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做什麽,韓吉分隊長!怎麽可以讓艾倫進兵長的房間!隻有兵長一個人,機動裝置也沒裝備,而且還受了傷,您居然還——”


    金發的精英女兵因為擔心所以晚上過來探視兵長,當聽見站在門口的韓吉說艾倫在裏麵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她的眼微微縮了起來,透出淩厲之色,狠狠地盯著韓吉,而那淩厲之中卻又隱藏著幾分壓抑不住的恐懼之色。


    “我說你們沒必要這樣吧,利威爾可不是會需要你們操心的家夥啊。”


    韓吉隨意揮了揮手,一臉毫不在意的神色。


    “難道你們覺得利威爾會沒用地被艾倫幹掉?哈哈,這可真是不好笑的笑話。而且……”韓吉抬手推了下眼鏡,她用眼角撇了佩特拉一眼,鏡片的邊緣掠過一道弧光,“你們覺得清醒狀態的艾倫會傷害利威爾?”


    本是氣勢洶洶地質問韓吉的佩特拉頓時一滯,握緊的拳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她低下頭去,臉色黯淡了下來。


    細長的睫毛覆下來,將她透出掙紮神色的眼掩住。佩特拉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她的嘴角剛剛張開,就仿佛痙攣一般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抿了起來。


    “您能保證嗎?”


    站在佩特拉身邊的艾魯多開了口,他神色嚴肅地看著韓吉,沉聲問到。


    “艾倫不會再突然發狂之類的……您能保證他隨時隨地能保持理智,而不會像上次那樣襲擊兵長和我們?”


    眼見韓吉不吭聲,他的話更是一針見血地刺下去。


    “無法保證……是嗎?”艾魯多皺著眉說,“也就是說就算是現在的艾倫,仍舊有隨時暴起傷害兵長的可能性,對不對?您難道不知道——”


    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那不知何時從打開的門裏走出來的少年看過來的目光讓艾魯多剩下的半截話卡在喉嚨,再也說不出口。


    淺黑色短發的少年安靜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將艾魯多和佩特拉說的話全部都聽進了耳中。


    艾倫看過來的碧綠色瞳孔是透亮的,在夜晚的火光下泛出淺淺的光澤,像是在夜色中緩緩流淌著的清泉的痕跡。


    他看著他們的目光很靜,靜得無聲無息。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的安靜,卻是一下子將艾魯多的喉嚨堵得死死的,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他看著少年走過來幾步,卻並不靠近,而是恰到好處地停在了離他們數米的安全距離。


    他看著艾倫微微躬身向他們行禮,然後轉身從另一側走了出去。


    艾魯多下意識地張口想要叫住艾倫,可是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發出一個音來,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眼角瞥到佩特拉注視著艾倫背影的複雜目光,他唔了一聲側過頭去,沒有再說什麽,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一般,沉甸甸的,堵得幾乎讓人透不過去來。


    “啊哈,真是懂事的孩子啊。”


    側頭看著艾倫離開的韓吉分隊長如此說著。


    懂事得讓人心疼。


    …………


    ……………………


    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太糟糕了。


    金發的少年坐在椅子上,他低著頭,額頭緊緊地貼在自己交握的雙手上。


    眉頭皺得死死的,他的腦子在飛速轉動著計算當前的狀況,可是無論怎樣絞盡腦汁,他也想不出如何破開如今這個幾乎已經無可挽迴的局麵。


    艾倫堅持要變成巨人去救那些調查兵團的士兵的時候,他就開始認真考慮退路。


    雖然不知道埃爾文團長到底想要利用艾倫做什麽,但是隻要艾倫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那麽他就會設法保住艾倫。而韓吉分隊長米克分隊長他們都是很服從埃爾文團長的,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麽異議。


    ……但是埃爾文團長也未必能壓得住整個調查兵團士兵的情緒,從佩特拉前輩他們的表情就看得出來,士兵們對身為巨人的艾倫有著非比尋常的懼意。


    這個時候,就必須依賴於調查兵團的精神象征了……隻要利威爾兵長一力護著艾倫,想必士兵們就算心裏有意見也不敢表現出來。


    這樣多少可以勉強達成平衡,暫時保住艾倫,其他的再慢慢想辦法解決。


    千算萬算偏偏沒有算到意外——利威爾兵長從摔下來的時候似乎撞到了頭部而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他當前的記憶似乎停留在他剛開始擔任兵士長一職並組建特別作戰班的時間裏。


    他已經沒有任何會護住艾倫的理由,畢竟現在的艾倫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而且還是作為一個他砍殺對象的怪物。


    這樣下去,恐怕艾倫會……


    阿爾敏咬著牙想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的衣袋,那個雖小卻異常沉重的印章一直安靜地躺在他衣服的口袋裏。


    【當艾倫再一次在眾人麵前變成那樣,就立刻帶他逃出調查兵團。】


    金瞳的憲兵輔佐官的話再一次在金發少年的腦中響起,阿爾敏的手緊緊地抓著衣袋裏的印章,眼卻是微微縮了一縮。


    ……為什麽?


    當初那位閣下為什麽那麽輕易地就放手讓艾倫留在這裏?


    在同一個鎮子裏長大的阿爾敏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那個人對艾倫非比尋常的在意程度,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初那個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的行為讓他困惑了很久。


    莫非……


    阿爾敏抓著衣服中印章的手指勒得越發用力,緊到指關節都透出泛白的痕跡。


    他屏住了唿吸,後背上某種隱隱讓毛孔都張開的寒意讓他突然沒來由地從心底裏滲出了懼意。


    那個人不是放棄了艾倫,而是在等著艾倫自己迴到他身邊。


    從一開始,那個人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


    夜深人靜時分,調查兵團最高指揮官的辦公室裏還亮著燈,火光從窗子裏透出來,在漆黑的夜色中散開幾分溫暖的光澤。


    一頭亂發的分隊長正坐在沙發上,翻閱著手上厚厚一疊文件資料,她看得很認真,常日裏略顯懶散的臉色也變得嚴肅很多。


    金棕色短發的男人彎腰,將一杯熱茶擱在韓吉身前的茶幾上,然後自己端著另一杯熱茶靠在他那個寬大的辦公桌旁站著。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然後抬手喝了口茶。


    嘩啦一下將剛才翻完的資料丟到桌子上,韓吉也不看自己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杯,直接抬眼看向埃爾文。


    “你想做什麽?”


    她問。


    “作為議會代表的那位長老明日就到了。”


    埃爾文答非所問,將杯中剩下的半杯茶一口喝幹淨。


    “可惡啊利威爾偏偏在這種時候出漏子!”韓吉使勁搔了搔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眉頭皺得死死的,“不然現在多少也能多個人商量……他可不會容許艾倫被上麵的家夥帶走啊!”


    雖然利威爾在調查兵團隻擁有兵士長的軍銜,可是他身為‘最強人類’以及‘人類的英雄’的旗幟身份會讓上麵的人有諸多顧忌,因而她和埃爾文不好出麵的事情,利威爾反而更容易解決。


    “……不一定。”


    金棕色短發的男人低聲說,他若有所思地轉動著手中已經空了的茶杯。


    “什麽?”


    “利威爾不記得了,這種事對現在的情況更有利也說不定。”埃爾文平靜地說,“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不會按照我的要求去做……現在,艾倫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這樣一來,我想要安排的事反而會更順利。”


    “哈?”


    “不過那個孩子大概會很辛苦……”


    似乎沒看到韓吉皺起來的眉頭,埃爾文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中的空杯子,如此自言自語著。他的側頰仍舊是沉穩的,目光卻宛如刀鋒出鞘,隱隱透出金戈鐵馬的冷意。


    “不過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他就應該有做出犧牲的覺悟!”


    啪!


    埃爾文手中的空杯子隨著他那句擲地有聲的話的落音重重落在桌麵上,發出鏗的一聲脆響。


    ……


    ……………………


    上麵那群人的眼線早已散布在整座調查兵團總部駐紮地的城市裏,雖然也有埃爾文放縱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太過於重大和可怕,一貫行動遲緩的議會和貴族階層派遣來的特使在數日之後就踏進了這座城市。


    此刻,那位議會特使已經身在埃爾文的辦公室裏。


    他坐在沙發上,嘴角留著一圈發白的胡須,一頭花白的頭發向後梳理得整整齊齊,因為打了發油而隱隱有些發亮,將老人寬大而滿是皺紋的額頭露了出來。淺灰色的長衫顯然被仔細地燙過,平妥地貼在老人身上越發顯得一絲不苟。外套也是深色的,但是扣在外套胸袋裏垂下來的表鏈上細碎的寶石和垂落的一顆碩大的鑽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給人一種異常華貴的感覺。


    一名顯然屬於貼身侍衛的人輕輕將老人剛剛脫下來的深黑色鬥篷上的灰塵拍去,然後掛在了衣架之上。


    “埃爾文。”老人坐在沙發上,棕黑色的手杖被他拄在身前,“因為議會長一力提拔你,我們這些老家夥才特許你升任調查兵團團長一職。”


    他說,手指撫摩著手心中光滑的黑瑪瑙製成的手杖手柄。


    “你知道你這邊的問題給他添了多少麻煩嗎?”


    以居高臨下的立場訓斥完埃爾文這個後輩,老人的目光落到這個房間裏他唯一不認識的少年身上。


    “這就是那個惹出麻煩的罪魁禍首?”


    老人話一出口,站在他身後的幾名憲兵頓時就臉色一變,甚至有個憲兵因為過於驚恐竟是鏗的一聲拔出了刀刃。


    房間裏原本還算緩和的氣氛陡然一變,瞬間淩厲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是驚懼或是厭惡地盯住了那個原本安安靜靜地站在房間裏沒什麽存在感的少年。


    “埃爾文團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自恃為憲兵團兵士長,此次作為這位長老閣下的護衛隨同而來的男子怒視埃爾文。


    “居然讓這個怪物和長老閣下同處一室!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你們負得起責任嗎!還有!這種肮髒的家夥你們居然就這麽放任他在那裏,給我鎖住他的脖子啊!怪物就該有怪物的樣子!”


    他大聲訓斥著,一手指著那個怪物。


    少年突然抬頭盯著他,眼中泛出一道兇光。


    那種像是野獸般兇狠的目光讓早已習慣了王都安逸生活的兵士長胸口猛地頓了一下,若不是長老就在旁邊坐著,隻怕他就控製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艾倫!”


    站在艾倫身邊的韓吉發出一聲低斥,因為太過憤怒而忍不住瞪了那個叫囂的憲兵兵士長一眼的少年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咬緊牙,強迫自己低下頭表現出馴服的姿態。


    看到艾倫忍住了,韓吉頓時鬆了口氣,她側過頭也不搭理那個兵士長,隻是對那位凝視著這邊的長老擺出了笑臉。


    “閣下,這個孩子並沒有傳聞中麽可怕,他還是很聽話的。”


    她笑著說。


    “哼,那隻是你們自己這麽認為吧。”


    因為差點被那個少年一眼嚇退,惱怒中兵士長盯著他認為的怪物的目光越發透出徹骨的厭惡之色。


    “居然想圈養吃人的怪物!這家夥現在表現出一副溫馴的模樣,我們怎麽知道它會不會突然就發狂開始吃人?”他冷聲說,手仍舊保持著握緊著金屬匣上刀柄的備戰姿勢,“它有襲擊士兵的前科,不是嗎?”


    “你們調查兵團為什麽老是想著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既然是怪物那就立刻殺掉啊!總是想著戰爭戰爭的,不是吵著要出征調查,就是要圈養怪物,你們難道就沒有考慮會給市民們帶來多少麻煩和危險?真是,作為士兵你們明明隻要在那些巨獸人襲擊過來的殺掉它們就好了啊——”


    “按照你說的那樣隻會坐以待斃而已!”


    一忍再忍,終究還是忍不下去的艾倫抬頭狠狠地盯著那個一口一個怪物大放厥詞的家夥。


    “明明就隻是一個害怕戰鬥的懦弱家夥而已,找什麽借口!”


    “什——你這個怪物居然——”


    “既然怕得要死就給我縮在被子裏不要出來啊!你不是不想戰鬥嗎!那就不要囉嗦幹脆點把戰鬥的事情全部交給我——”


    少年碧綠的瞳孔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對於他來說礙事無比的家夥,毫不掩飾地露出輕蔑之色如此衝著對方大吼。


    可是他一句話還沒吼完,突然一股大力從後方傳來狠狠地踹在他的小腿上,那種像是要把腿骨折斷的劇痛讓他的雙腿不由自主地跌落下來。


    他的膝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若不是反應快伸手撐住上半身,隻怕他整個人都已經趴在了地上。


    “別鬼喊鬼叫的,吵死了。”


    那從上方傳來的再熟悉不過的男子低沉的聲音讓艾倫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利威爾兵士長……”


    艾倫沒有抬頭,可是他聽見老人說了這麽一句,而那個憲兵團的兵士長卻是沒了聲音。


    小腿上被踢到的地方還在發出一陣陣近乎發麻的疼痛,昭示著踹倒他的男人那毫不留情的力道。他輕輕喘了口氣,一咬牙,手用力一撐就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誰準許你擅自起來了,小鬼。”


    男人冰冷的聲音從上麵傳了下來,艾倫的手指還沒來得及離開地麵,一隻漆黑色的長靴突然從天而降狠狠地踩在他的手指上。


    哢擦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顯得異常的清晰。


    綠瞳的少年咬緊了牙硬生生地將那一聲差點脫口而出的痛喊聲咽進喉嚨裏,他跪在地上,左手被踩在黑色靴底之下,無論怎樣拚命忍耐,食指被踩斷此刻還承受著男人一半體重的左手仍舊因為那近乎剜心的痛楚而無法抑製地發著抖。


    十指連心。


    艾倫跪在地上,低著頭,淺黑色的短發散落在他的頰邊,因為強忍疼痛而滲出來的冷汗沿著他的鼻尖一滴滴落在地麵上。


    他的下唇已經被他的牙齒咬得發白。


    就這樣保持著踩在艾倫手上的姿勢,利威爾迴頭,細長的眼角瞥了對麵的人一眼。


    眼見所有人都有些發證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自己時,他不快地嘁的一聲,突然抬腳狠狠地踹在艾倫胸口,將艾倫整個人都踢飛了出去。


    少年的身體砰地一聲撞在牆壁上,一下子摔了下去,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咳了幾聲,嘴角已經隱隱滲出了血絲。


    “教育小鬼可不是我擅長的事情。”


    漆黑色的長靴踩踏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腳步聲,利威爾走到被他踹倒的少年身邊,彎下腰一把抓住少年的右手。


    “反正隻要把你調|教到老老實實服從我的命令就行了。”


    利威爾麵無表情地說,抓著艾倫右臂的手突然一用力。


    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脆響,少年碧綠的眼猛地睜大到了極限。


    被硬生生掰斷扭曲成詭異角度的右臂讓艾倫再也抑製不住本能地掙紮著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可是這一聲慘叫還未落音,利威爾再度一腳踹過去,重重地踹在他的腹部讓他將剩下的慘叫聲吞了迴去。


    艾倫重重地咳出一口血,左手捂住裏麵像是在血肉翻滾的腹部整個人都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喂,等等!利威爾,夠了,快住手!”


    憲兵兵士長雖然一開始看到利威爾將那個怪物踹得向自己跪下時,還爽了一下,但是看到利威爾接下來繼續毫不留情地毆打艾倫時,他突然害怕了起來。


    “萬一這個怪物突然發狂了怎麽辦?”他有些慌張地勸到,“這種地方我們可不是他的對手啊。”


    “哈?”


    利威爾斜著頭瞥了憲兵團的兵士長一眼,雪白的繃帶覆蓋著他半邊的臉,卻越發讓這位素來有惡鬼之稱的兵士長滲出駭人的銳氣。


    那隻從張狂地散落在額頭的褐發中透出的左眼,如無機質的玻璃珠一般泛著沒有絲毫感情的弧光,對上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勸說利威爾停止暴行的憲兵團兵士長心底一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不是對手?”


    褐發的兵士長嗤的一聲發出毫不掩飾的嘲諷,“那是說你們吧?”


    一邊說著,他漆黑色的長靴抬起,砰的一下重重地將艾倫的頭踩在地麵上。


    他低下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被他踩在靴底下的小鬼。


    他的目光冰冷得聽不出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別說現在這種廢物樣子,這個小鬼就算變成了怪物不管幾個我都能輕易幹掉。”


    房間裏一時間鴉雀無聲。


    利威爾兵士長狂傲的宣告讓整個房間裏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或是無法反駁這位素有最強人類之稱的兵士長的話,或是就算有人覺得這位兵士長太過狂傲也不敢觸怒此刻一身冷戾之氣而越發顯得可怖的兵士長閣下。


    因而他們隻能選擇沉默。


    被利威爾踩在腳下的少年同樣一直也沒有吭聲,隻是發出低低的唿吸聲。


    他臉朝下側著頭,向上的臉大半被漆黑的靴底踩住。沾染了血痕和灰塵的淺黑色短發散落在少年的臉上,將他的眼窩掩蓋在陰影之下。


    沒有人看得見他此刻的表情,唯一能清楚地看見的,是他抿得緊緊的唇,還有那從少年被黑發覆住的額頭和眼窩處緩緩地滲出來的鮮紅色血液,一滴滴從他的鼻尖滴落在地麵之上。


    ……在木製地板上暈開一團紅褐色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我讓兵長失憶的原因……你們該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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