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東北偏僻的角落裏,有一個很大的墓地,茂密的樹叢將這片空曠而寂靜的墓園包裹在其中。


    那是屬於軍人的墓地,所有在戰場上死去卻沒有親人的士兵,都會在這個園林墓地之中占據一席之地。


    有些幸運的士兵尚有軀體得以下葬,雖然絕大多數都已是殘軀,而更多的士兵則是早已葬身於怪物腹中。豎立著他們墓碑的土地之下,掩埋著的不過是他們的留下的衣物或者使用過的東西罷了。


    ——願英靈得以安息——


    豎立在墓園正中央的巨大石碑雕刻著這樣的語句。


    風從墓園的上空掠過,包裹著墓園的茂密森林搖晃著發出沙沙的響聲,這種響聲在寂靜的墓園是如此的清晰而響亮。


    淺黑色短發的少年站在墓園偏僻的一角,他的身前並未豎立著如其他地方一般製式的十字形墓碑,而是插著一個僅有少年手臂粗長的顯然是手工製作出來的粗糙的木頭墓碑。


    艾倫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漆黑的高領製服,鵝黃色的流蘇紐扣微微傾斜著從他一肩暗紋之處落到胸口。筆挺的衣服包裹著他的身軀,恰到好處的妥帖,襯得少年越發顯得高挑而利落。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拿在手中的那個徽章。


    徽章上印著的是雙劍交叉相擊的圖案。


    那是訓練軍團的徽章。


    艾倫單膝跪俯下去,伸手一下下扒開了粗糙的木頭墓碑前硬邦邦的泥土,漆黑的泥土很快沾染了他一手的塵土和淤泥。


    用力地捏緊手中那片訓練兵團的徽章,他深吸一口氣,將它放進了自己挖開的洞中,然後重新將挖開的泥土埋迴去,雙手用力捂著將那個地方捂出一個小小的土包。


    雙手再次在那個小土包上用力地按了一按,艾倫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低著頭,最近長長了一點的發絲散落在他的額前,陰影將他低著的眼籠罩住,他吐出一口氣的唇一點點地抿緊成銳利的弧度,像是一條繃緊的直線。


    而抿緊到極限之後,又緩緩地鬆開。


    艾倫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泥土碎屑簌簌地從他手中掉落下來。


    他抬起頭,深綠色的瞳孔像是安靜的湖水的痕跡,倒映著身前那根他勉強才弄出來的木頭墓碑。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碧色的湖底湧動著,讓那片平靜的湖泊漾開微不可見的波紋。


    它依然明亮如初,卻多了幾分深邃,再也不複往昔的清澈見底。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要忘記,我的性命屬於你。】


    注視著木製墓碑少年抬起手。


    他緊握的右拳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壓在那個有東西在跳動的地方。


    “再見,蘭特。”


    艾倫低低的聲音像是被刮過的風卷走,消失在簌簌的枝葉搖晃聲中。


    …………


    “那不是你的錯,艾倫。”


    走在從墓園通往城市中央的僻靜小道上,黑發的少年擔心地看著一路上沉默不語的艾倫如此說。


    艾倫抬眼看了看三笠。


    “不用安慰我,三笠。”


    “可是……”


    艾倫伸過來的手打斷了三笠接下來的話。


    “鬆開了,三笠。”


    他的雙手拉住那圍在三笠頸上的火紅圍巾,將它微微拉緊了幾分。


    “好了。”他笑著說,“走吧,三笠,下午上課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遲到了韓吉分隊長的說教會很麻煩。”


    “……好。”


    等兩人加快腳步到達了那個作為臨時教學點的待客室時,剛一推開房門,艾倫就是微微一愣。


    數道目光一起透過來落在他的身上,房間裏不隻有負責教導他的女性分隊長,還有好幾張熟悉的年輕麵孔。


    “讓?柯尼?馬可?你們怎麽……”


    看著這些熟悉的同伴,艾倫皺了皺眉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韓吉。


    “別看我。”


    韓吉聳了聳肩,嘴角衝著門口一撇。


    “問你的憲兵分隊長閣下去,這是他提出的。”


    “這是為了您將來能更好的接任王位,艾倫大人。”


    在走廊的角落,身著憲兵軍裝製服的白金發色青年身姿筆挺地立於離開房間的艾倫麵前。


    他說,“僅僅是自身的成長並不足夠,您還需要從現在開始培養未來能夠忠誠於您的勢力。”


    “我們這些人忠誠於您,不代表我們的後繼者也會如此。在我們離開軍隊之後,掌控軍團的人必須是完全忠誠於您的人。三笠.阿克曼很強,他以後一定會成為您的左膀右臂,但是隻有他一個並不足夠。”


    “而那些孩子本就是最優秀的士兵,是頂尖的人才,他們是最有可能在未來成長到成為軍團領導者的一批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年輕一代中和您關係最親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成為您未來心腹的人,您不該和他們繼續生疏下去。”


    “隻要從現在開始逐漸培養他們,讓他們分別進入不同的軍團,逐漸成長,他們都會在未來成為您最有力的臂膀。”


    “…………”


    艾倫安靜地站著,細長的睫毛在他的瞳孔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他的唇抿緊了沉默著,一言不發,可是他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成拳,指甲在掌心按上深深的痕跡。


    “我知道您並不喜歡這種事。”


    法奇拉微微彎腰,用低下來的目光平視著沉默不語的艾倫輕聲說。


    “但這一切無法避免。”


    他握住年輕的少年的手,更深地屈身低下頭去。


    白金色的柔軟細發散落在艾倫被抬起的手指縫隙中,青年的唇帶著火熱的溫度落在被他握住的那隻手的手背上。


    法奇拉低著頭,沒有人能看見他眼中的堅決和狂熱。


    “我會讓您成為令眾人讚譽的王者。”


    無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那一天在絕望的裂穀之前,趴在地上的他睜大眼看著前方宛如從光中而生的少年的背影。


    從那一刻起,那就是他甚於一切的信仰!


    ***


    啪嗒。


    啪嗒。


    那是渾濁的水滴從漆黑的岩縫裏滴下來敲打著石頭發出的聲響。


    啪。


    一個小小的灰色水滴偏了一偏,滴落在那坐在灰白色岩石旁邊的男人的肩上。


    漆黑一片的世界裏,伸手也隻能隱約看到五指的痕跡。男人低頭坐在那裏,悠長而平緩的吐息聲隱隱從黑暗中傳來,他黑褐色的銳利發絲淩亂地散落在頰邊,因為多日未曾打理和清理而有一分打結糾纏的痕跡。


    常日裏幹淨的下巴上,深淺不一的胡茬冒了出來。利威爾的手用力地握緊了被插入石縫中的短劍的劍柄,唿吸均勻,以最少消耗體能和氧氣的方式唿吸著。


    他的後背微微靠在灰色岩石上,卻又不是全部靠著,垂下的手臂和彎起的腿看起來似乎在休息,但是肌肉隻是保持著輕微放鬆的姿態,那是一種一旦遭遇危險隻需要一秒就能夠繃緊完全進入戰鬥狀況的警戒姿態。


    他的身邊不遠處有厚厚的白色霧氣在沸騰,從一塊巨大的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肉塊上冉冉升起。


    曾經足足有三四米高大的巨獸人的屍體在經過數消失的汽化之後,隻剩下這麽一小塊痕跡,它還在繼續汽化,直至徹底消失在黑暗的空氣中。


    或許是休息夠了,垂著頭的男人抬起頭來,因為數日的不休不眠,他的眼下呈現出一抹深深的黑青色,看一眼,就令人心驚膽戰。


    如果說常日作為軍隊的兵士長時,利威爾還有意識地收斂著自己的煞氣——雖然僅僅是不自覺泄露出的氣息就足以令常人對其畏懼不已了。


    那麽現在的利威爾幾乎是完全放開了那一身驚人的、光是靠近都令人恐懼到窒息的煞意。


    外套早已在不間斷的戰鬥中被撕扯成了碎片,貼身的上衣最後一點布料不久前被撕成包紮的布條,光|裸的上半身接觸著黑暗中因為白色霧氣而微微發燙的空氣,那繃緊的堅硬肌肉隨著男人的唿吸在微微起伏。


    可是哪怕是衣不蔽體,哪怕是一身狼藉,哪怕髒亂得如同一個乞丐,也沒有一個人膽敢對他此刻的樣子嘲笑分毫。


    那不是人類。


    若是有人能看到利威爾現在的樣子,想必都隻有一個念頭。


    那是一頭僅僅是有著人類形態內在卻是危險到極點的兇獸。


    短暫的休息結束,利威爾站起身來。


    原本微微放鬆的肌肉和四肢在站起身來的一瞬間已經徹底收縮繃緊,呈現出最佳的備戰姿態。


    在這個地獄般的地方,每走一步,甚至是每一個唿吸中,都可能遭遇致命的危險。


    啪嗒啪嗒,那是已經開裂了的黑色長靴踩在水泊中發出濺水聲。


    ——那並不是水。


    血腥的氣息濃鬱地纏繞上來,刺激得男人周身散發著的煞氣越發凜冽可怖。


    他站在那裏,就像是一頭人形的野獸。


    鋒利的短劍用力刺下去,剜掉了不久前才死去的野獸大腿上的一塊血肉。


    那是一頭已經異變看不出原來是什麽的野獸,黑暗中它的雙眼早已退化。在這個缺乏食物弱肉強食的煉獄之中,能生存下來的皆是兇猛嗜血的兇獸。


    而它終究還是倒在了它認為是食物的那個人的腳下,成為了那個人的食物。


    利威爾隨手將那塊挖下來的血肉小塊丟進嘴裏用力地咀嚼了起來,腥臭的血腥氣息在嘴裏蔓延開來,刺激著他的味覺和嗅覺。


    他的喉嚨蠕動了幾下,那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血肉被他嚼爛吞咽了下去。


    在這個不見天日沒有任何食物和水源更是危機四伏的怪物巢穴之中,想要生存下去隻有一個辦法。


    ——成為怪物——


    怪物的巢穴,隻有怪物才能生存下去。


    吞下幾塊血肉的男人起身繼續前行,暗無天日的地下,他早已不記得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廝殺戰鬥了多長的時間。


    他的步伐並沒有常日的沉穩,而是有些起伏,因為他不久前被野獸咬穿的那隻大腿還在隱隱地滲著血。


    上衣被撕開成布條緊緊裹在他的腿上,並不是被血浸透的鮮紅,因為利威爾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傷,被多次重複利用包紮傷口的布條早布滿了難看可怖的黑褐汙漬。


    接觸著黑暗中微熱的空氣的裸|露的上半身上,一條條疤痕遍布,或是剛剛結疤不久,或是還滲著血。


    最深的一條從肩膀斜斜地橫下來,布條包紮不全,還露出深深的半截。


    若是有一點微光,就可以清楚的看見那深深的血痕已經發膿腫脹,隱隱滲出惡心的汙血。


    ……前進不過百米。


    地麵微微晃動了起來,隱隱野獸腥臭的氣息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伴隨某種無法言語的灼人的危險感。


    利威爾深吸一口氣,抬起右手的短劍,繃緊的身軀已是蓄勢待發的姿態。


    他矗立在黑暗之中,等待著黑暗中看不見的危險襲來。


    …………


    ………………………


    用力地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那頭腥臭的野獸推到一邊,利威爾坐起身來,他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被野獸的利爪撕開的幾道猙獰的口子泊泊地流著血。


    他抬手在胸口摸索了幾下,在一個凹陷處按了一按,爆發出的劇痛令男人發出嘁的一聲不快的嘖聲。他的指尖摸索了幾下,找準位置用力壓下去,咬緊牙一聲不吭地將那根斷裂向外錯出的肋骨哢吧一下按了迴去。


    他大口喘了幾口粗氣,突然用力咳了幾下,鐵鏽的血腥味從喉嚨裏湧出來蔓延了他整個口腔,然後一點點從嘴角溢出來。


    他的視線隱隱有些模糊了起來。


    利威爾按著自己的頭粗重地喘息了好一會兒,然後手用力按在地上起身站起。


    他繼續向前走去,隻是腳步越發虛了幾分,胸口被撕裂的傷口還在流血,一滴滴落在他走過的石頭上。


    他狠狠甩了甩頭,可是視線仍舊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四周一片寂靜,隻能聽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在耳邊迴響。


    啪的一聲,利威爾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麽。


    眼前很暗,隻能隱約看到邊緣,他伸手摸索了幾下,發現撞到的竟是粗劣挖造出來的類似於台階的東西。


    抬頭向上看去,那甚至沒有資格被稱為台階的道路異常的陡峭,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陡峭的崖壁一般,可以落腳的地方很少,有些幾乎垂直數米,顯然隻能依靠自己挖掘出落腳點。


    黑暗中看不見利威爾的臉,他雙手插在腰間深唿吸了幾下,


    然後,他張口用力地咬住了短劍冰冷的鐵刃,一腳踩上去,雙手攀上那近乎於峭壁的道路。


    …………


    巨大的洞窟,安靜到了極致。


    雖然是洞窟,卻並不是一片漆黑,因為處於地表的它隱隱有陽光從石縫的空隙中泄露出來。


    它已經安靜地佇立在這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兩千年的時光。


    細小的聲音突然從下方傳來,那是一個洞窟深處的角落裏。


    一隻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將茂密的雜草撕開,一個人影從被雜草掩埋住的地下洞穴中一個翻身,滾落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一個短劍摔在地上,已經鈍得裂開了口子,劍尖都已磨平。


    利威爾仰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滿是血痕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


    從石縫中泄露進來的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落了一身的塵土和一道道的血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的手腳使不出力氣,無數次摳挖著石縫和泥土的指尖都是磨破的血痕。


    這個被稱之為最強人類的男人已經很久不曾狼狽落魄到如此的地步。


    仰麵朝天躺在地上喘了許久,缺乏氧氣得幾乎要爆炸開來的胸口才稍微緩和了幾分。


    利威爾起身的時候身體還微微有些晃動,但是很快就站穩住。他掃了一眼四周,石窟很大,也很空曠,一眼就能掃盡。


    石窟的盡頭,一柄漆黑色的短劍插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


    那是這個空曠的石窟中唯一異常的存在。


    【戰神】的遺物。


    利威爾向前走去,腳步在寂靜的石窟中發出沉重的響聲。他走到巨大的灰白岩石前,伸手抓住那柄漆黑色的短劍,用力將其拔下來。


    短劍的劍刃不過他半個手臂的長度,他被磨破的手指還在滲著血,那血盡數染在漆黑的劍柄之上——


    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利威爾握住漆黑短劍的一瞬間出現,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


    他猛地抬頭,細長的眼瞳微微一縮。


    剛才還隻有他一個人存在的地方,突然多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男人雖然是站著的,但是安靜閉著的眼像是在沉睡。如雪般雪白的發絲散落在男子細長的眼角,襯得那張臉越發像是冰雪般毫無問題。


    他的身體像是虛幻的影子,雖然看起來異常清晰,卻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雪白的發絲紮成細細的一束,繞過肩膀落在他的胸前。


    他身上也是如他的發絲一般雪白色的軍裝製服,看起來和現在的軍裝很像,卻又依稀有著幾分差異。


    利威爾皺了皺眉,毫不掩飾臉上不悅的神色。


    “就是你這個家夥每晚都讓我夢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毫不客氣地質問著那個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人的男人,哪怕他隱約已經猜到這個像是幽靈般的家夥是誰。


    白發的男子睜開眼,他的眼極其細長,看人一眼就給人一種冷意。


    他看過來一眼,那冷意就像是滲透到人的靈魂最深處般令人顫栗。


    他睜開眼,目光淡淡地掃過那個站在他身前握著那柄漆黑色短劍的黑褐色短發的男人。


    “我沒有選擇你,那是你想要的東西。”


    身影宛如幽靈般的白發男子開口說話,他的唇微微張合著,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可是他說的話卻清晰地出現在握著漆黑短劍的利威爾的腦海之中,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什麽意思?”


    “因為你想要知道,你身上的血才會將那些東西照映到你的夢境之中。”


    “我的血?”


    “是的。”白發男子抬手,手指指向眉頭皺得越發緊的利威爾,“從我這裏繼承到的血,它有著我的記憶。”


    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利威爾,“所以我說,與我無關,是你自己強烈的意願喚醒了鮮血裏的記憶。”


    黑褐色短發的兵士長不快地發出嘁的一聲。


    “別在這裏裝神弄鬼,都已經是死了兩千年的腐屍就老老實實躺在地下腐爛掉。”


    利威爾張合的唇中冷冷地吐出眼前這個已經說不清是什麽存在的男人的名字。


    “裏維.阿克曼。”


    自從出現到現在都是一臉麵無表情的白發男子在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細長的眼瞳隱隱動了一動。


    冰雪色的白發落在他的眼角,隱隱有些模糊。


    …………


    …………………………


    “……那些家夥說讓我快點決定姓氏,說是馬上就要登基為王了,連個姓氏都沒有實在太不像話了,還有那個混賬家夥幹脆就丟過來十幾個姓氏讓我隨便從裏麵選一個,啊啊,真是麻煩死了!真想揍他一頓!”


    “…………”


    作為並非純人類之子的他們不可能擁有姓氏,他們身上雖然流著那些家夥的血液和力量,但是對他們來說,那些家夥隻是他們必須打敗的存在而再無其他意義。


    使用那些家夥的姓氏那種事情更是絕無可能。


    “裏維,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用我母親的姓氏,你覺得如何?”


    “這種事沒必要問我。”


    雙手抱臂靠在石柱上站著的白發男子漫不經心的迴答。


    “不,我是想說。”坐在台階上的淺黑色短發的青年哈哈笑著擺了擺手,“你看,我們很快就會成為真正的家人,反正你也沒有姓氏——作為眾所周知的【戰神】閣下這樣可不行。”


    他仰著頭對站著的男人揚眉一笑。


    “裏維,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把我的姓氏給你。”


    “……”


    “討厭和我一個姓氏嗎?”


    “……”


    “不拒絕的話就當你答應了。”


    用光一般的瞳孔注視著白發男子的青年聳肩,他向身邊的男子伸出手,他的笑容明亮如光照大地。


    他喊著剛剛被他強行決定和他擁有共同姓氏的那個人的名字。


    “裏維,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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