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穀中寒氣逼人。


    花朝緩慢睜開眼,發現自己一個人泡在池子裏麵,疑惑不已。她仔細迴想了一下,隻記得錦官將自己攔腰抱起說要迴城,後麵發生了什麽卻什麽都不記得。


    她環顧四周,發現此處很是陌生。正當疑惑之際,轉過頭就看見自己靠著的木橋邊上,一個靠著柱子打著盹的熟悉身影。


    他雙手自然垂在身側,即使睡著了,右手依然緊握著佩劍,因為奔波,頭發淩亂搭在前額和脖間,滿身的泥汙,沒了半點在皇城時的光鮮。


    這小子,是怕別人把自己給偷了去嗎?不會一直在這裏寸步不離地守著吧!花朝再次環顧四周,發覺四下無一人,不遠處的山洞明明滅滅的燭火上下跳躍著,洞中人也已經早就睡下。


    唯有錦官,是和自己在一處的。


    花朝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力氣,於是便抓住木橋的柱子從水中站了起來。穀中寒氣逼人,夜風習習吹來,她覺著有一絲涼意,摩挲著手臂,呲了一聲。


    許是被花朝起身時帶動的水聲驚醒,錦官睜眼,轉過頭就看見一身濕漉漉的花朝。


    二人目光相交,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花朝心想:他隻是為了防止被人偷走!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擔心你!


    錦官內心:本殿下的擔憂不會寫在臉上了吧,千萬別讓她看出來了。


    良久,錦官先開口問道:“你——好些啦?”


    花朝點頭,問道:“外麵這麽冷,你怎麽不進去?不怕生病啊?”


    “本殿下身強體壯的,還不至於受點兒凍就染上病,你以為都像你啊,弱得跟剛生完孩子的婦人一樣……”


    這話聽著,怎麽就那麽不順耳呢。花朝搖了搖頭,不予置會,一腳踏上木板,抓住柱子一個用力就上來了,許是重心不穩,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地前傾,眼看著就要一頭栽下去。


    恍惚中,一雙有力的手攔過她的腰間,用力一帶將她抱在了懷裏。


    花朝隻覺得心口處有什麽東西不停在跳動,腦子一片空白,慌亂中,連忙一把推開錦官。


    “臭小子,你又想趁機吃本姑娘豆腐啊!我告訴你,下次你再這樣,我就……我就……”


    錦官踱步行至她麵前,身體一傾,湊近她緋紅的臉道:“你要怎樣?”


    花朝嘴角勾出一抹無奈的笑意,微微歎氣,隨即眸色突變,掄起拳頭用力打了過去,嘴上還不饒人地狠狠道:“揍死你!”


    錦官被揍得後退幾步,捂住自己的半邊臉,憋屈地埋怨道:“本殿下好心在此處陪著你,你倒好,好心當做驢肝肺。”


    看花朝飛快朝著山洞走去,錦官在後麵追了上去,“你這女人下手可真狠,我不就開個玩笑嗎。至於嗎?喂,你等等我……”


    花朝進了山洞,急匆匆就往火堆處蹲了下來,在火光下,瞬間覺得暖和了起來。她一會搓著手,一會兒又用嘴唿著氣來暖手,一會兒又轉著身體讓火的溫度能夠把身體的每一處都溫暖到。


    錦官看著她那二傻子一般的模樣,搖搖頭,走到已經睡下的宋元跟前,將宋元身上的薄毯拿走,然後走到花朝身後,伸手遞了過去。


    宋元半虛著眼,看到那邊錦官這出乎意料的舉動,笑了一下,閉上眼,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幹什麽?”花朝往旁邊挪了挪,“讓我給你騰個位置?”


    錦官瞪大雙眼瞪過去。


    “遵命,殿下!”花朝再往旁邊挪了挪,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抱在懷裏,不想繼續理他。


    錦官無奈,隻能上前一步,盤膝坐下,將毯子展開,將一半披在自己身上。花朝見狀,斜眼掃視一下,小嘴一撅,送給他一個白眼。


    錦官整了整毯子,將另外一半,搭在了花朝身上,“過來點!”


    大羲朝十六殿下,生性不羈,肆意灑脫,在城中臭名昭著無人不知,“渣男”名號響徹皇城,“流氓”行徑眾人唾棄……可眼下這個人,還是花朝聽聞中的十六殿下嗎?花朝有些恍惚。


    “放心,無論如何,本殿下與你同在,保你平安!”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我是你提升靈力的仙草對吧?”


    “算你聰明!”


    花朝:……


    她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


    第二日天亮時分,洞外的光照了進來,花朝睜眼後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躺在了石床上,身上蓋著毯子,轉頭一看,身邊躺著錦官,嚇得一滾,滾到了床下,摔得痛喊一聲。


    錦官被這動靜驚醒,起身揉著惺忪的雙眼看向花朝,“吵什麽?”


    花朝慌亂之極,看看自己,又看看錦官,語不成句,吞吞吐吐道:“你!我?我們?”


    “你們?”二人這動靜也成功引來了另外三人的注意,“睡了?”


    二人同時看向三人,拚命搖頭,“誤會!”


    宋元不知何時已經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錦官生活誌》來,飛速在上麵寫上:七月初九,晨起。見殿下與花朝同床而臥,昨夜似同床而眠。批注:此事甚為重要。


    一大早上,二人都在為自已與對方睡否解釋,無奈解釋了一通,也沒解釋得清,無奈之下,隻能就此罷休。


    花朝心想,反正自已以後是要離開的,管他誤會不誤會的,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錦官心想,到時候迴城前將宋元記下的那一筆毀了,不就查無此證了。


    倒騰了好一陣兒,三人終於準備要離開了。


    離開之前,朽兮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異樣,三步一迴頭,神色落寞。走到木橋處,突然轉身飛奔迴去,衝著老者說道:“爺爺,我走了!”


    “快去吧,將他們送去後,早點迴來!”


    “爺爺,我一定,很快就迴來!您一定要等我迴來!”


    “傻孩子,爺爺等你!”


    朽兮不知為何,仍然遲遲沒有動身。花朝看著她捏緊的拳頭和她眼裏的微微淚光,十分不解。而那邊錦官催促著喊道:“走啦!”


    朽兮鬆開拳頭,衝著老者明媚一笑,毅然轉身追上錦官他們,道了一句:“走吧!”語氣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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