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雲離京不幾日,洛十一開始在京裏緊鑼密鼓的追查梅皇後遇襲一事。


    當初簫雲抓了活口,洛十一大約是問出了什麽,打擊手段極其鐵腕。不僅全城戒嚴,健銳營的兵士亦四處搜羅,奉帝諭,可即時逮捕,甚至就地正法。


    一時之間,京城裏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縱然臨近年關,貴人們之間的走往宴客也跟著取消許多。


    甘氏則正好趁此機會和齊氏一起,將早就給鳳翎備下的嫁儀再清點一遍,不滿意處再行補足。


    鳳翎則在屋裏繡繡花,看看書,過了難得悠閑的一段日子。


    尚書府一派祥和,朝堂之上卻風雲變幻。


    先是梅皇後遇刺案,牽扯出六皇子洛蛟。


    洛蛟百口莫辯,拚死一博。起兵謀反不足半月便被鎮壓,隨後被押解迴京,囚於大理寺,年後問審。


    洛蛟落馬事件,倒是與鳳翎記憶中的無二。


    前世,梅皇後遇刺案的結果,也是洛蛟。


    不過,鳳翎曾暗暗懷疑事情並非表麵所見,不過當時事不關己,她並不曾深究罷了。


    洛蛟其人,生性暴戾、多疑,為人卻也畏縮,貪圖享樂。鳳翎覺得,這樣的性子,不太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謀劃行刺皇後,又逼宮謀反,除非有人在他的身後極力慫恿。


    洛蛟的生母淳貴妃是後*宮之中最受寵愛的妃子,據說與帝在登基之前就有一段纏綿過往,幾經坎坷才換來的一世相守,是以帝對淳貴妃所出的皇六子洛蛟就格外偏愛些;


    而洛蛟與皇八子洛夔相交甚厚,前世,鳳翎就不止一次聽秦天河迴來說起,說昭興帝龍顏大悅。當朝誇讚二人兄友弟恭,當為諸子表率。


    鳳翎懷疑過,八皇子洛夔才是那個在幕後興風作浪的人。


    不過這一世。洛夔與前世一樣,依舊素有賢名。自律而謙和。


    洛蛟出事,洛夔甚至在龍顏大怒的昭興帝麵前長跪不起,磕得頭破血流,堅持替洛蛟求情,雖然效果恰得其反,洛蛟死罪難逃,洛夔卻是仍舊得了有情有意的美名。


    這場短暫可笑的謀反事件。將以洛蛟的自盡落幕。


    淳貴妃亦被逼自盡。


    昭興帝受此打擊,龍體一日不如一日。立儲之事,迫在眉睫。


    皇權之爭,就落在十一子洛潛與皇八子洛夔之間。


    前世。鳳翎不知洛十一因何險勝,但這一世,鳳翎想,既然洛十一自她手中得到自先皇開始就一直在搜尋的隋風秘傳,隻消暗暗透露一星半點給昭興帝。必然也是太子之爭的有力籌碼。


    更何況,鳳翎聽秦顯文說起,由洛十一主導徹查的蘇陽弊案,與安樂候府脫不了幹係。


    洛十一迴朝在眾臣之前不曾言語,手中卻很可能掌握了證據。這個時候的洛夔,可能己經失去昭興帝的信任而不自知罷了。


    這個時候洛十一的隻字片語,都可能是對洛夔的致命一擊。


    具體如何,鳳翎無從而知。


    不過,次年二月,帝親下詔書並大赦天下、放恩科,立皇十一子洛潛為太子,入主東宮。


    皇八子洛夔受封順慶王,帝著其盡速赴封地順慶,從此不受傳詔,不得返京。


    洛十一向昭興帝請旨,將原位於東城的十一別居改建成神威將軍府,賜於簫雲。


    帝欣然允諾。


    三月初,春風乍起,桃蕊初綻,身為太子的洛十一最後一次在別居設宴,替簫雲接風洗塵,僅邀請平日相交不錯的朋友做陪。


    除了鳳翎,淺雲,秦樂文,慧芩縣主亦在其中。


    簫蓉也由簫蕎陪伴自汝陽而來,說是想參觀哥哥的新居。


    幾月未見,又一直在外奔波,簫雲膚色微黑,比原先憔悴了些些,然而桃眼杏腮,仍是掩不住的風華絕代。一見麵,就被洛十一好一陣打趣,洛十一曖昧的說著“想你念你”的話就惡心了他半天。


    如今的洛十一,單是一身蟒袍金帶白玉冠就彰顯著身份的與眾不同,簫雲自然再不能一句“掐死你”將他打發,隻得黑著一張臉,將他的話置若罔聞。


    直到簫雲麵若黑炭,無法強忍欲拂手而去的時候,洛十一才止聲收笑,親手替他斟了杯酒,斂笑正色,說了句“辛苦。”


    簫雲這才麵色稍緩,舉杯一飲而盡。


    席間都是年輕男女,一人一台擺的矮桌,席地而坐,中間行歌舞。


    氣氛輕鬆,樂也融融。


    酒至微醺,洛十一擲了酒盅,起身笑向簫雲,“走,阿雲,我帶你逛逛府邸,瞧瞧哪兒要改,明兒可都是你的了!”


    簫雲點頭起身。


    眾人之中正想有人跟著起哄,洛十一卻是微微搖晃身體,雙手下壓,帶著些醉意,“大家繼續,繼續喝酒賞舞!這是本王與阿雲的私誼,稍去便迴,稍去便迴……啊,”


    洛十一似突然想起什麽,帶著些深意看向鳳翎,“將軍府喲,怎麽少得了阿鳳,阿鳳一起,”又向秦樂文招手,“阿文……也來!”


    微微紅著臉,鳳翎還是恭順的應了一聲,跟在秦樂文身後起身,離席。


    此時簫蓉正笑聲妍妍的正與淺雲說著話兒,似是無意間就將她絆住。


    鳳翎迴望一眼,席間歌舞正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鳳翎加快腳步與秦樂文一起跟在簫雲的身後出了大廳。


    洛十一如此,怕是有話要問她,或是關於她獻上的那副圖;同時,鳳翎也對簫雲此番是否有收獲十分好奇。


    一出宴客大廳,平地驀地一陣風起,洛十一似是打了一個寒戰,跟著加快了步伐。


    簫雲轉眸看了鳳翎一眼,讓她稍安。


    行至棲霞苑,洛十一隻一個眼神,侍衛們便在門前自覺止步不前,守住園門。


    簫雲衝秦樂文微微頜首,示意二人跟上。


    入了棲霞苑,洛十一腳步輕盈,沒有半點兒醉態。


    入內室之前,洛十一似是無意間在壁上摸了一下,鳳翎就聽得裏麵“格格”輕響,就猜想大約是內室裏暗藏什麽機關。


    洛十一大步入內,待鳳翎與秦樂文跟在簫雲身後進入內室,見得內室早被一分為二,地麵中間現出半截螺旋型的階梯,沿階梯而下,裏麵燈火通明。


    果然是間暗室。


    鳳翎與常樂文交換了一眼訝異的眼神,不過,誰也沒有多問。


    洛十一率先走下階梯入了暗室。


    簫雲迴臉衝鳳翎輕輕點頭,跟著洛十一進入。


    秦樂文扶著鳳翎緊跟其後下了暗室。


    待鳳翎和秦樂文完全走下階梯,不知洛十一這時又往哪裏觸動了一下什麽機關,階梯竟然開始“嗒嗒”的往一側迴收,同時頭頂上兩片木板向中推移,不過眨眼的工夫,竟完全合成了一塊,如天花板一般。


    令人完全感覺不到此時正在地底下。


    鳳翎早猜想洛十一內室之中必有密室,不過卻沒料想精妙到如此程度,仰著頭,臉上一片訝異之色。


    秦樂文更是發出一聲驚歎,“哇!”


    簫雲卻是跟著洛十一往正中的大桌前坐下,麵色不改,顯然是見怪不怪的了。


    待秦樂文與鳳翎驚訝過後,洛十一才伸掌往桌前比了比,“沒有外人,不用拘禮,坐。”


    秦樂文與鳳翎還是依禮謝過後坐下。


    簫雲攤開擺在桌前的大圖,以金獅鎮紙鎮住兩角。


    鳳翎瞥了一眼,正是她獻給洛十一的那張。


    “阿雲,你且說說收獲。”洛十一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前所未有的嚴肅。


    “之前料想,這圖最大的可疑之處,是這兒,”簫雲的食指順著圖中灰色炭筆勾勒的線條描了一圈,最後落在中心藍色地帶,“這裏是片海,因為海水色碧如玉,與別處不同,當地居民管這片海域叫做青海,曾是仲夷舊屬,”


    “這兒,”簫雲的指尖在海中山形地帶輕輕點點,“是座小島,仲夷時期,曾被稱做青衣,如今是孤島。”


    簫雲的指尖在島邊環了一圈,又道,“關於青衣,如今當地知道的人己經不多,我打聽許久才大約得知,說青衣附近海域確實曾經盛產青魚。仲夷滅國之後,青魚卻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何意?”


    鳳翎察覺到簫雲的說法與之前的出入。


    之前簫雲說過,青衣的沒落緣於大呂人不喜海食,更不食腥味較重的青魚,可若僅因為如此,就不該用“不知所蹤”來解釋。


    “不知所蹤。”簫雲重複了一遍,點頭,“據說曾經一夜之間,青魚成群的青衣海域,竟然一隻青魚也捕撈不著。是以當地有個傳說,說仲夷王乃青魚王托生,仲夷王死,隨即將青魚全部召走。”


    洛十一撫頜沉吟,“鬼怪之說不可信。”


    簫雲沒有接話,接著說道,“我悄悄往當地雇了三條漁船,在青衣附近不眠不休的打撈五日,收獲甚豐,卻果真一條青魚也沒有。”


    “青魚?”洛十一兩指掐頜,食指在頰間輕輕敲打,微微擰了眉,“那種魚……我吃過,身長,頭尖,味兒腥苦,實在不是美味。怎麽就這麽稀罕?”


    簫雲不置可否,“據說青海當地,青魚己經絕跡,一條能值千金。”


    洛十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目光轉向鳳翎,“阿鳳,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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