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韓老爺子已經清醒過來。


    隻是他看到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後,渾身都變得緊繃起來。


    “小旭……”


    韓老爺子的聲音有些虛弱。


    夏遙聽見聲音後,快步走了進來。


    而韓旭也在這時探出了腦袋,他見到韓老爺子後,眼睛蹭的一下就變亮了。


    “爺爺!”


    韓旭嘴裏還叼著一個肉包,含糊不清的喊著爺爺。


    經過輸液跟處理傷口,韓老爺子看上去已經好多了,韓旭見到他這樣,淚水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別著急。”夏遙揉著他的腦袋,“你慢慢吃。”


    聽見夏遙的聲音,韓老爺子總算是迴過神來,他歎了口氣:“小夏,多謝你了,我要是還能活下去,一定會報答你的。”


    “您跟我別說這些客氣的話。”夏遙擺了擺手,“我可是知道的,當初陸家蒙難的時候,您要不是伸了把手給陸景寄信,家裏那兩個小的……”


    韓老爺子聽見夏遙提起這件事,眼裏有些驚訝。


    這也算得上他跟陸景之間的秘密了,怎麽會被夏遙知道?但在看見夏遙這張漂亮的臉龐時,他一切又都明白了。


    “那隻是舉手之勞。”韓老爺子歎了口氣,“可你這次幫我們,是救了我們一命。”


    這次要不是夏遙,韓老爺子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還有韓旭……之前夏遙說的對,他要是死了,韓旭也基本沒活路了,為了韓旭,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夏遙半蹲下身子,盡量與韓老爺子平視。


    “您還有小旭要照顧,可得好好注意身體。”


    說完這句話後,夏遙的聲音突然壓低了。


    然後她看著韓老爺子,一字一句的說:“您放心,您周圍那幾個鄰居,我已經告訴李公安了,他們故意傷人,是逃不掉的。”


    韓老爺子一聽這話,手指就顫抖起來:“可是……可是我的身份……”


    “不管您是什麽成分,他們都不能謀財害命!”夏遙的聲音很冷,“他們明知您身體差,還將您打成這樣,但凡是晚點送來醫院,您的腿就廢了,這樣的人跟殺人犯沒區別,李公安說了,他們一定會從嚴處理的。”


    雖然現在是敏感時期,但公安局跟那群人不一樣,他們是真真切切為民辦事的,更何況……再過不了幾年,韓老爺子就會平反。


    聽見夏遙的話,韓老爺子的神情有些恍惚。


    過了很久,他才顫抖著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夏遙點頭,“我也沒必要騙您。”


    韓老爺子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但兩行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謝謝你。”韓老爺子聲音都在發顫,他十分激動,“我原本以為,我這樣的成分,就算是被他們打死,也不會有人替我主持公道。”


    卻沒想到,夏遙竟然會替他做主,公安竟然也會重視這件事。


    就算事情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他也瞑目了。


    他想到這,淚流滿麵。


    “您現在就好好養身體,李公安已經給您做了擔保,這陣子您就在醫院好好待著,我先迴去一趟,等明天來給您和小旭送飯。”


    既然幫了韓老爺子,夏遙當然不會半路撒手不管。


    她可是要把韓老爺子虧空的身體補迴來的人。


    聽見夏遙的話,韓老爺子突然想起了什麽。


    “你還要上工。”韓老爺子擺了擺手,“我可以照顧自己。”


    沒等夏遙說話,他又繼續說:“還有,住院要錢,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有數,就不用住院了。”


    “韓爺爺,要是被陸景知道我沒照顧好您,他肯定要生氣的。”夏遙歎了口氣,“您也知道,陸景那脾氣……”


    韓老爺子剛才還堅定的眼神,因為夏遙一句話立刻變得猶豫起來,他是心疼錢,可要是因為錢使得小兩口鬧矛盾……


    於是,他歎了口氣:“那我就在這住幾天。”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他還是從兜裏掏出了一大把零錢。


    “你拿著。”他低聲說話,“你跟陸景哪有那麽多錢給我住院,這是我的積蓄,你拿去給醫院。”


    隻是,韓老爺子剛是開口,夏遙就跑到了門邊。


    “韓爺爺,您放心,我身上有錢。”夏遙擺擺手,“您現在這好好修養,我要迴去一趟,您這邊的事,陸景還不知道呢。”


    說完,夏遙就快步離開了,根本沒聽背後韓老爺子的挽留。


    病房內三張床,隻有韓老爺子一個病人,他歎了口氣。


    這次欠的人情可大了。


    而韓旭懵懵懂懂的抬起頭,還舍不得吃完手上的包子。


    這時候,韓老爺子才發現韓旭手裏還拎著一袋包子。


    “這是哪來的?”他開口詢問,但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韓旭眼睛亮晶晶的:“是夏姐姐給的。”


    “肉!”韓旭說著,把手裏的一袋包子全都遞到了韓老爺子跟前,“爺爺吃。”


    韓老爺子眼眶一熱,差點兒淚水就遙奪眶而出。


    他擦了擦眼角,小聲地說:“你吃,爺爺不餓。”


    “不行!”韓旭板著小臉,想到了夏遙的話,“夏姐姐說了,爺爺必須吃!不然好不了!好不了就不能出院!一天住院的錢可以買好幾個包子了!”


    韓旭雖然年紀小,但不笨,他見韓老爺子還沒鬆口,索性直接把肉包舉了起來:“爺爺吃。”


    “好……”韓老爺子見狀,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他一邊接過包子,一邊哽咽著說,“吃,爺爺吃。”


    夏遙剛走出醫院的大門,就察覺到了背後幾道視線。


    她漂亮的小臉唰的一下就冷了下來,韓老爺子周邊那幾個鄰居已經有公安去處理了,她夏遙在縣城裏無親無故的,能認識她且做出跟蹤這樣下作的事情的,也就隻有林家了。


    夏遙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假裝去了供銷社,透過供銷社那扇玻璃門,她輕而易舉的看清了跟蹤自己的人的樣貌。


    林勁。


    夏遙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之前在清水大隊的時候,她見過林勁,而在書裏,對於林勁這人也提過幾次。


    一直到陸景千辛萬苦的給陸家平反後,林家的真麵目才被揭穿,罪魁禍首直接被判了死刑,林勁就是其中一個。


    想到林家做的惡心事,夏遙臉色越來越難看。


    “陸景倒是運氣好,媳婦兒這麽漂亮!還是有文化的!”


    “這算什麽運氣?你是不知道這個知青……”


    跟蹤在一邊的林勁突然看見了供銷社的玻璃門,他沒好氣的把劉虎推到了一邊。


    “傻子!我們都被發現了!還在這說個屁!”


    劉虎一聽,還沒迴過神來,就看見夏遙鑽進了人群裏。


    “林哥,人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林勁眼神陰鷙,“我倒要看看,他們暗地裏究竟在搞什麽勾當!”


    夏遙飛也似的跑進了人群裏,等到背後那幾道視線終於消失不見,她靠在牆邊大口喘著粗氣。


    真煩!


    夏遙冷著臉想,這群人就像是狗皮膏藥,怎麽都甩不掉!


    還是得想個辦法盡快解決了他們。


    夏遙磨著牙根,惡狠狠的在心裏想著,還是得想個辦法,把這個麻煩給解決了。


    出了縣城,夏遙騎上自行車,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鄉間小路上,這讓一路跑到縣城外的林勁等人一無所獲。


    “紡織廠……”


    林勁在心裏咬牙切齒。


    “紡織廠怎麽就看上清水大隊了?”


    劉虎站在一邊,撓了撓腦袋:“不然咱們把清水大隊的養雞場給抄了?”


    “蠢貨!”林勁給了他一拳,把他打得悶哼了一聲才說,“養雞場現在已經過了明路了,就像上陽大隊一樣,咱們根本動不了!”


    紡織廠跟鋼鐵廠一樣,是縣城的支柱,隻是一個養雞場而已,而且也隻是賣給紡織廠,根本算不上投機倒把。


    “那是合作社你懂嗎?蠢貨!”


    林勁罵了幾句還嫌不解氣,又罵了幾句。


    他在家裏一直都是被捧著的,就算在在外麵,周圍的人也都看在他爸的麵子上對他多有忍耐,但劉虎顯然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人。


    被林勁接連打了兩拳後,他的一張臉瞬間變得陰沉下來。


    “看什麽看?蠢貨!”林勁沒有意識到麵前的劉虎忍耐到了極限,他還在罵,“看你這蠢樣!連合作社都不知道!”


    ……


    身後發生的事,夏遙一概不知情。


    她風風火火的騎著自行車到了大隊,家裏隻有陸甜甜跟陸長柏兩小隻,她扔下“好好在家待著,嬸嬸待會兒再迴來”就又騎去了地裏。


    陸景穿著一件白背心,汗水讓衣服全都貼在了身上,腰腹間的肌肉若隱若現。


    夏遙這次顧不上飽眼福,飛快跳下了自行車。


    “韓爺爺住院了!”夏遙語速飛快,“周圍那幾家不要臉的以他私藏資產階級物件為借口,把他打了一頓,差點就不行了。”


    聽見夏遙的話,陸景眼神一凜。


    他立刻放下了手裏的鋤頭,大步走到了夏遙麵前。


    還沒等他開口,夏遙就說:“自行車借給你,我幫你跟大隊長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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