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蹲在地上,替老祖宗脫著鞋襪,她自己先將手伸入水中,試了試水溫,才敢將老祖宗的雙腳侵入盆中。


    許嬤嬤這會兒也並不閑著,她擼起衣袖,適當的手勁在老祖宗的腳背,腳心按壓著,心裏還想著該如何提起她兒那事。


    正房的陽光暖頭十足,靠東邊架著金座雕龍屏風,上麵撣著一塊布巾,許嬤嬤起身將布巾取下,小心的擦拭著。


    老祖宗閉眼思襯了會,緩而張口道:“一會將這零陵香換了,改成伽南香罷,這香聞久了,有些刺。”


    許嬤嬤心裏咯噔一下,這零陵香,老祖宗都用了幾十年了,早已經成了習慣,可這會突然換成了迦南香……原本想著老祖宗是個念舊的人,且又不愛用新物,她便仗著這一點才不怕老祖宗會讓別人近身伺候著,畢竟她在老祖宗身前,也伺候了數十年了。


    而如今,她有些擔心了,先前她將整個院子查了遍,那大奶奶身邊的桂嬤嬤簡直是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她也不是不擔心,老祖宗去了,以後這唐家終是得大奶奶管,依桂嬤嬤那個脾氣,不定會將她羞到什麽地步。


    “許嬤嬤!”老祖宗見許嬤嬤發愣,冷聲喝了句。


    許嬤嬤忙迴過神來,取了新腳襪給老祖宗換上:“都怨奴婢那兒子,害的奴婢在老夫人麵前都失了神,奴婢該打。”


    許嬤嬤的兒子老祖宗也是知道的,她提起了興趣,也不再訓斥許嬤嬤,而是問道:“王德?那孩子怎麽了?小時候也是機靈的很呐。”


    許嬤嬤一聽,見老祖宗沒有動怒,忙陪笑著,續著老祖宗的話,慢慢往出引:“老夫人還記著呢,真是那小子得了福,這幾年過去了,王德他也該娶個媳婦了,奴婢可不就是愁這事嗎?”


    老祖宗提了提神,眼睛微瞥,疑問道:“也差不多了,王德今個十七了?”


    許嬤嬤虛笑著應了聲是:“王德忙著莊上的生意,哪顧的上這些,每次說起這事,都是讓奴婢自己看著辦,這可讓奴婢上哪給他找去。”


    老祖宗點了點頭,隻聽許嬤嬤又道:“老夫人,王德也是您看著長大的,不如您給王德說個媒,也讓他沾沾您的喜氣。”


    老祖宗笑出了聲,也沒有拒絕許嬤嬤,隻是道:“你看上哪個丫頭了,提親便是,還說什麽媒。”


    “奴婢不是急的沒主意了,老夫人的話倒是提點了奴婢,讓奴婢想起了一個丫頭。”每到申時,老祖宗都是要到院子裏走走的,許嬤嬤一邊將老祖宗扶起,一邊說道。


    老祖宗也是時常閑的很,便也願意與許嬤嬤瞎嘮嘮,她眼睛看著院子,然道:“哦?是哪個丫頭。”


    許嬤嬤訕笑一聲:“奴婢怕說了老夫人不肯給。”


    “這麽說是秋芙院的丫頭了?”老祖宗說著更是提起了興趣。


    “奴婢這進進出出也都在秋芙院了,別院的丫頭是不了解,可這秋芙院的丫頭哪個勤實哪個惰,奴婢可的清楚這呢,要不老夫人您猜猜?”老祖宗手指了指院外,許嬤嬤便攙扶著老祖宗往外走。


    老祖宗想了想,真當與許嬤嬤猜了起來,她抿了抿嘴,道:“依我看,是小翠那丫頭罷。”


    “呀!老夫人可說的真準,奴婢以後可不敢有什麽事情瞞著老夫人您了,您是七巧玲瓏心,奴婢們有什麽小算盤,可都瞞不過您。”許嬤嬤驚訝的張了口,隨後低眉順眼的誇承著。


    老祖宗抿嘴淡淡笑著,對許嬤嬤的話,似乎早已聽慣了,她朝許嬤嬤點著頭,說:“小翠是個好丫頭,對了,她還有個妹妹罷。”


    “是呢,她妹妹好像是在霖水院做事,這趙嬤嬤也不知是上輩子積了什麽德,才生出這麽兩個好丫頭,聽說她妹妹也是個一等大丫鬟呢。”許嬤嬤笑說著。


    老祖宗頷首,轉了話題,朝著秋芙院的東處指了指,道:“去那邊走走罷。”


    老祖宗所指之地,是唐家的百花院,正如院名,那裏都種著些花花草草,夏日裏閑暇時賞花才去的地。


    現在正是冬春交換之際,天冷的哪有什麽花開,許嬤嬤走在路上,還有些納悶,這大冷天的,老祖宗怎麽就想起去百花院了,真是稀奇的很。


    入了百花院,正對的牆角處種著四顆鬆柏,而鬆柏前則是一麵湖水,隻是那湖水的浮麵上還結著一層薄冰。


    低眼看,才是些花花草草,隻不過冬日裏能養住的花是極少的,老祖宗四處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目光定在一處,出口說著:“還是那君子蘭耐寒,能在這個節氣孤芳自賞,這麽大個院子,也就這麽個花能賞,許嬤嬤,吩咐下去,差人往這院子裏植幾顆梅樹,省的春夏之季花開滿園,冷天的時候卻沒個花可看。”


    許嬤嬤實在是琢磨不出老夫人的心思,忙點頭答應著。


    好容易將老祖宗伺候完,許嬤嬤得了空,便趕緊往登臨院去了。


    許嬤嬤才過了登臨院的門口,便有個粗使婆子拍了拍手上的汙穢,然後又在裙擺上擦了擦,咧著一張嘴,迎上道:“許嬤嬤您來了,上次那事?”


    許嬤嬤哼了一聲,瞧也不瞧那婆子:“上次什麽事?還不趕緊將你們趙嬤嬤給我找來,不識眼色的東西。”


    那婆子的氣明顯岔了一下,過了會,好像又明白過來似的,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遍,將一個破舊的荷包掏了出來,偷偷遞給許嬤嬤,諂笑道:“許嬤嬤,上次太匆忙,銀子帶的少,這次全給您了,您看那事……”


    許嬤嬤掂了掂,哼笑了一聲:“你急什麽,這才幾日,對了,你說的那是什麽事?”


    找許嬤嬤辦事的人,那可謂是數不勝數,許嬤嬤哪能記得那麽多,也隻有錢給足了,許嬤嬤才會把這當個事。


    那婆子愣了一下,忙道:“就是廚房打手那缺,許嬤嬤您看……”


    那婆子在登臨院幹的是雜活,髒活,累人的很,早前她知道廚房那邊有一個缺,便就開始謀上了,雖然隻是個打手,那也比在這受苦受累強。


    “行了,你就等著吧。”許嬤嬤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韭芽,不幹活和誰嘮呢。”趙嬤嬤遠遠就瞧見那婆子站著不幹活,卻沒有瞧見那婆子身後的許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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