜地坐著,身上的緊繃放鬆了此,少了些警惕。


    她很喜歡聞這種幹草煮出來的香味。


    基蒂看到黃老從罐子裏倒出些黑色的幹草,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看,但煮出來卻很香,好像是叫茶葉,東方那邊的特產,基蒂從沒吃過。


    “今天你可有口福了,這是我老家的大紅袍,三萬多(美刀)一斤,我好不容易才得了半斤,自己都舍不得喝,今天讓你開開眼。”


    黃老忍著心絞痛煮茶,他當然可以拿普通茶葉忽悠這小姑娘,但這小姑娘怪可憐的,他必須拿最好的東西招待。


    “聽說過大紅袍嗎?我這個也不是正宗的,不曉得隔了幾代,但也很難得了,我老家有座很有名的武夷山,風景很美,傳說有神仙在那裏住過,就是你們這邊的天使,不過我們的神仙更厲害,有一天一個神仙無意中把天上的茶枝遺落在了武夷山上,就長成了我這茶葉的老祖宗,長在懸崖峭壁上,吸收天地精華,風吹雨打,活了好幾千年。”


    黃老侃侃而談,說起了家鄉的傳說,他自己也潤色了些,添加了神仙的角色,小姑娘肯定愛聽。


    基蒂確實很喜歡聽,眼睛都沒眨一下,臉上完全褪去了冷漠,隻是個好奇的小女孩。


    “那株神仙種下的茶樹,一年也才隻能生產一二斤的茶葉,普通人吃不到,得上貢,市場上賣的都是這株茶樹的子子孫孫,也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我跟你說,就算你們國家的總統來了,我都舍不得拿出來,你是唯一能吃到的客人。”


    基蒂神情更加緩和,眼裏隱有笑意,冰冷的心暖了些,依然沒出聲。


    黃老煮好了第二壺茶,屋子裏的茶香更濃鬱,沁人心脾,還能放鬆神經,仿佛也置身於寧靜的山中,遠離了城市的喧鬧,還有諸多的糟心事。


    “給,一口喝完,會有驚喜的。”


    黃老倒了一小杯茶,碧綠的水盛在瓷白的小杯子裏,十分好看,基蒂恍了下神,並沒伸出手,黃老微微笑了笑,將杯子遞在她唇邊,鼓勵地看著她。


    基蒂看了他一眼,張開了嘴,一口飲盡了茶水,入口有些苦味,像藥一般,但水到了咽喉處時,嘴裏泛起了甜,不是糖果的那種甜,而是她從來沒品嚐過的甜味,嘴裏餘味無窮,水已經咽下去了許久,嘴裏還有著絲絲的餘香。


    “是不是有驚喜?”


    黃老笑著問,基蒂抬眸看他,眼神驚訝,不如之前滿是警戒防備。


    “好喝吧,你這一口可是好幾百美刀呢,以後你掙錢了,記得買點好茶葉還我。”


    黃老碎碎念地嘟嚷,像尋常人家嘮叨的爺爺一樣,基蒂眼裏笑意更濃,可心裏的悲涼卻卻越來越深。


    她還有以後嗎?


    不會有了。


    她和姐姐洛娜一樣,生命終將在某個時候終結,應該不遠了吧。


    黃老收拾了茶具,走到基蒂麵前,蹲著和她麵對麵平視,柔聲說道:“孩子,勇敢些,你的未來還很漫長,你會有愛人和可愛的孩子,也會有事業,你的精彩還沒綻放,所以……千萬別放棄,一定要努力地活下去。”


    基蒂神情恢複了冷漠,又變成之前的模樣了。


    黃老報了一串數字,連說了三遍,“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有困難可以打這個電話,也許我能幫助你。”


    基蒂微微搖頭,閉上了眼睛,盡管知道黃老幫不了她,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記下了這個號碼,隻一遍就記住了,沒人知道她有絕佳的記憶力,瑪吉也不知道,隻以為她是個傻子。


    門口的瑪吉越來越不耐煩,好幾次都想進去,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我想進去看看,我不放心基蒂。”瑪吉小聲央求。


    寧霜衝米七使了個眼色,第一次不能逼得太緊,米七心領神會,輕輕敲門,“黃老,可以進來了嗎?”


    “進來吧。”


    話音剛落,瑪吉迫不及待地推開門,衝了進去,基蒂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麵無表情,黃老則在收拾針包,一排排閃閃發光銀針讓瑪吉有些害怕。


    不過她見基蒂並沒有異樣,放下了心,關切問道:“醫生,我女兒是什麽病?”


    黃老歎了口氣,遺憾搖頭,“暫時查不出來,你女兒的病太古怪了,需要多查幾次。”


    瑪吉登時放鬆,神情卻變得失望,“很多醫生都這樣說,我可憐的基蒂,這種該死的病為什麽不生在我身上,為什麽要折磨我的女兒?”


    低聲啜泣的瑪吉令人生出了憐憫,誰都會覺得這個媽媽太可憐了,但黃老看她的眼神卻多了些厭惡,米七雖不明白內情,但他同樣對瑪吉沒有好印象。


    因為他向來不喜歡洋女人,他喜歡嬌小玲瓏脾氣火爆的小女人,他老婆就是這一款的美女,揪他耳朵是家常便飯,他樂在其中,十分享受。


    而且瑪吉給米七的感覺很古怪,總覺得這個媽媽像是在演戲一樣,不是真心對女兒好的,演得太誇張了。


    真正照顧常年生病的人,脾氣絕對沒這麽好,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哪怕親兒子,也會對常年病榻的父母生出不耐煩,偶爾會發發脾氣,父母自然也一樣。


    像他老婆,愛孩子是肯定的,誰要是敢欺負他兒女,他老婆絕對會變成母老虎,但打孩子最兇的反而是他老婆,因為孩子太調皮了,而且還不聽話,道理說不通,隻能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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