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畢竟是女子,對地形圖不甚了了,有了簫雲的幫助,鳳翎心中對外公留下的地形圖倒是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鳳翎知道,外隋風標注在地形圖上的、成組出現的蚯蚓文字,是一種在那本被燒毀的《隨筆》上稱作“坐標”的東西,對於所指目的地,給予最明確的標示。


    隻不過這種坐標,隋風用了一種極為奇怪的尺度單位來表示,讓簫雲完全不知其所指。


    等鳳翎將坐標單位按照腦中“隨筆”的記憶將這種坐標轉換成現行尺度單位,再向簫雲詳加解釋,簫雲再將自己所知教於鳳翎。


    簫雲說,他遊曆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確的方位指示。根據這種坐標指示,很容易能在極為寬廣陌生的地域準確地找到想要到達的地方。


    地形圖中最特別的莫過於某處以炭筆勾勒的山形圖案,圖案周圍,以冰藍色暈染,而首尾相銜,稍遠看去,赫然就是大小相環的兩個鳳翎圖案!


    這張地形圖色彩斑駁,唯此處以淺色炭筆勾勒,乍一看去,此處如白璧微瑕,倒像是繪圖者的無心之失,並不引人注目。


    兩人細細研究過後,一致認為,這個地形對於隋風來說必定是個什麽特別的地方。


    而隋風帶走最大的秘密,便是龍脈。


    然而對於勾勒出的這個圖形,隋風未在地形圖中做任何注解說明,不過細細研究過後簫雲猜測,這個地形。很可能是在大呂最北部海中,一個名叫青衣的小島。


    具體還待迴去查過之後才能確定。


    鳳翎在隋風留下的圖紙又翻找了幾日。終於在一個舊圖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類似的地形圖。


    簫雲又搜羅了許多有關青衣島資料送來。


    鳳翎研究了幾日,終於對於青衣島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青衣,現為大呂最北雅諾郡所屬,海中孤島,無人居住。


    附近海域盛產青魚,而青魚為仲夷王庭指定貢品。青衣島也因青魚而盛極一時。


    之後仲夷國破,而大呂不尚海食,青衣島便漸漸沒落。


    隋風如此鄭重其事的藏著的地圖之中,標示出青衣,必定有其用意。


    可惜青衣離京城甚遠,又在海中,她不可能做實地考查。而簫雲去汝陽之後,須再迴蘇陽。亦不可能悄悄打探,鳳翎隻得將青衣之事暫且壓過一旁。


    不過,所有的零碎所知,她需要仔細整理過濾之後,才能分批分次的透露給洛十一知道。


    這些天見她神情專注的在屋裏讀書,琳琅也就守在門前不讓打擾,琥珀匆匆而來,在琳琅耳邊低語。琳琅猶豫著嘀咕了幾句,正巧被鳳翎聽見,便停下手中的動作,問。“出什麽事兒了?”


    琳琅進來迴,“青鳶來迴,請小姐即往老夫人屋裏一趟。”


    “老夫人?”鳳翎略有些奇怪,抬眼向琥珀問,“出什麽事兒了?你剛才和琳琅說的什麽?”


    李氏與她向來並無交集,連她的請安都免了,若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李氏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地來讓她過去。


    琥珀與琳琅對望了一眼,還是琳琅迴道,“奴婢們也是聽來的,老夫人請小姐過去,怕是……是為了堂小姐的事兒?”


    “堂小姐?巧玉?”


    琥珀點頭,接道,“聽說堂小姐不知怎麽了,這幾日未進粒米,病得不輕,下人們在傳……說,怕是不行了。”


    鳳翎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來慢慢兒將桌上堆亂的圖紙慢慢兒收拾。


    琳琅想過來幫忙,被她揮手製止。


    一邊慢慢兒收拾,一邊向琥珀,“繼續說,怎麽了?”


    “老夫人向來疼堂小姐,因為這事兒急得火燒心,厥過去幾次,據說含了幾次參片才緩迴來……”


    鳳翎抬眸挑眉,“身子不好,讓我爹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瞧便罷,讓我過去做什麽?”


    “史太醫來過了,說是老夫人無礙,不過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


    鳳翎輕哼一聲,“所以呢,我爹讓我娘好生照顧著,依順著,別再出什麽岔子?”


    “是。特別是後日三小姐出閣……”


    “哦,再然後呢?”


    琥珀望一眼琳琅,表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然後,老夫人說……說堂小姐命苦,無依無靠,又因為之前給候府小姐陪嫁的事兒毀了名聲,這才生的心病,又說她離不了堂小姐,要……”


    “要我娘給個說法?”


    琥珀低眉,“是。”


    琳琅輕歎,“夫人也是難。聽琉璃說,老夫人不管什麽時候犯毛病,就喚夫人過去,然後一直拉著夫人要……”


    要什麽,琳琅沒說,但巧玉的心思麽,不難猜。


    “嗬,”鳳翎輕笑,轉身往鏡前理了理鬢發,道,“行啊,你去迴了老夫人,說我這就去。你就跟我奶說,也甭為難我娘,堂小姐要什麽說法,我這個嫡小姐若給的了,我給便是,讓她老人家保重身體才好。”


    琥珀應下。


    鳳翎換了身衣裳往李氏屋裏。


    屋門大開,屋裏的丫頭忙進忙出的亂成一團,鳳翎揮手止住正要去迴話的丫環,自己走進屋裏。


    正見著李氏犯病,在床上捂著心口直喊巧玉,“玉丫啊,玉丫……奶奶隨你一起去!我苦命的丫頭哇!”


    甘氏也剛剛趕來,接過丫環手中的藥湯,端到李氏床前,正想勸她喝,誰知李氏一揚手,將藥湯灑翻一地。


    李氏幹嚎,眼睛掃過門邊的鳳翎,“別理我,別理我!橫豎就是個沒用的,讓我早死了拉倒!”


    “娘!”甘氏頭疼地直揉額,聲音稍重了些。


    李氏轉頭衝著甘氏瞪眼,“是啊是啊,我有什麽用呢?惹人嫌啊!讓我早死了拉倒,還請什麽太醫,裝什麽孝順!我對不起天江啊,玉丫要有什麽好歹,我也沒法兒活了!”


    甘氏才要說話,袖口卻被李氏一把抓住,“葉兒哪,玉丫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就當疼疼玉丫,也心疼娘啊。我這個當娘的求你,求你還不行嗎?”轉頭又哭,“玉丫啊,我苦命的玉丫!”


    哭叫起來中氣十足,哪裏像是什麽有病的樣子?


    鳳翎正想上前,身後門簾一掀,兩丫頭攙著巧玉走進來,巧玉邊走邊哭,“奶奶……都是玉丫不好,累得奶為玉丫操心,玉丫不如早死了的好!奶奶!”


    巧玉由丫環們攙著,搖搖晃晃的徑直從鳳翎身邊擦了過去,撲在床前,與李氏一唱一和。


    “奶,這是玉丫的命,您甭為玉丫操心。玉丫就是死了,也會保佑奶奶長命百歲,玉丫來世……再還奶奶的恩情!”


    “我苦命的玉丫!”


    這邊剛開始哭,那邊門外又來迴,說二小姐三小姐來探老夫人。


    鳳翎便往前走幾步,向李氏請過安,往甘氏身邊站著。


    同進來的,還有秦天河新納的兩個小妾。


    兩人向甘氏行了禮,又向李氏問安。


    這兩人眉眼含春,滿麵桃花,大約是這兩日秦天河歇在李氏外屋,閑著這兩人了,一並來瞧熱鬧呢!


    再瞧這兩人的失望神色,大約是以為在李氏屋裏能見著秦天河大人。


    瑞瑤進來,徑直衝到李氏床前,扶起巧玉,假腥腥的問東問西,表示關懷,眼角便直往鳳翎身上瞟。


    瑞璿扶住李氏,問候了兩句,便看著巧玉直歎,“真可憐,妹妹瘦得不成人樣兒……”


    一句話又撩得李氏直哭,“我可憐的玉丫……都是奶奶不好。”


    巧玉扶著瑞瑤的手,一邊抹淚,“是玉丫命不好,怪不得奶奶!”


    瑞瑤側目向鳳翎,又向李氏道,“奶奶,依我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阿玉擔心的,不過就是名聲麽,救了阿玉的名聲,豈不是一切迎刃而解?”


    “說的是啊!”李氏一手扶瑞璿,一手顫顫巍巍的指向甘氏,“葉兒,枉我心疼你那麽多年,連個小姑娘都懂的道理,你都不懂!還是如今你身份高貴,眼裏隻有你的寶貝女兒,不把這個侄女兒放在眼裏,也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裏!”


    “娘……”甘氏無奈的喚一聲,看著鳳翎輕搖頭。


    鳳翎快幾步到床前,扶住李氏的手,又往她身後掖了個靠枕,道,“奶!您是誤會了吧?我爺在的時候,不總誇我娘多孝順?我娘可不知多心疼您呢,日日不是燕窩魚翅的往您屋裏送?”


    李氏張口才想說什麽,話頭卻被鳳翎很快的又接了過去,“我倒是不孝,要等奶奶來喚,才知道奶身子不好。本來還想來瞧瞧奶,聽奶說想替巧玉討什麽,看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不過,巧玉畢竟是晚輩,還是奶的身子要緊,”


    邊說,鳳翎轉臉向丫環紫蘭,“先攙你家小姐迴去,好生伺候著,”又向巧玉,“玉丫,什麽別想,你這般要死要活,驚著奶可怎麽好?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兒,等奶身子好了,咱們再說。”


    巧玉眼淚汪汪的喊一聲李氏,“奶奶……”


    “正好,也甭等,”李氏一下子來了精神,看著甘氏,道,“正巧鳳丫也在,這事兒,要鳳丫點頭,你也就說不得什麽。”


    甘氏衝鳳翎輕輕擠眼,想說什麽,卻被巧玉的哭泣聲打斷。


    李氏從瑞璿手中抽出手來,兩手握鳳翎的手掌,“我知道,鳳丫心軟……你快瞧瞧玉丫,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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