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升無奈的點燃根煙,在收銀台旁邊等待結賬。


    “這裏不能抽煙……啊……你是……”女收銀員雙手捂住嘴巴:“您是潘紅升!大導演潘紅升!”


    這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瞬間讓超市內昏昏欲睡的氣氛爆炸了!無數大爺大媽扶著老花鏡,吃力的辨認著這個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麵孔……


    “買到了!還是正宗的北美提子!”白素興奮的剛一冒頭,就被潘紅升一隻手又拉走了。


    兩人跑到僻靜的地方,白素氣喘籲籲的嚷嚷:“天哪,你天天都這樣嗎?這是人過的日子嗎?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我算知道潘安當年怎麽死的了。”


    “少廢話!還不是你!”潘紅升檢查了自己的物品,突然看到了對方手裏的葡萄:“這個東西……沒付錢吧?”


    “你說呢!”白素突然有點後怕:“這算不算偷?他們會不會報警?”


    之後的時事新聞印證了她的擔心,女收銀員接受網絡媒體采訪的時候言之鑿鑿:“看著那個男的長的很像潘紅升,對,就是那個大導演,但是到最後我們才發現他們是假冒的,趁亂拿了兩斤葡萄走了。”


    潘紅升和白素在小飯館裏看到這則新聞,有點哭笑不得。


    白素賊眉鼠眼的瞅著潘紅升,小嘴咧瓜著卻不敢笑出聲來——她知道潘紅升這個時候正惱火著。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看看你惹的這些麻煩……”潘紅升感覺到自己這輩子估計是拿她沒辦法了,這種女人就是為惹禍而生的。


    他悶著一肚子氣,把杯子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小店裏稀拉拉沒幾個人,由於這裏的飯菜比較便宜,所以來吃飯的都是一些外來務工人員,有幾個上歲數的人光著膀子在喝酒,即便是喝的醉醺醺,也是一副挺規矩的樣子。


    白素別看小臉瘦的窄窄的,但是飯量卻跟潘紅升相當。這丫頭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挑食好養活。


    “知道嗎?我們學校的一個姐妹,我學妹,被人包了。”白素低著頭吃自己的米飯加京醬肉絲,頭也不抬的說道。


    “嗯,”潘紅升對這種話題平時其實蠻感興趣的,但此時卻心煩意亂什麽都聽不進去。


    “這倒不奇怪,高二的時候就有很多女生在校外租房子,然後就……”白素說到這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折,跳躍性的直接說道下一個話題:“你知道那個男人每個月給她多殺錢嗎?”


    “不知道。”潘紅升把頭扭到一邊,他發現鄰座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偷偷瞅白素,看到潘紅升在看自己立刻心虛的轉移了目光。


    白素這種女孩子無疑在街上學校裏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她今天依舊是寬大校服加小短褲,那小短褲在坐下之後大腿根幾乎都露出來,潘紅升真的很擔心她會走光。


    白素卻依然繪聲繪色的繼續講下去:“才八百!沒錯,一個八兩個零,八百!”


    潘紅升愣了,他沒想到現在的女孩子,把自己的身體標價這麽低。


    他不由問了一句:“難道……她長得很醜嗎?”


    “不俊不醜,一般人,”白素也喝了一口啤酒。


    “難道她很喜歡那個男的?”


    “不喜歡,那個男的四十多歲,又老又肥,還有老婆有孩子,隻不過是個小公務員罷了,開著一輛二手的尼桑!”白素說道這裏突然冷笑幾聲:“二手的尼桑……嗬嗬。”


    潘紅升很清楚,這種男人稱不上很出色,隻能算是殷實之家。他一直以為能包養女學生女演員的都是腰纏萬貫的人物,看來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是什麽讓一個女學生,隻有十幾歲的女學生甘願成為別人的情人,並且隻是每月八百元的代價?潘紅升知道,現在這個城市的最低工資線是一千。


    “我跟她聊過,你猜她說什麽?”白素喝完自己杯子裏的啤酒,又去拿另一罐,卻被潘紅升按住了:“算了,少喝點,你才多大。”


    但是白素不為所動,固執的奪過啤酒罐直接拉開一仰脖子……冒著白沫的啤酒順著她的小嘴巴往下流,有的流到她潔白的脖子上……


    “你搞什麽!”潘紅升一把攔住她:“接下來呢?你才說了一半啊!”


    “接下來?”白素紅著眼就像一隻兔子,幽幽的說道:“沒有然後了,她去年冬天懷了孩子,沒錢去醫院,男的在家裏手機關機,她難產死了。”


    小酒館裏突然一下子變得很寂靜,潘紅升突然發現隻剩他們了。


    “這頓我請你!”白素把一把零錢丟在桌子上,拉著他就往外走。


    “幹什麽!”潘紅升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跟穿校服的白素拉拉扯扯真的有點不體麵,但他忘了幾個小時以前,自己甚至抱著對方被記者追的四處躲藏。


    白素帶著潘紅升來到了學校,是她剛畢業的那所中學。


    “看到沒,那裏就是我呆了三年……不,呆了六年的地方。”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姐妹死後,我無時無刻不想著立刻離開那裏,因為我每次路過她的教室,甚至她住過的宿舍,都感到一股子壓抑。”


    潘紅升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此時不是想聽自己說些無關痛癢的片湯話,隻是想傾訴而已。


    “她跟我說過自己的想法,她覺得那個男人的老婆比自己歲數大,自己慢慢熬肯定可以把對方熬死……”白素笑了:“很幼稚是吧?她甚至都沒想過那個男的都四十多了,甚至都沒答應過要離婚,什麽都沒承諾給她,隻是每月八百的賣身錢。”


    潘紅升明白白素的感慨,一個女孩子,能把自己如此賤賣,肯定是處於一種恐懼。


    對外麵世界的恐懼,對社會的恐懼,其實那個女孩完全可以畢業後自己找份工作,每月怎麽的也可以賺個幾k甚至更多,但是她恐懼與外麵世界打交道,還想要生活在有人供養的生活中。


    但是她不明白,現在的環境是你越是退讓,自己生存的空間就越小。你也是恐懼什麽東西,你就要加倍的為那種東西付出。


    迴到家中,潘紅升還久久不能釋懷。他本以為白素這種小丫頭的內心世界很簡單,跟那些無憂無慮靠著父母過活的小孩子一個樣,沒想到這個女孩子的心裏隱藏著這麽多憂傷的故事。


    難怪,白素考不上大學之後就堅定不移的要去自己打工,或許是這個女伴的遭遇觸動了她?


    說起來她真的比一般的女孩子堅強很多,被自己的父親在餐廳為了小三暴打,母親病危,這些事情先不說,就從今天公司進行的考試可以看出來,對方在那種難堪的情況下依然保持著沉靜的笑,這一點就比同齡的很多女孩子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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