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急了,催了好幾遍了。


    “到底走不走啊?”


    “對啊,再晚就沒車了。”


    “不急,不急……”時姍姍臉上還維持著笑容:“不是下午還有一班車嗎?我們去吃晚飯,走那麽早幹啥?坐下午的車正好適合。”


    實則,她心裏早就繃不住了。


    時關關,這是去哪兒了啊?


    昨天時關關撂那句話就走了,時姍姍原想著,晚上再找她要就行了。


    可是,昨天晚上,她竟沒有迴來。


    時姍姍有些慌了,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等在這兒了,可時關關還沒有迴來,麵對周圍人的聲聲催促,她額頭上冷汗涔涔。


    又不知過了多久,時姍姍隻覺得過了天荒地老,她終於看見時關關扛著大包小包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姍姍激動得“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個箭步直衝出去。


    “你這是上哪兒去了啊?”時姍姍開口就是質問。


    時關關卻是一臉平淡。


    “去沈倩家裏了啊?咋了?”


    咋了?


    她說咋了?


    今天是啥日子她自己心裏沒數嗎?


    這麽多人等在這兒,她看不到嗎?


    早知道昨天晚上不會迴來,為什麽不早點把錢給她?為什麽要讓她等這麽久?


    時姍姍深深吸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她從縣城迴來,有的是辦法收拾時關關。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


    “你把錢給我吧!”


    時關關:“啥錢?”


    “你說你借我的三十塊錢啊!”


    時姍姍聽到時關關這話,徹底是繃不住了,聲音也不禁大了幾分,惹得裏屋的幾個小姐妹紛紛迴頭來看。


    “姍姍,啥事兒啊?”


    “啊?啊?”時姍姍迴過頭,臉上扯起一抹牽強的笑:“沒……沒事兒……我跟我妹妹說說話,我們馬上就去縣城了。”


    “哦……”


    那小姐妹懨懨地應了一聲,看態度,早已不似最開始的熱情了。


    時姍姍迴過頭看向時關關時,立刻換了一副臉色。


    “你趕緊把錢給我拿出來!這是你答應了借我的!”


    “我……答應了嗎?”時關關慢吞吞地反問。


    “你咋沒答應?你說……”


    時姍姍的話說到一半,卻忽然卡住了,大腦在瞬間宕機。


    是,是啊……


    時關關她好像真的沒說過借錢。


    她說……


    “我隻是問你錢夠用嗎?讓你等著,可從來沒說過要借錢的話。”時關關知道時姍姍反應過來,索性又補了一句,把話說得明白些。


    “對……對啊……”


    時姍姍迴過神來,企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你……你要是不借給我錢,你為啥要叫我等著?等什麽?”


    “哦,我的意思是,再等一等,你的工資就該發了。”


    “什!麽?”


    “我記得再過不了幾天,就是你發工資的日子了吧?雖然說馬上就要被開除了,但這個月的工資總是少不得你的吧?到時候不就有錢了嗎?


    人呐,總不能老想著靠別人,用自己掙的錢可不是要踏實得多?


    你說是吧?


    時……老……師……”


    時關關將最後三個字刻意拖得老長,時姍姍聽到她的話,一張臉漲得通紅。


    如果說剛剛隻是生氣,那她現在便是屈辱……


    是恨……


    時關關是什麽意思?刻意在戲弄她嗎?


    而時關關卻不理會她這模樣,錯身從她身邊而過,徑直朝著屋裏走去。


    “關關……”


    屋裏,時姍姍的那些小姐妹笑著和時關關打招唿。


    “誒,姐姐們好。”時關關也笑著應和。


    “你們……這是打算去縣城裏去?”時關關又問。


    “是啊,今天是姍姍生日,我們打算去縣城裏給她慶生呢。”


    “哦,那我勸你們別去了。”


    “啊?為什麽?”那些小姐妹不明就裏。


    “因為,我堂姐她……沒錢……”


    什麽?


    站在屋外的時姍姍聽到這話,隻覺得耳朵裏“嗡”地一下,她猛然轉過頭,朝著屋子裏看去。


    隻見屋中,一個平時和自己關係較好的小姐妹,徐芳,她扯著嘴皮衝著時關關笑了笑:“關關,你跟我們開什麽玩笑呢?姍姍她,怎麽可能會沒錢呢?”


    “我是不是開玩笑,你們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嗎?”時關關聳了聳肩。


    一句話落,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屋外的時姍姍身上。


    其實,她們早就有懷疑了。


    時姍姍今天種種表現都和從前不一樣。


    說什麽坐下午的車去縣城吃晚飯就好。


    拜托!她們可能一年也去不了一次縣城,怎麽甘心就這樣吃一頓飯而已?


    “姍姍,她……說的是真的嗎?”有人問道。


    “啊……我……”


    時姍姍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要她怎麽說?她又怎麽說得出口?


    可是,不說又怎麽辦?她從哪裏變出那麽多錢?


    還是說,現在就在這兒和時關關大吵起來,逼她拿錢?


    可要是這樣做,自己這麽多年苦苦維持的形象可就全毀了,那這頓飯請了又有什麽意思呢?


    時姍姍在心裏盤算良久,終究是不情不願地開了口。


    “對……對不起大家,我今天有點事,可……可能是去不了了,要不我……我們改天吧……”


    她的一張臉慘白著,站在風中搖搖欲墜。


    她這次是真可憐了,可惜了,心疼她的人不在這兒。


    “搞什麽啊?”抱怨聲馬上就來了。


    “不能去你早說啊,讓我們等這麽久,這不是耍人玩嗎?”


    “就是啊,就是啊,為了今天去縣裏,昨天晚上我還專門去小賣部買了一包洗發水洗了頭發呢,結果今天告訴我去不了了。”


    “誰不是啊?我等了那麽久!”


    “姍姍,你以前不這樣啊,現在咋辦事這麽不靠譜啊?”


    “就是,沒錢就別擺譜嘛!”


    …………


    眾人在一聲聲抱怨中離去,隻留下時姍姍一個人站在院子中間。


    此刻的時姍姍眼眶紅紅的,渾身戰栗得像是枝頭隨時都要吹落北風的小白花。


    “唔……”


    她捂著臉就跑迴了自己屋裏。


    “嗚嗚……”片刻,就從西院那邊傳來了悶悶的哭聲,大概是時姍姍蒙著腦袋正在被子裏哭。


    對於她的做法,時關關早就習以為常了,她可管不了這麽多,她昨天今天,連軸轉了兩天,此刻沾了枕頭,隻想睡他個昏天暗地。


    這一覺睡下去,便不知時日,時姍姍的聲音一直在耳邊斷斷續續,像是蚊子叫似的。


    到了下午,迷迷糊糊間,聽到下地的人都迴來。


    謝春芳,大房的時萬喜,大房媳婦兒,鄔雅雲,三個兒子時海洋、時江河、時高峰,還有二房的時萬民,二房媳婦兒薑翠屏。


    唯一的曾孫輩,時海洋的小女兒豆豆,一隻手牽著媽媽李桂琴,一隻手上拿著一根枯樹枝,走得屁顛屁顛的。


    “嗚嗚……”


    眾人一進了門,就聽見了院子裏的哭聲。


    這是……時姍姍的?


    所有人對望一眼,謝春芳轉身就朝著時姍姍的屋裏走去。


    “殺千刀的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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