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萱賭著氣說的,自然鏗鏘有力,聽者字字入耳。


    鳳翎聽了就笑。


    前麵不少夫人小姐當時就變了臉,麵麵相覷。


    陸怡萱這話太過了。她麵前可站著一大群人呢,都汙了她的眼?安樂候府嫡孫女的身份能保著她不被當眾指摘,傲慢不知禮的名聲可就傳出去了。


    洛氏的臉色微微一沉,含笑點陸怡萱的額,“說得什麽話!不過出門時給你爹訓了幾句,哪裏就記到現在?這小性子啊,也就是我寵出來的,真得好好改改!”


    這些夫人小姐們個個都是會看臉色的,立時跟著誇讚陸怡萱梗直可愛之類雲雲。


    趙氏用力握陸怡萱的手,也笑著附和洛氏的話,“阿萱脾氣直,想是早上給世子爺教訓了,到現在還不服氣呢!”


    洛氏的臉色跟著恢複如常。


    婆媳倆一唱一和的,就是想給陸怡萱挽迴點兒好名聲。陸怡萱卻不領情,氣乎乎的鼓起腮幫,張嘴才喊了一聲“祖母!”就被洛氏一眼給瞪了迴去。


    陸怡萱不敢出聲,隻好惡狠狠地剜了鳳翎一眼。


    鳳翎以揚眉迴敬。


    洛氏才不可能讓陸怡萱當著眾人的麵兒為難秦家。


    不管怎麽說,秦家與安樂候府聯著姻。而陸氏出莊子養病,也是頂著秦天河平妻的身份,在外人眼裏,甘氏的處置沒有半分不妥。


    洛氏是長輩,若是這樣縱容陸怡萱,倒顯得候府如何的小肚雞腸。


    果然。洛氏的目光隻在甘氏身上一閃,飛快的就掠了過去,慈藹的笑,“走吧。一齊進去,我年紀大了,站久了眼花。”


    又是一陣嘰嘰喳喳。


    “瞧咱們,見著候爺夫人,一高興可就說個沒停!”


    “進了府就該有軟轎等著呢,待候爺夫人上了轎,咱們再慢慢兒說!”


    眾人跟著附和,簇擁著陸氏一行往公主府。


    “好,好!咱們邊走邊說。”洛氏一邊走著應眾人的話,一邊和氣的與身邊的眾人聊著家常,似乎並不把剛才那段放在心上。


    陸怡萱一直給母親趙氏用力拉著往裏走,直到洛氏被扶上了公主府的軟轎,候府的人被下人引著走另一處雕花迴廊與徒步的眾人分散的時候,陸怡萱還不忘迴頭,衝鳳翎做了個“等著瞧”的口型。


    鳳翎衝著她輕嗤一聲。迴過眸光,卻見得瑞瓔麵有異色,微低著頭,眼角卻不住的上揚。四下搜尋,似在尋找什麽似的。


    瑞瓔的目光觸及鳳翎,就像被什麽灼了一下,目光一跳就飛快的收了迴去,大概是想想似有不妥,又抬起眸來,衝鳳翎露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公主府……真氣派。”


    這解釋實在疲軟而欲蓋彌彰。


    本來就是來公主府赴宴的,要看公主府。何需這麽偷偷摸摸?


    不過鳳翎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秘密。卻也就不喜瑞瓔的鬼鬼祟祟,所以隻是敷衍的說了一聲“是啊”便轉過臉去。與甘氏和翠英說笑。


    瑞瓔輕舒口氣,卻也不敢再打量什麽,轉臉衝一臉興奮的瑞玟笑笑。說起公主府的園景來。


    因著齊氏的關係,公主府的宴席總少不了尚書府的帖子。鳳翎還常跟著齊氏往公主府走動,來公主府也不知多少迴了,可每次來,鳳翎依舊十分醉心於公主府的景色。


    牆內牆外,就像隔了幾重天似的。


    外麵還是隆冬,百花凋盡,一片殘敗,而春色卻像偷偷地溜進公主府一般。新梅初綻,海棠帶蕊,還有花叢之中偶爾掠起被驚醒的蛺蝶。雖是庭院深深,卻是一派旖旎之色,


    公主府的蛺蝶亦與別不同,星光一般閃耀的藍色,美得如夢似幻。


    每當蝶兒自叢中飛出,藍色帶著霧氣的翅膀雖然夾雜著寒意,卻總能惹出一陣陣讚美與歡笑。


    空氣也似乎跟著驟然暖了許多。


    瑞瓔看得驚奇,不自覺跟緊鳳翎兩步,問,“姐姐可知道這是什麽蝶兒,真美。”


    鳳翎的目光也在飛舞嬉戲的藍蝶身上,聽了瑞瓔的問,便很自然的答道,“聽三嬸說過,這是荊湖郡土產的藍冰蝶,專喜歡這冰天雪地的天氣。”


    “荊湖郡……藍冰蝶。”瑞瓔不覺喃喃。


    這時甘氏也迴過臉來笑,“別瞧著是小東西,這可是稀罕物兒。聽說是神威將軍自荊湖郡帶迴的蝶子兒,府裏的花王費了不少心思才孵化出來,隻冬日才有,命又短得很。聽說長公主隻舍得送了些往宮裏給娘娘們養粉,京裏,也就隻公主府能見著了。”


    瑞玟聽得新奇,跟著問道,“蝶兒不會飛麽?要攔在府裏,還不得人跟著守著啊?”


    天真的話引得眾人一陣發笑,倒也把人心又推近一步。


    正巧一隻藍冰蝶停在幾人身邊不遠處的一叢花樹上,藍色的翅膀微翕微張,縷縷冰藍迴旋在淡藍色,如冰一般清澈晶瑩的翅膀上,在半空之中灑下藍色的點點星光。


    眾人不由駐足驚歎。


    鳳翎指著那隻藍冰蝶,對瑞玟小聲道,“你瞧瞧,這蝶兒雖然稀罕,然而為美麗所累,身小翅大,哪裏飛得過公主府的高牆?”


    瑞玟發出一聲惋惜的歎聲。


    鳳翎轉眸衝她笑笑,卻發現瑞瓔麵色微紅,癡了一般的神情,目光往前,卻又不是在看蝶。


    鳳翎順著她的目光瞧。


    對麵的遊廊三三兩兩的走著一群公子哥兒,正說說笑笑的往公主府宴客的正殿去,也時不時的有人往這邊的女眷們投來目光,送來笑容。


    略掃了一眼,這些公子哥兒無非是些官家子弟,鳳翎大多都見過。


    身邊同行的夫人小姐們也不時傳來低笑,驚走了枝上歇息的藍冰蝶。


    鳳翎伸手輕輕碰碰瑞瓔。


    她失態得太明顯了,容易為人詬病。


    瑞瓔像被火燒了一般的收迴目光,略有些驚慌的看看鳳翎,最終卻還是十分不舍的又往遊廊處看了一眼。


    這迴卻讓鳳翎知道她在看誰了。


    因為那邊的人也跟頓了頓腳步,往這邊投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才又扭頭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走,走出幾步,同樣也是一番迴眸。


    瑞瓔的臉霎時紅若火燒雲。


    鳳翎微帶著些詫異的瞧向瑞瓔,心裏便有了幾分明白。


    難怪一向性格孤僻清冷的瑞瓔,會在甘氏邀她來公主府時透露出難以自勝的歡喜。


    瑞瓔注目的這個男子穿著圓領寬袖白紗褙子,黑色滾邊,下擺及袖口處繪以水墨蘭竹。長相不算特別俊俏,身材卻高大勻稱,很簡單的一身衣裳,也給他穿出難得的俊秀飄逸來。


    鳳翎不但認得,還因為特別打聽過,有著幾分了解。


    姓林名子楓,十七歲,安樂候府的家臣。


    安樂候是外族,在京裏沒有宗親,而洛氏又是皇族,親戚皆是顯赫,沒有可以真正為候府效命之人。是以安樂候便把目光放在當年與他一起出生共死的部下身上。


    大呂定國之後,當初跟著安樂候一起活出戰場的,皆論功行賞,居於高位,安身立命;死在戰場上的,安樂候除了封賞,還不遺餘力的照顧他們的家人,在贏來重情重義美名的同時,也為自己培養了一大批親信力量。


    林子楓的父親便是被照顧的其中之一。又因為其父是在戰場中救安樂候而死的,安樂候對林子楓的父親更是照顧有加。


    沒想到林子楓才出生,父母便接連病死,安樂候便將年幼的林子楓接到府中,精心教養。


    在安樂候府,林子楓雖以家臣身份相處,身份地位甚至超過安樂候的幾個庶子。


    林子楓還是當初那批與秦顯文過從密切,又引薦秦顯文入安樂候府的少年之一。


    秦顯文說,這個林子楓頗得安樂候喜歡,為人也聰敏,明年要與秦守文一起下場考試,以後肯定是要委以重用的。


    所以他的親事,隻會在安樂候府的安排之下。


    鳳翎沒有繼續深想。


    這時林子楓己經隨著安樂候世子一起入了垂花門,瑞瓔的臉上便現出淡淡的失落。


    這時甘氏喚了鳳翎一聲,催促她們快走。


    瑞瓔猶豫了一下,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胳膊從鳳翎臂彎中穿了過去,輕輕挽住她,,見她沒有拒絕亦沒有不耐之色,瑞瓔臉上的笑容才陡然變得燦爛如春光。


    鳳翎心裏卻是一聲歎。


    原先秦府的姨娘都是安樂候府的家奴,是以陸氏時常也會帶庶女們迴候府瞧瞧。


    林子楓居於安樂候府,瑞瓔認得並傾心,倒也不奇怪。


    隻不過,依目前尚書府與安樂候府的狀況來看,瑞瓔想要與林子楓有什麽牽連,怕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過了垂花門,就是公主府宴客的大殿。


    公主府的大殿分作兩邊,以坐席開宴,男賓女眷各坐一旁。殿中雖然並未特意隔開,但因為大殿極為寬闊,受邀之人也並不算太多,男賓女眷倒也不會互相打擾。


    正位上端坐的裕隆長公主畫得薄妝,妝容瑩潔透明,似有似無,簡潔之中不乏雍容,典雅之中不失莊重,一看就是三嬸齊氏的手筆。


    鳳翎的目光在裕隆長公主身邊略略搜尋了一下,便見著了齊氏正在長公主的指引下與不斷到來向長公主行禮問安的人見禮說笑。


    ps:


    謝謝紫藤妞妞的滿分評價票票以及only_vivi童鞋的打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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