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一切平安。


    這一次,林煜雖然也有後怕,但兩人安靜溫馨的吃飯期間,他也沒有嘮叨什麽。


    該知道的大概情況,他趕來之後已經從其他同事那裏了解到了。


    小何也嚇得夠嗆,他打中許知規從房頂跳下來,本來是要衝進去救人的,結果坍塌來得太急,他被人及時撲在地上,也弄了一身的土,然後就開始帶著人手開挖。


    林煜看到他時,他弄了滿手的血不說,更是滿臉的愧疚,還是林煜大咧咧地安慰好他,讓他也趕快去包紮傷口的。


    不過,林煜知道的大概情況裏,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他了解的比較有限。


    雖然許知規是清醒的,可邵文錫昏睡不醒,林煜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立刻去審問他。


    “所以你要先問我嗎?我的說法你未必會愛聽的。”


    林煜挑眉道:“小看我啊,你的角度和常人不一樣我領教的還不夠嗎?你隻管放心說就是了。”


    邵文錫笑了笑說:“好,那我就從我的角度說了。”


    “……嗯。”


    “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許知規的情況,會麵臨什麽樣的處罰呢?他應該是屬於蓄意謀殺,涉嫌故意殺人罪,因未能得逞,是謀殺未遂的犯罪分子。


    但他本身的職業是警察,犯罪影響大概會屬於比較惡劣的那類吧。”


    林煜一時摸不清他的心思,老實作答道:“這也要看結案上交之後,檢察院和斷案的法官是怎麽考慮的了。


    如果認為他情節嚴重,可能按照既遂犯的懲處再適當減輕處罰,如果能夠考慮到他的動機以及他想要報複的受害者的罪行,認為情節從輕……


    那麽並罰起來……恐怕也要有十年左右,甚至大概率是十幾年的有期徒刑吧。”


    邵文錫點了點頭,林煜歪頭看他說:“為什麽要問這個呢?”


    邵文錫彎了彎眼尾,弄了兩粒消腫化瘀的內服藥遞給林煜,又給他一杯晾溫的熱水。


    一邊看著對方乖乖吃藥一邊說道:“因為我可能會想要主張……許知規在最後的主觀意願上,應該是不想傷害到旁人的。”


    林煜挑了挑眉,放下水杯做出了等待解釋的神情。


    “我不是心懷慈悲,隻是……在小何通過對講,表示房子已經被人包圍的時候,他告誡了外麵的人不要靠近屋子。


    這也許不足夠說明什麽,但他是一個老警察,受過專業的訓練,你們找來的他的任職記錄上,也辦理過登記開槍的案子。


    而受益於你帶我去練過槍,我注意到許知規雖然在威脅我們,但他全程都沒有打開槍的保險,那把槍我過了手,確認過了。


    我想他本來的目的,應該是讓侯宇在絕望中生出逃跑的希望之後,再和他一起被活埋在那裏吧。”


    林煜好奇地用手掌撐著下頜問:“所以,你是因為知道許知規的槍沒上保險,才那麽大膽往他麵前撲的嗎?”


    邵文錫說:“一方麵是,另一方麵,那屋子確實太破了。


    從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何警官從房頂潛過來之前,從許知規背後屋瓦的一塊兒空隙那裏,用手機鏡頭拍照觀察室內情況,有了明確的後備力量,當然要把握機會了。”


    林煜誇張的“哦”了一聲,“你們三個,一個在房上潛行,一個催眠分散注意,一個從內部控製兇徒,彼此配合的很好嘛。


    邵顧問,你字典裏有害怕這兩個字嗎?”


    “有。”


    邵文錫伸手拉住他的,用力握了握說,“爆炸坍塌的時候,我還是怕的,想著……出來時還答應你絕不擅自亂來。


    這下可好,迴來又要聽到你罵人,害你著急擔心了。”


    林煜皺皺鼻子問:“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兇嗎?”


    邵文錫想了想說:“不兇,但偶爾還是會讓我感到敬畏的。”


    林煜白他一眼,手上也用力迴握了對方一下,沉思著道:“……你提到的許知規的情況,我會如實記錄的,不過,我也隻能答應你做到這種程度了。”


    “這種程度就已經很好了。”


    兩人說著和工作和生活相關的小話,過不多時,趙寬也進來做了進度的匯報。


    這是他們had的案子,自然也要迴去偵辦,但這邊也有一些文件的簽字程序不能不作處理。


    趙寬能代勞的代勞了,不能代勞的又進來找林煜商量和簽字,又告訴他們說,侯宇的情況還不太穩定,恐怕要明天才能辦理轉院手續。


    邵文錫問:“我今天能迴家嗎?”


    趙寬說:“當然能了邵顧問,您身體既然沒大礙,也不用非在這裏住著,肯定還是迴家裏更能好好休息呀。


    對了對了,您這邊也得做個筆錄,隊長,你看啥時間可以呢?幹脆您親自做得了。”


    不等林煜說話,邵文錫又繼續道:“做筆錄什麽時候都行,但如果我能早點兒迴去,晚上的課我是想把請假給消掉的。”


    要是專業課也就罷了,還有其他老師可以換一下時間,又或者旁人幫忙帶一兩節也問題不大。


    但今天晚上他要上的全校型的公選課少一節沒辦法補,既然身體沒什麽事,邵文錫就不想請假了。


    邵文錫這句不是問他,趙寬也沒敢接話,隻偷偷瞄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他們隊長,後者正斜眼看著邵文錫。


    於是趙寬果斷借口事情都問完了他可以撤了,迅速地溜出了病房。


    邵文錫隻好清清嗓子,試探著又問了一遍:“不可以嗎?如果不讓我去,我還得跟想要去聽課那位老教授解釋一下情況,我身體真不礙事,保證不是強撐著的。”


    林煜抿唇道:“我也要去。”


    “你的腳……”


    “我可以坐後麵不礙事的地方,占兩三個椅子,反正那麽大的教室,座位是有富裕的。”


    “你迴去不用去市局幹活的嗎?”


    “我整個部門熬了大夜欸!該抓的該治的都到位了,局長不會揪著咱們讓今天抓緊幹活的。”


    林煜有理有據,又沒有否定邵文錫的打算,後者考慮一下,隻好點頭同意。


    兩人收拾了東西,林煜又留了幾句安排,到了樓下,卻說什麽都不肯讓邵文錫開很長路程的車,而是叫了跟他過來的警員小謝幫忙開車送他們兩個迴去。


    離開之前,邵文錫又去看了梁森一眼。他還沒有醒,問過醫生,醫生也說需要他本人蘇醒之後再詢問檢查一下。


    於是邵文錫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說如果情況允許,梁森能轉去市立醫院的話,務必要聯係他來安排。


    這才終於和林煜上車啟程。


    小謝還是實習生,又是他們部門的自己人,林煜沒跟他講究副駕駛坐不坐人的那些老古板會在意的東西,而是和邵文錫一起都坐在了後麵。


    反正他的腳傷部門裏的隊員都知道,所以做在後頭把小腿放在邵文錫的腿上,小謝也隻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外麵仍然在刮風,不過雪雲應該是吹走了,看上去晴空萬裏,陽光照在人身上,並不刺眼,隻是很淡的溫暖。


    林煜說:“你去見梁森的醫生時,還有個人過來了醫院。”


    “誰?”


    “牧玲,侯宇的妻子。”


    “她來探望自己的丈夫嗎?”


    林煜搖搖頭,又點點頭,“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探望吧,她已經知道,她的丈夫,出軌不說,又替人物色獵物,替人收拾局麵。


    甚至她自己經曆的那些可怕的騷擾也和這個人脫不了幹係,所以……她是迫不及待,來送律師起草的離婚協議書的。”


    邵文錫聽不出情緒地說:“這不是很好嗎?希望侯先生的身敗名裂之路,從現在正式開始。”


    “會的。”


    林煜笑了笑說:“我已經找到了你說過存在的陳安琪的日記,黃璐其實也調查到了不少他們狼狽為奸的證據,這禽獸不如的兄弟兩個,一個都逃不掉的。


    還有那個害了許優優的,現在找到了地點,即便是塌了,我也不信他一點兒沒留下蹤跡。”


    邵文錫抱著林煜的腳踝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定會找到的。”


    汽車在墜落的夕陽中開到了青南大的校門外,邵文錫沒讓小謝開進去,畢竟從裏麵走出來也不近。


    想給他錢讓他打車迴家,小謝又說什麽都不要,徑自跑去對麵的公交站等車去了。


    反正時間還早,一個警校畢業的實習生也不至於在市區迷路。


    邵文錫沒強求,開車進去校區,離上課還有幾十分鍾,他們兩個午飯吃的晚,現在也還不餓。


    邵文錫便先帶林煜迴了辦公室,一路背進去,脫掉外套,將人放在了柔軟的大沙發上。


    像邵文錫這種特意被看上請進來的教授,獨立辦公室設計的又大又寬敞,沙發也比病床和輪椅要舒服太多。


    林煜滿意地歎了一聲,躺在上麵舒展了一下肩背說:“有你在,我好像不長腳也可以了嘛。”


    邵文錫無奈地笑了笑他,“你沒有意見的話,我更沒有意見。你自己老實躺一會兒,我電腦上有些工作可以趁著這會兒弄一弄,先不跟你說話啦。”


    “好。”


    林煜閉了嘴,側躺在沙發上看著他,過一會兒又把沙發背上搭著的對方特意給自己預備的毯子蓋上了。


    窗外昏暗下來,房間卻亮著白熾燈,還有邵文錫敲擊鍵盤的聲音斷斷續續,林煜眼皮發重,默默想著自己就睡個十來分鍾就醒。


    結果再睜開眼時,窗戶外麵已經黑得徹徹底底,邵文錫則坐在沙發外側,溫柔地凝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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