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23:紅色婚禮(上)


    天還沒亮,海麵氤氳著濃厚的霧氣,一艘皮劃艇悄然離開海岸,不緊不慢劃向海島另一側的前沿哨船。那艘用作哨所的廢棄遊船上閃著幽幽燈光,風卷霧散,若隱若現。


    吳文濤打了個哈欠,身為安保人員,昨天也沒能逃過苦力勞作,會場布置過於繁瑣,人手雖然夠用,可是事前沒有磨合,純粹的越幫越忙。吳文濤躺在皮劃艇裏磨了半天洋工,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親自出馬,臨時擔綱會場總指揮,安排人員將後續工作圓滿完成。


    金博下午不知道跑去了哪裏,之前說好給他分配幾個安保人手,結果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瞎忙,早把這茬忘在了九霄雲外。不得已,吳文濤隻好從自己人裏下手,本來打算去找宋酒的,不過半途碰上了起夜的紋身女,於是乎,茉莉就這麽稀裏糊塗被拉了壯丁,從溫暖被窩到冰冷海麵,腦子還混沌著,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事前吳文濤諮詢過海島換防示意,金博對此不太上心,主要由方菲負責協調。前沿哨站一共有三處,分別是那天迴程接應的遊船、海岸另一側的簡易燈塔、以及島後山林邊緣的一處礁石。這裏原本就是荒島一座,甚至於海圖上都沒有特別標注過這裏,上島三年,幾乎沒有幸存者靠近過這裏,所以外圍安全事宜一直不算什麽大事。


    每次想到外圍沒有眼睛,吳文濤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此次請纓擔任安保,一方麵是為了逃避苦力,另一方麵還是職業習慣使然。承載兩人的皮劃艇速度飛快,幾分鍾後,劃艇靠近前沿哨,收起船槳,由波動的海流輕輕助推,緩緩停駐在遊船船艉。


    吳文濤甩開纜繩將船身固定,拍了拍迷迷瞪瞪的茉莉,低聲道:“上去。”


    “嗯?哦哦。”茉莉揉著惺忪睡眼,探手扒上船舷,手心接觸到冰涼欄杆,一下擊散了昏沉睡意。


    “上。”吳文濤嫌她動作太慢,單手托舉著茉莉的翹臀,胳膊一使勁兒,直接將姑娘拋了上去。


    茉莉愣愣站在甲板邊緣,冷冽海風迎麵而來,裸露在外的雙臂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不由打了個哆嗦。直到此刻,紋身女的思維才逐漸開始運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傻眼了。


    “我來這裏幹什麽?”茉莉喃喃自語,環顧老舊船身,除了艙室閃動的一點幽光,周遭盡是漆黑,難不成自己夢遊了?


    正瞎捉摸著,身後傳來響動,迴頭一看,一挺重機槍‘duang’拋上甲板,吳文濤緊隨其後,搓搓手,抱起槍走向自己。


    茉莉怔了怔,腦中淩亂的記憶碎片開始拚湊,逐漸迴想起自己起夜不慎釀成的後果,呆呆望著吳文濤,茉莉低聲呢喃道:“吳、吳哥……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茉莉有些恍惚,同行一路,幾乎沒和這個冷麵魯迅講過話,冷不丁被帶到此處,難不成他想……


    “換崗。”吳文濤嘴裏迸出倆字,截斷了茉莉腦中的臆想。


    前外勤隊長裹挾的冷風從她麵前走過,茉莉洗了洗鼻子,冷空氣混雜著他身上的煙草氣味鑽進鼻腔,很是提神醒腦,想到自己剛才的念頭,茉莉臉頰一紅,望著那男人健碩的背影,心裏竟隱隱有一些失望。


    前沿遊船和他們開來的遊艇完全是兩個檔次,從規格到配置,一個是高端享受,一個隻能算作大眾用品。


    吳文濤順著側梯爬上二層駕駛艙,透過舷窗往裏看了眼,艙內那盞照明用的頭盔燈擺在操作台上,燈光很暗,好像已經開了很久,可是艙內並沒有人。


    “你進去。”吳文濤扭頭看了一圈,沒找到留崗的人,倒是看見了瑟瑟發抖的茉莉,無奈道:“去裏邊把探照燈打開。”


    “哦哦,好。”茉莉點頭不迭,拉開艙門鑽了進去,室外冷風被阻斷,冰涼的身體總算感受到了一絲暖意。按照吳文濤的吩咐,紋身女拾起頭盔燈檢視操作台,找到探照燈線路接通,頭頂一聲電流輕響,一道雪亮光束穿破海霧飆射而出,明晃晃地打在海麵,刺眼而炫目。


    茉莉蜷著手捧在嘴邊哈氣取暖,吳文濤不曉得去幹嘛了,一個人百無聊賴,來來迴迴踱步運動,恍惚間,餘光似乎看到了什麽。茉莉一愣,放慢腳步走近操作台,透過舷窗,探照燈映照的那一方水麵上,好像有個浮沉不定的東西。


    “鯊魚?”茉莉腦中第一時間想到了海洋殺手,旋即自嘲一笑,那一坨玩意兒明顯不是魚鰭,應該隻是海上的漂浮物。


    紋身女正自娛自樂,艙門再次打開,冷風和吳文濤一起灌了進來,剛剛積起的暖意又消失無蹤了。


    “怪事。”吳文濤微微皺眉,海島上具體換崗時間不詳,本以為這裏應該24小時留崗,然而船艙裏也找了一邊,並沒有休息的崗哨人員,難不成聽聞今天婚禮,所以全棄崗湊熱鬧去了?


    “老大,怎麽了?”茉莉見他神色有異,疑惑道:“你在找什麽?”


    “這裏的崗哨不知道跑哪去了。”吳文濤隨口迴了一句,目光掃向窗外,忽然怔了一怔。


    茉莉深知這位老大的古怪脾性,一會兒工夫吳文濤已經變換了好幾種表情,他不言語,姑娘也不敢插嘴,隻好默默無言,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眼神落到了剛才自己觀察的位置。


    結合吳文濤剛才的話,以及現在的表情,茉莉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驚愕道:“不不不會吧…”


    吳文濤沒理她,推開艙門跑了出去,順著舷梯滑下,整個人探出甲板,極目鎖定那浮浮沉沉的事物,迴頭和駕駛艙裏的茉莉打了個手勢。


    茉莉心領神會,強忍著心中驚疑,操縱探照燈緩慢平移,收縮光圈,定格在海麵漂浮物那裏。


    “……”茉莉身子一個激靈,身體裏生出一股寒意,光圈之下,漂浮物顯露出全貌,距離雖遠,但攤開的四肢很好認,那並非雜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吳文濤臉色劇變,急忙出聲讓茉莉帶著探燈下來,紋身女不敢怠慢,捧起桌上那盞行將熄滅的頭盔燈,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吳文濤已經退迴了甲板,結果頭盔燈掠向船舷兩側,順著遍布青苔的船身寸寸移動,沒有發現,然後轉向甲板,沿著剛才來路找了一圈,仍然一無所獲。


    茉莉大氣不敢喘,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老吳眉頭深鎖,抬眼看了看仍然漆黑的天色,心底不由湧上一股不安,抬手將頭盔燈丟給茉莉,跑迴駕駛室扛起那杆機槍,招唿紋身女下船。


    “走啊。”吳文濤率先跳進皮劃艇,抬頭一瞅,卻見茉莉還站在船舷,正捧著頭盔燈發呆。


    茉莉吞了吞口水,臉色煞白。


    “怎麽了?”吳文濤立馬警惕了起來,皺眉掃視濃霧四周,伸手將她扶了下來。


    茉莉雙手有些哆嗦,顫巍巍地將頭盔燈翻了個麵兒,遞到吳文濤眼前,紋著花莖的食指輕點,指向頭盔內沿處的一個孔洞。吳文濤瞳孔一縮,手指探道孔洞跟前撚了撚,然後抬起手湊到鼻前,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混雜著血腥氣,直貫鼻腔。


    “你迴去。”吳文濤跳上甲板,解開固定艇身的纜繩,嚴肅道:“告訴宋酒,取消婚禮,讓他們帶人去燈塔那邊。”


    “你、你呢?”茉莉急急問道。


    “燈塔匯合。”吳文濤丟下一句話,轉身跑向船舷固定的救生艇那邊。


    ……


    時間尚早,潮汐未起,茉莉奮力劃槳,撩動起水花陣陣,火速返迴了停船海岸。


    海島仍然沉浸在睡夢之中,紅樹林隨風搖曳,昨天搭建的婚禮會場寂靜蕭條,墜在花籃邊的彩幅獵獵作響,上下翻飛。


    茉莉顧不得圈係纜繩,手腳並用跳上岸,她是溶洞土著,對於危險的嗅覺不比任何人差,哨船浮屍讓她感到惶恐不安。遠處的小木屋和吊腳樓一片沉寂,映襯著島後山林格外冷清,長夜未盡,偌大的海岸隻有她一個人,周身隱隱泛著寒意。


    腳步聲很重,喘息聲更甚,茉莉一步未歇,咬牙奔向小木屋,莫名的恐懼令她有些恍惚,腳下沒留神,不小心絆到了擱置的鞭炮,腳步踉蹌,險些摔倒,還好有人及時扶住了她。


    茉莉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暮然驚覺不對,沒等抬頭看清眼前人,一雙大手便捂住了口鼻,隨即腦後劇痛襲來,意識就此跌入黑暗。


    ……


    東岸,燈塔。


    值崗的守衛靠在木製角樓邊,打更銅鑼立在牆角,正捧著一本線狀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整個海島,除了後邊的山林,就屬這座角樓燈塔最高,不過礙於地理位置,這個方位隻能監測到近水海麵,至於海岸那邊的生活區,則被層疊的紅樹林遮掩著,難窺全景。燈塔高達五米,門牆內接著電纜,探照燈掛在方形窗口,本應照射海麵,卻被他調轉了方向,臨時客串成室內燈光。


    白日裏湊不到熱鬧,晚上還得值夜,守衛心裏自然是有怨氣的,不過這怨氣隻能憋在心裏,因為這活兒是小葉子交給他的。如果是金博分派任務,或許他還會仗著錢萬國的麵子掰扯幾句,但小葉子不一樣,守衛小夥兒對她垂涎已久,別說幫忙守夜,就算要他陪夜都沒問題啊。想歸想,做歸做,他們這些人久居安逸,警惕性和自律性當然無法和宋酒他們的人相比,值守半宿便困得哈欠連天,要不是等著小葉子承諾的早餐,他老早就關燈睡大覺了。


    李瓶兒和大官人那段兒戲已經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困意消退了許多,腹下那股火卻燒了起來,再想想小葉子那溫婉可人的模樣,守衛小夥兒愈發口幹舌燥。


    “唉,求人不如求己…”守衛小夥兒念叨了幾句,關掉探照燈,合上書本,吭哧吭哧解開了褲腰帶。


    窗外海風拂卷,燈塔下窸窣有聲,光線暗去那一刻,成叢的菠蘿刺下躥出幾道身影,深深鑽進虛掩木門,悄無聲息摸了上去。


    狹小空間有著絕佳的攏音效果,潛行於黑暗中的人影停在爬梯邊豎耳傾聽,頂上並沒有警報響起,隻有急促的大喘氣。


    人影鬆了口氣,剛剛看到燈光驟暗,還以為被對方發覺了蹤跡,如此看來,是有些高估他們了。隨著喘息臨近尾聲,人影提縱疾上,一道黑影和欲念同時攀上頂峰,壓抑的快活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窗口再次亮起燈光,海風依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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