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祠堂院門口


    趙惜兒看著那群車馬漸漸走遠,心中很是輕鬆。昨天被那個任三少虜了一次,今早上千絕又那麽的囑咐,害的她其實也吊著心。這會兒,那些人終於都走了,她的心也算是又放下了。轉身懶的理一邊的站著的周家兩姐妹,攙扶著三老太迴了祠堂院子裏。


    周香兒看到車馬越走越遠,心裏一陣難受。那婚事不會是真的吹了吧?想到這兒,側眸狠瞪向周福兒“賤人……你是發的哪門瘋啊?你為什麽要害俺,你知道不知道,俺原本就要嫁給饒大少爺了,你毀了俺。看俺不撒碎你那張臭嘴……”周香兒越說越氣,幹脆伸手向著周福兒臉上招唿而去。


    周福兒其實看著那隊車馬遠去,心中也有些悵然,她是不是做錯了。若是香兒嫁進饒家,她說不定能跟著沾點光呢?


    ‘啪’周福兒沒防備,周香兒一巴掌便結識的打在了周福兒的右臉上。


    “你敢打俺……你小賤人……”周福兒被打了一巴掌,自然是不甘心的,轉身就又伸手向著周香兒臉上抓去。


    周香兒反應靈活的轉身避了過,抬手就又向周福兒臉上扇去去:“你罵誰小賤人?誰賤你不知道啊?是誰當姑娘就偷漢子?是誰被婆家休了不要了?”


    “這是幹啥哩?福兒,香兒……”周老三家的和老五家的見車隊走了,沒熱鬧可看,正準備散了迴家,卻是看到祠堂院門口,正撕扯吵罵著的姐妹倆,倆人忙跑了過來。


    周福兒被周香兒罵兒,眼看著還有些沒走的幾個鄉鄰圍了上來,急的一把伸手扯住周香兒的頭發:“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麽呢?”


    “啊……痛死啦,誰胡說啊……你小產了,被攆迴來,人家誰不知道啊。不要臉的賤人……快放開我。”周香兒痛的急了,抬起一腳向周福兒肚子上踹了去。


    “啊……哎喲……痛死了啊……”本就是昨天才小產了周福兒,這下子更是痛的倒在地上,卷縮著身子,捂著肚子冒了一身的冷汗。


    “哎呀……福兒,你這是怎麽了?”周老三家的跑的快些,已經到了周福兒跟前,忙彎腰,去扶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叫痛的周福兒。


    這會院子外又漸漸圍上來些村裏人。


    “你們姐妹倆這是鬧啥哩?不嫌丟人啊?趕緊迴去。”周老五家的看著這姐妹倆就煩,跟她娘一個德性。


    趙惜兒手上拎著那把金椅子走了出來,正準備扔給周香兒。


    周香兒卻是眼尖的看到了,走出來的趙惜兒。一大步子衝上來,急忙搶過趙惜兒手上的金椅子:“這是大官俺的。”


    “嗯,是賜給你的,拿了快走吧。”一把破椅子,換了一輩子當人棋子,當誰稀罕呢?


    趙惜兒也懶的再看,轉身便走迴院子裏,向自己房裏走去,也不知道千絕在不在?


    “哇……那是金子做的椅子啊!”


    “香兒,那是大官賜給你的?”


    這會兒還有沒走遠的幾個鄉鄰,原本是要各自散了迴家。剛才看到周家倆姐妹吵的厲害,這才又圍上來準備拉架加看熱鬧。畢竟一向多嘴多舌的王氏,也確實惹了不少人的厭煩。這會有她們家的笑話可看,自然是樂意。可是她們剛圍了上來,竟是看到趙惜兒拎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金椅子出來。而且還是周香兒的,這周老六家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香兒……”一直不放心的王氏,在家裏擔憂的不行,這會兒還不見周香兒迴去,便跑了過來。剛到祠堂院門口不運,看著圍了十幾個人,心底暗驚……不會是香兒出事了?急忙加快的腳步跑了過來。


    “哎呀,六嬸你來了呀,你快看你們家香兒……人家大官爺賞賜一把金椅子呢!”二牛媳婦眼尖,看到後邊跑過來的王氏,忙熱情的招唿了起來。


    三步並做二步跑過來的王氏,看到自家小女兒抱著一把金光閃亮的椅子。驚喜的心都快跳了出來,忙一大步衝了上去。


    “香兒,這是……”那個仙人說的真是沒錯,她家的香兒就是福星啊。


    “娘……你看大官,賜給俺的。”周香兒看到王氏過來,忙抬高自己手上的金椅子給王氏看。


    “哎喲……香兒,這是金的?”


    “六嬸啊,你家這次可是發了財了,瞧瞧……嗯,你家香兒可真是福兒之人啊。”


    “六嫂,你家發了財,可得擺席啊……讓咱大夥也沾沾光呀。”


    王氏被這鄰裏恭維的一臉得意,嗬嗬笑的合不攏嘴:“哎呀,好啊……改天啊……一定請大夥去坐坐。”


    “娘……哎喲……”倒在地上被周老三家半扶起來的周福兒,看到王氏過來壓根沒看她一眼。心情失落的喚向正站在周香兒,旁邊笑的合不攏嘴的王氏。


    王氏聽到左側周福兒的聲音,這才向地上望去。驚訝的叫了起來:“福兒……你不是在西屋睡著嗎?”


    冥宮冰崖冰室


    淩千絕站在冰床前,雙目凝視著冰床上,那猶若熟睡的人。床上的人儼然便是鏡中的他。這便是他爹……淩天宵。


    “怎麽?你想了這麽多年,現下終於見了,卻不說話。你沒有話對他說嗎?”鳳千醉看向冰床上的淩天宵,天郎……你好好的看你兒子一眼吧。過了幾日……你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淩千絕緩緩伸手摸向冰床上的淩天宵,當手觸上那柔軟的臉頰時,猛的轉眸看向鳳千醉:“他能否救迴?”王姑曾說他爹尚有氣息。


    “哈哈哈……本宮暫時未找到法子,可以救活死人……”活死人的他,是否有意識?他是否知道……她要送他兒子走那條和他一樣的路?而他有沒有後悔過當年的決定?


    “不對……玉姑呢?”淩千絕抬眸將冰室掃了一遍,並沒有見到鳳個醉以外的女人。


    “出去了……”鳳千醉頓了一下,又道:“她這會兒,應該快到桃花村的周氏祠堂了。”


    “你讓孤迴來,便是問了讓她順利迴桃花村見到她娘。”淩千絕厭惡的看問鳳千醉,原來她針對的依然是他,根本不是惜兒。


    “你明明知道,玉姑體內的毒,隻有在冰崖才能迫它沉睡,一旦離開……將再也不能壓製,她會沒命的。”隻要和他有牽連之人,她為什麽都要下毒手?


    “你冤枉本宮了,是她自己求著出去的,她想見她娘來,本宮隻是如她所願。更何況……嗬嗬,她背著本宮,私下和你暗中透信,本就該死。”


    “果然是因為,她和孤有所交集。”淩千絕轉身便欲離開。


    “你這會兒迴去,哈哈哈……正是時候。”他恰好能看到,母女死別之情。“哈哈哈……”


    周氏祠堂


    “終於都走了,吵死了。老婆子這耳朵都快吵聾了。”三老太終所到院外安靜了下來,走出房門,胳膊上挎了一個小貨籃子,走了出來。


    趙惜兒聽到外邊安靜了下來,又聽到三老太出去了。便也開了門走了出去,天也快晌午,問問婆婆今天上午吃啥飯?那個淩千絕怎麽還沒迴來?他不是說很快的嗎?


    “丫頭,快過來瞧瞧,這塊紫的做虎頭帽好看?還是這塊藍的好看?”三老太看到趙惜兒出來了,忙向著趙惜兒招了招手。


    趙惜兒聽到三老太唉她,笑嗬嗬的加快了腳步跑了過去,看著三老太手上二塊布,疑惑的問道:“咦……婆婆,你弄這個做什麽?”


    “這個做虎頭帽,給你肚子裏孩子壓災啊。”三老太,拿著二塊布,又放遠了些比了又比。


    “嗯……還是紫色的好看,大氣。丫頭,你說呢?”三老太,笑著看向趙惜兒。


    “婆婆……”趙惜兒想要不幹脆坦白了算了,免的再過幾個月,老太太失望。


    “婆婆……其實,其實……”


    “娘……娘……娘……”院門口的,被暗衛放下的周玉妮,扶著院門。看著院子裏白發蒼蒼的三老太,激動的一疊聲的喚娘,臉上的淚再也控製不住。


    “嗯……?”三老太聽到院門口的聲音,抬眸向院門口望去。


    “娘……娘……”周玉妮一個箭步向著三老太飛奔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三老太跟前。


    “娘……妮兒迴來了,俺是你的妮兒啊……娘……”周王妮,抬起一雙不停滾出淚珠的眼,貪婪眨也不眨一下的看向三老太。娘……她蒼老憔悴了許多。


    “你是……你是……妮兒?”三老太瘦弱的身子,瞬間哆嗦顫抖個不停。


    “娘……娘,俺是妮兒……俺兒啊,娘……”


    “你是俺的女兒?俺的妮兒?”


    “是……是,俺是你的女兒,你的妮兒,你的女兒……你的妮兒……娘啊……是俺,是妮……”


    “天啊……蒼天啊……俺的妮兒啊……迴來啦?你真的迴來啦?……妮兒啊……真的是妮麽?妮兒……嗬嗬……迴來了?這不會是夢吧?”三老太昏花的雙眸,淚水長流。她不敢動,滿心的擔憂這隻是夢。


    “娘……不是夢,俺是妮兒。俺想你……娘……”周玉妮將頭深深埋在三老太懷裏,抱住顫抖個不停的三老太。嗅著她曾經熟悉的氣味。


    “啊……啊……妮兒啊……蒼天天啊……真的是俺的妮兒啊……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俺的妮兒迴來啦。”三老太枯瘦的身子發著抖,身子前傾跪倒在地,將懷裏周玉妮抱的更緊。


    “嘔……”頭頂上的太陽越來越毒辣,周玉妮一直強忍著的惡心,終於忍不住,忙掙脫了三老太的懷抱。低頭一口鮮血‘嘩啦’一聲吐在了地上。


    “妮兒……妮兒……你這是怎麽了?這血……血啊……”三老太的臉瞬間嚇的失了血色。


    “娘……娘,俺沒事……就是跑的累了。”周玉妮喚完這一聲,看到三老太嚇的失了顏色的臉。心中瞬間大你。她錯了……她錯了,她不該迴來的。她不該迴來的……她這是要她娘的命啊。


    不久前她出冥宮時,鳳千醉的一聲輕語,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


    “你透漏淩天霄還活著給少宮主的事,本宮便不再追究了,你走吧。”


    她的不追究,原來是……是這樣。她原本還以為是說她這一去,便是活不成了,自然也不追究了。可沒想到……竟是……


    淩千絕墨色身影無聲的落在趙惜兒房裏,透過那半開著的窗。他清楚的看到小院內地上,那相擁而跪著著的母女。


    玉姑的伊人醉撐不過午時,三老太的喘症,撐不過得而複失的絕望。鳳千醉……


    她放他迴來,是想讓他親眼看著這出母女共亡的戲碼嗎?


    就隻因為玉姑告訴了他,他父親還活著的消息?還是……惜兒……若是惜兒知道自己的命要她孩子的命來換,她會不會?不……她一定也會和三老太一樣痛苦。這個……這個,才是鳳千醉最終的目的,她想讓他看他身邊每一個人的痛苦絕望。


    “娘……娘……對不起,俺不該迴來。”嘴角依舊有一縷血絲的周玉妮,雙目滿是悔恨的看向三老太。


    “婆婆,我們先扶玉妮姑姑……迴房去可好?”一直在一邊看著沒有上來,打擾這對母女的趙惜兒,現下看著周玉妮嘴角的鮮血,心中猛然驚醒……她去哪了?竟是四十年才迴來?她當年中的不是伊人醉嗎?


    “好……好好,妮兒……咱們先迴房去。”三老太被趙惜兒這麽一提醒,就要扶著周玉妮起身。


    趙惜兒忙走了過來,彎腰一手扶著三老太,一手扶著周玉妮起了身。


    三人相偕著走進三老太的房間。趙惜兒和三老太將已經虛弱的沒有一絲氣力的周玉妮扶到床上,讓她躺好。


    三老太站在床邊,緊緊的拉著周玉妮的手,老臉上的淚更是,似乎流來不完的往下落。她的妮兒,怎麽瘦成這個樣子?她是吃了多少苦啊?


    “娘……你別傷心了,俺迴來……你還哭?”周玉妮心如刀絞,她等會兒去了,娘她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


    “嗯……娘不哭,娘笑……娘開心啊……娘天天盼,夜夜盼,才盼迴來俺的妮兒,娘開心……開心……著呢!”三老太說著,臉上笑著笑著,卻依是淚水流的更急。


    “娘,俺過的很好。這幾十年就是想您,不知道你在外麵是否太過孤單?俺害怕你夜裏喘症發了,身邊沒有人,你一時又顧不得自己,可該怎麽辦?”周玉妮在那個無日無夜的冰室,無時無刻不擔心三老太突然犯病,而身邊卻是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妮兒……這些年你去哪了?”三老太伸手拉過一邊的薄被,給周玉妮蓋上。


    “俺在山裏……俺被沉了潭後,被寒潭底的水流衝到了山的那一邊,那一邊住著一位神醫,她救了女兒。娘……你知道那山太高,女兒迴不來。”周玉妮看著滿頭盡是銀發,臉上滿是溝壑蒼老的三老太。心中卻是擔憂極了,她現在真的害怕她迴來,是會害了她娘。


    “原來這樣啊……當年……當年都怪娘,怪娘不相信你……怪娘沒有保護好俺的妮兒……才會害的妮兒中毒又被沉潭,害的妮兒……受這麽多煎熬。妮兒……是娘對不起你。”三老太想到當年自己的懷疑,和不信任,害死了自己的女兒。現在更是覺心內悶痛。


    “娘……當年,也怪妮兒對娘隱瞞。妮兒身上中的毒……娘,妮兒活不了多久了,妮兒想吃娘做的包穀糊糊麵。”


    “你說什麽?妮兒……你的毒……這麽多年?”三老太原本的驚喜愧疚,在聽到周玉妮的話,想到剛才她吐的血。心中的恐懼……讓她枯瘦的手忍不住的又顫抖了起來。


    “娘……那毒是無解的,神醫能維持女兒這麽些年的生命,已經是難得了。娘……女兒能迴來看您一眼,不好嗎?”


    “無解……竟是沒法子了嗎?怪不得你會吐血?怎麽辦?……丫頭……”三老太想到一旁站著的趙惜兒,忙轉身伸手拉住趙惜兒的手,一臉的期望:“惜兒,你是個機靈的,你快幫老婆子想想……想想怎麽救妮子……怎麽救她?”


    “我……俺,婆婆……”趙惜兒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看到三老太眼中那樣恐懼的看著她。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婆婆……俺不會。”趙惜兒抬眸看向周玉妮,她剛才說……她在寒潭……不會是救她的神醫,便是那什麽冥宮宮主?可是……也不對啊……四十年前,鳳千醉才幾歲?難道是上一任宮主?


    “對啊……惜丫頭,也不是大夫。大夫……妮兒……娘去請大夫。丫頭,你看著點……俺去請大夫。”三老太語無倫次的說完,轉身就要向外跑。


    “娘啊……神醫都沒有辦法……您就別去找大夫了。您……您陪陪妮兒好不好?”周玉妮看著這樣慌亂,無助的三老太,她真的不該出來的。她真的不該再次出現在娘的眼前的。


    三老太向門外衝的步子猛的停了,緩緩轉身看向床上虛弱的周玉妮,終是一個沒忍住,不顧自己的腿腳,猛的便向周玉妮的床衝了過去。身子猛一歪,就向一邊栽去。


    “啊……婆婆”趙惜兒一個箭步衝上來,險險的扶住了正要摔倒的三老太。


    “娘……娘……妮兒錯了,妮兒不該迴來……錯了……錯了……”周玉妮終是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三老太聽到周玉妮的哭聲,心疼的望向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啊……一次次,她卻是沒有一點辦法救她。一次次的看著她遇難,她這個娘卻隻能旁邊瞧著……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也救不了她。


    “婆婆……妮子姑姑能迴來看您,您該高興。若是你再這麽傷心下去,妮子姑姑她既便是走了,那又要怎麽安心?您也不想……她走的不安,是不是?”趙惜兒想到自己一年後,她的死是否也會有人為她傷心?婆婆會吧,張杏兒應該也會,那千絕呢?


    “好……你剛才說想吃娘做的包穀糊糊,那娘去給你做。你先歇歇……”三老太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就要轉身向外走去。


    “婆婆,您和妮子姑姑說會話,俺去做吧。”趙惜兒看著這對可憐的母女,心中更是傷感。忍不住的想,自己死的那一天。


    嘴角湧出一抹苦笑,怪不得紅樓夢裏的林妹妹,會想到奴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奴知是誰。現在的她,就總會忍不住的想這一句話。


    “不了……丫頭,你先陪著你妮兒姑姑吧,俺很快的。”三老太伸手拉起一邊靠著的拐,步子艱難的向外走去。


    趙惜兒走到周玉妮旁邊,看著周玉妮那蒼白的臉色。她失蹤了四十年,那麽現在也快六十的人了,怎麽看著竟還像才四十多的樣子?


    “姑姑……這些年是在冥宮嗎?”趙惜兒終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口,她想知道更多的千絕的事情。


    “你知道……知道冥宮。”周玉妮並不認識趙惜兒,她以為她隻是來她家串門的哪家小媳婦。可是現在竟聽到她問冥宮,驚的睜大了眼,難道她也是冥宮宮主的人?


    “俺知道一點。”趙惜兒看到周玉妮驚訝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這四十多年,她真的是在冥宮。


    “惜兒,玉姑。”淩千絕悄然出現在趙惜兒身後。


    “千絕……你怎麽來了?”周玉妮驚訝過後,便是恐慌:“你來帶俺迴去?不……俺迴去也是沒命,我想待在這兒。”


    “不是,你不用迴冥宮了。”淩千絕搖了搖頭,走上前,將手上一枚雪色藥丸遞給周玉妮:“把這個吃了,可以熬到今夜子時。”


    “好……”周玉妮臉上滿是驚喜,忙伸手接過淩千絕遞過來的藥丸,急急的抬頭吃了。


    淩千絕看著周玉妮吃了藥,轉身便準備離開。


    “千絕,你要去哪?”趙惜兒突然間很害怕淩千絕背身而去,她怕萬一他一去便不再迴來,就像周玉妮一樣一去便是幾十年,而她……卻是等不得四十年。


    淩千絕緩緩轉身,看向趙惜兒。是啊……他是想離開趙惜兒,他不想讓她嚐受三老太那種痛苦。渡血解毒……他可以夜裏悄悄的來。


    躺在床上的周玉妮看到這樣的淩千絕和那年輕婦人,還有什麽不懂。她便是千絕新娶的小娘子吧,也中了伊人醉的另一人。


    “千絕,好好珍惜。”周玉妮認識淩千絕是偶然的一次,她被震怒的宮主傷了。那時才十二歲的淩千絕突然闖進冥殿,生氣的向著寶座上的宮主怒問,為什麽要逼那些和他相處的人,殺他。當時……宮主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獨自下了冰崖。因此那冥殿便隻剩下受傷的她和千絕。


    趙惜兒聽到周玉妮這話,心中瞬間明白了過來。淩千絕他剛才竟然是要走?不是她的錯覺?


    “我迴房等你。”淩千絕眸中閃過一抹傷痛,終是苦澀一笑,轉身墨色身影消失在房內。


    趙惜兒傻傻看著淩千絕消失的地方,她終還是摸不透他。這段感情也注定了隻是水花鏡月。


    “你是惜兒。”周玉妮看向傻傻站著,眼中溢出淚珠的趙惜兒,輕聲開口。雖是問句,可她心裏卻已是確定了的。


    “姑姑……是俺惜兒。”趙惜兒強自壓下心頭的悲傷,抬步走向周玉妮跟前。


    “惜兒……”周玉妮看著臉色略有血色的趙惜兒,腦中瞬間明白了過來。那盅沉睡了,也就是趙惜兒她懷胎了。


    “姑姑……”趙惜兒看著驚訝的看著她,確不說話的周玉妮,疑惑的開口又喚道。


    “多謝你陪在俺娘身邊,以後拜托了。”


    “姑姑…放心。”趙惜兒想問她,冥宮在哪?可是卻又不知道冥宮是否有規定,是不是可以說?


    “你想問什麽?”周玉妮看出趙惜兒的欲言又止。


    “冥宮要怎麽去?”


    “你去不了。”周玉妮原本心慌的利害,剛才服了淩千絕的藥,這會兒已是好受了許多。


    “嗯……”趙惜兒失落的輕嗯了一聲,是啊……她就隻有一年好活。應該也不會有一天會跑到後山去找冥宮。


    “去冥宮的路上,有十大陣法。還有……還有……那入口在一處斷崖,你不會功夫,根本去不了。”當年若不是她逃不出來,又怎會兒在那兒一呆就是四十年。


    “妮兒……”三老太一手拄著拐一手端著一大碗苞穀糊糊,臉上揚著勉強撐起的笑走了進來。


    周玉妮剛才用了淩千絕的藥,這會兒覺著身體好多了,便忙掀了被子,急忙下床向三老太走去。


    “妮……你快坐著。”三老太看到周玉妮下床,擔憂的的不行。


    “沒事了,娘。”周玉妮扶著三老太坐到了小桌子前。


    三老太將手上的碗放在小桌上,向周玉妮挪了挪:“給,快吃吃看。”她的妮兒最喜歡她做的苞穀糊糊了。


    周玉妮看著眼前的三老太,雙眸便又是溢滿了淚。點了點頭:“娘…娘做的一定好吃。”


    趙惜兒不忍再看,也想給這對母女留下一些獨處的空間。


    “婆婆,俺去杆子叔家割點肉買點韭菜迴來,咱們中午吃韭菜餃子好不?”


    “好……丫頭,你也別累著了,不急的。”三老太這才覺著自己這會兒忽略趙惜兒了。


    趙惜兒點了點頭:“您老放心吧,俺沒事。”話落,轉身出了房門,順便反手把房門關好。


    房間內周玉妮眸中含淚,卻是笑著將碗中的苞穀糊糊吃完。


    “娘做的真好吃。”可惜,她以後再也不可能吃到了。


    “嗯,你喜歡,娘以後天天給你做。”三老太看到這會兒周玉妮的氣色緩了不少,心情便稍好了些。


    “娘……沒有以後了。”還是告訴娘,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也下會太突然。


    “妮兒……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你還要走?”三老太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顫抖,她的妮兒才剛迴來啊。


    “俺身上的毒,撐不過今夜。”原來的午時,現在子時,已經多了許多了。


    ‘碰’的一聲,三老太握在手裏的拐重重摔落在地,聲音發顫:“妮兒……你說什麽?”


    “娘……你高興不高興,見到女兒?”周玉妮看著這樣的三老太,心內更是難受。


    “發生了什麽?”三老太畢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為了不讓妮兒難受,臉上倒也恢複了些。


    “其實妮兒身上的毒,本來隻能堅持一年,可是遇到了一個神醫,才讓女兒多活了這麽許多年。娘……女兒能再看你一麵,已經滿足了。所以……女兒去了,請你好好的活著。”周玉妮現下最擔心的便是,她死後,三老太會受不住。


    “好好的活著……妮兒,四十的前你也這樣給娘說的。”上一次,她聽了妮兒的,煎熬了四十多年。這一次,她不想聽了。


    “娘……”周玉妮聽到三老太這麽說,難受的一把撲進三老太的懷裏。


    三老太緊緊的將周玉妮抱在懷裏:“妮,告訴娘,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娘想知道。”


    “嗯……”三老太懷裏的周玉妮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的輕述了起來。


    “妮兒遇到那位神醫,然後便獨居在那兒的山裏裏,她幫女兒解毒……女兒照顧她。她……”


    周有財家


    “娘……這一次明明那個大官都讓饒公子娶了女兒的,可是她倒好……她突然跑過去,說什麽女兒早就許了人。這下好了,人家饒公子說不能奪人所愛。他不娶女兒……嗚嗚……他不要香兒了。嗚嗚……”周香兒哭的傷心,瞪向周福兒的眼神更是恨毒了。她現下恨不得剝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你本來就是許了人的,這麽水性楊花,你不嫌丟人啊?”周福兒被周香兒的眼神給瞪的心裏發毛,可是眼神瞟到周香兒懷裏抱著的那把金椅子時,心裏就又抽痛了。


    “娘,她打俺,那麽多人麵前賤人賤人的罵俺……娘……”周福兒也是委曲的不行,那麽多人麵前這周香兒把李家休她的事給說了出來,她以後還要怎麽見人啊?


    “福兒……你把東西收拾一上,你走吧。”王氏一臉厭惡的看向周福兒,如果小女兒嫁進饒家,以後她不但能在這兒村子裏揚眉吐氣,更是有沾不完的光。可是這死丫頭,倒是個能幹的,生生的將這門婚事給破壞了。


    “娘……你說什麽?”周福兒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是家裏的老大,王氏一向最疼受的便是她啊。


    “娘說讓你走,你是聾子,聽不懂啊?”周香兒想到饒君軒說那一句,他不能奪人所愛,便是心肝抽痛。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是不是心底很難受啊。


    “你妹妹說的沒錯,你是嫁過人的,不能整天呆在娘家。你迴去吧。”王氏這次可真的發了火,以前覺著大女兒是個能的,可是今天她竟然幹出這麽沒腦子的蠢事。


    “娘……娘……”周福兒猛的起身一下子跪倒在王氏的腳邊,抱著王氏的褲腳哭了起來:“娘……福兒錯了,福兒不該破壞妹妹的婚事。可是福兒苦啊……沒了孩子,還被李家攆了出來。福兒……福兒便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俺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呢?娘啊……俺是被鬼迷了心,俺是中邪了。娘……娘……你不要趕福兒走,你趕福兒走,你讓福兒去哪裏啊?”


    “周福兒,你少裝可憐。今天在官爺麵前,你不是還很得意?還有啊……你騙爹和娘,還有俺……你說什麽趙惜兒偷情,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哥的。其實呢,你就是想把她休了賣了。這樣咱們周家便沒了後……俺又沒你那麽多心眼,爹和娘的家產便都可以是你的了。”周香兒雖沒腦子,可是前天那事,到後來,她卻是也看出來一些門路,也就是那一刻她自心底討厭這個一起長大的姐姐。


    “香兒說的是不是真的?”周有財剛自地裏看了看苞穀,迴到自己家裏,便是聽到了堂屋的吵鬧,有些生氣的走過來,想訓上幾句,可是卻恰好聽到了周香兒的一番話。氣的肺都快炸了,好好的一個家,偏是被她作成了現下這麽個模樣,成了全村的笑柄。


    “不……不是的,爹,香兒是糊說的。福兒……福兒隻是誤會了,福兒想著咱家的血脈……”


    “福兒……你迴去吧!嫁出門的閨女,娘家不是久留的地兒。”王氏也想到這些日子自己這個大女兒在她耳邊吹的風,本來她是也沒有想過要逼趙惜兒的。她是討厭趙惜兒不假,可是那趙惜兒也沒有做什麽過份的事,倒也不是就讓她容不下了。可是她的這個大女兒總在她耳邊說,她老了,那趙惜兒一定會狠狠的折磨她。不如現下,就想法子攆了。也圖個清靜,反正遠兒不是她的親兒子,她肚子裏也和她沒有半分血緣關係。


    “娘……你讓女兒去哪?你是想逼死俺嗎?”周福兒看到現下,竟然連王氏也不肯給她好臉色,心底更是恨……這些人……她的爹,她的娘,竟然這麽對她。


    周有財卻是再也忍不心口的火,一手抄起門後的掃把,衝上周福兒,向著周福兒的身上就掄了起來。


    “你個做死的死丫頭,一家人好好的,你偏去生什麽壞心思。弄的老子出門都被人指點,抬不起頭來,今天非打死你。”周有財罵著,手上打的更是用力。


    “哎喲……啊……”周福兒痛的急忙向一邊躲,可她畢竟是剛流了產的身子,虛弱的很。哪裏躲的過周有財,身上結結實實的倒是真的挨了不少下。


    “她爹……”王氏終是不忍心看著周福兒被打,想上前去勸。胳膊去是被周香兒拉了住。


    “娘,你就讓爹打她一頓,給她長長記性,免的下次又壞咱家的事。”周香兒看著周福兒被打,心裏暢快了不少。


    “啊……呀……夠了,別打了,俺走……啊呀……”身上又挨了好幾下的周福兒,氣的對著仍高高揚起手的周有財吼道。


    這個家不讓她待,她不待就是了。那個賤人,可以做生意,可以賺銀子,她周福也一樣可以。


    周氏祠堂


    趙惜兒將韭菜細細的磨碎,將一大塊五花肉也剁碎了放在盆子裏。便開始彎著腰用勁的在案板上揉著著一塊麵團,隻不過來迴幾下,額頭上便冒出了一層細汗。


    “我來吧。”淩千絕悄然出現在趙惜兒身後,看著她一雙細瘦的胳膊在那塊麵團上奮戰,心中升起濃濃心疼。


    聽到身後有人說話,趙惜兒停了手下的動作,轉臉看向身後。


    “你總是喜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別人身後。”走的時候,也是無聲無息的。這樣的他,確實讓她覺著沒有安全感。


    “你會嗎?”趙惜兒強壓下心頭的異樣,壓根不相信他會揉麵。


    “不會。”淩千絕會烤肉,那是因為在野外生存需要,可是揉麵,他倒是真的不會。


    “那……那俺教你揉麵吧。”趙惜兒突然想看這樣的他,為她揉麵做飯的樣子。


    “好。”淩千絕點了點頭,罷了……一個月的時間,他何必去想太多。這一個月好好和她生活,好好嗬護她。


    “去……那邊,把手洗幹淨了過來。”趙惜兒伸手指向門旁邊的水盆。


    淩千絕很是聽話的走至水盆邊,仔細的洗了水。他這雙手沾了太多血腥,倒是真的要好好洗洗。


    “喏,拿這個擦幹淨。”趙惜兒伸手取下一邊牆上繩子上搭的一條帕子,遞向淩千絕。淩千絕接過帕子,將一雙帶了薄繭的大手上,水跡擦拭幹淨。


    趙惜兒向菜板裏麵站了站,騰出地方給淩千絕。把手上的一大塊麵團,分成了兩團。


    “來,你像我這樣,抱著它這樣來迴的揉。”趙惜兒分了一團到淩千絕麵前,自己則抱另一團麵揉給他看。


    “哈哈,你笨死了。看……是這樣……你那麽重,麵都被壓成麵片了。輕點……稍稍輕點……對,就這樣。”趙惜兒看著淩千絕一雙大手笨笨的在那菜板子上來迴的揉著,心情莫名的大好。


    “哈哈……你瞧那塊麵,被你揉成什麽了。你輕點……那麽重做什麽?”


    淩千絕聽到趙惜兒的輕點,忍不住便又想到前天晚上,一向冰著的俊臉便又有些發紅。


    趙惜兒恰好抬臉看向淩千絕,卻是看到他冰臉泛紅。


    “你怎麽了?不舒服?還是太累了?”這麽壯的一個人,怎麽幹這麽一點的活,就累成這麽個樣子。


    淩千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趙惜兒邪氣一笑:“我沒這麽容易累,那天晚上……忙了一晚上都沒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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