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伸指點她的額,佯怒,“想什麽呢你,怎麽扯到十一爺頭上?這事兒,是能托十一爺的?”


    “那就等世子爺迴來。”琥珀突然冒出一句。


    簫雲的事情,琳琅是不知道的,不免有些莫名,“哪個……世子爺?”


    琥珀還想再說,便被鳳翎瞪一眼笑著打斷,“越扯越沒邊兒……打得疼了吧,且先讓我瞧瞧你們的傷如何?”


    琳琅忙往一邊躲,“沒事沒事,咱們有從宮裏帶出來的好藥,給屋裏的丫頭們都分了些,不過五杖,夫人還讓人輕打了的,不礙事。隻是罰的月銀,這些都是小丫頭,有家累的,少不得這些銀錢。奴婢做主,從小姐屋裏支迴了給她們。”


    “你做得好。”鳳翎點頭,“我也是這意思,不過,我就想不通,爹爹那邊還好說,聽了世子爺挑唆,可娘就怎麽那麽巧就發現了呢?常理來講,娘隻要聽見我說身子懶,想看書,她知道我看書不喜人打擾,都不會進屋的。怎麽的,今兒就進來了呢?”


    琳琅搖頭,“奴婢正想說呢,不是夫人發現的,夫人是沒進屋,不過,三小姐、七小姐攙著老夫人來了一趟,老夫人硬要進來探小姐,奴婢們攔不住。三小姐又挑唆著老夫人滿園子找不著小姐,這才鬧了開來的。”


    鳳翎“哦”了一聲,沒有多說。


    現在說起來,倒也不是太出乎鳳翎的意料。李氏大概是歇了些時日,恢複元氣了。


    李氏向來耳根軟,沒什麽主見,剛才不就見著被人當槍使了麽?


    琥珀接著道,“老夫人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找不著。就著人去將守園子的婆子抓來打了一頓,婆子什麽都招了。正巧大人迴來,聽說本來隻想找三公子問話的,聽老夫人這樣一說,便把奴婢們全抓起來問了,奴婢們看遮不住,才招了的。”


    鳳翎點頭蹙眉,“就是有備而來的,大約是給誰瞧見了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算了。不理他,我去歡哥屋裏瞧瞧去,這頓板子。怕是打得不好過。”


    琳琅想勸,“這才招了大人罵呢,小姐還去?大人的話也是沒錯的,畢竟不是親哥哥,得避諱著些。省得人多話。”


    “誰愛說誰說去!”鳳翎正色,向琥珀,“把你的傷藥拿些來給我,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琳琅還想再勸,鳳翎又向她道,“這件事兒。你甭多說,我又不是從小關在屋裏養大的小姐,真沒見過世麵。歡哥於我,跟我的親哥哥沒兩樣,今兒還為我挨了打,要我避著不見,我還是人嗎?再說了。我要怕人說……”


    鳳翎話未說完,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接過琥珀遞過的傷藥,低聲往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琥珀蹙眉,有些猶豫,“這樣……不好罷?小姐的名聲也……”


    “不怕,”鳳翎笑著擺手,“清者自清,我也不希罕那些個虛名。今天身上有傷,先歇歇,明兒去,去跟我娘要了琉璃一塊兒去,穿男裝方便,機靈著些,我估計那邊也不會消停。要多少銀子,盡管跟琳琅請。你們歇歇,我瞧歡哥去。”


    “我跟小姐去!” 琳琅搶過她手裏的藥,緊跟著她出門。


    鳳翎所料不差,瑞璿屋裏真沒有消停。


    瑞瑤早就在屋裏等得不耐煩,一見瑞璿進來,忙迎上去問,“如何如何?是真的嗎?要許給個鰥夫?”


    瑞璿接過丫環遞上的帕子,就著水細細的將臉擦了,坐在鏡前慢慢的上起妝來,卻不答話。


    “快說啊,是真的吧?”瑞瑤推她,“娘也打聽得不清不楚,你倒是給我個準信兒,讓我樂嗬樂嗬。”


    瑞璿撥開了丫環替她描眉的手,盯著銅鏡出了會神,擰眉道,“不知道。不過,看琥珀那丫頭的衝勁兒,*不離十吧。她肯定也聽說了的。”


    “那真太好了,活該!”瑞瑤拍著手笑,“老天真開眼了。”


    瑞璿卻微側了臉,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瑞瑤,“可我怎麽覺得,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呢。”


    瑞瑤的心思比她簡單的多,開心的在屋裏轉了一圈,低頭看著自己的紅裙子綻開如朵大大的牡丹,愈發的快活,扯著裙擺笑道,“有什麽好不安?有好日子在等著她呢。那人不是揚言要咱們家的嫡女麽,行啊,給他好了!”


    這話瑞瑤說得無心,瑞璿卻是聽得心頭一顫,盯著瑞瑤看了半天。


    瑞瑤給她看得心裏發毛,止笑,問道,“怎麽了?”


    瑞璿搖頭,衝一旁候著替她補妝的丫環擺手,轉頭衝著外間喊了一聲“紫鳶!”


    紫鳶應聲進來,“是,小姐。”


    瑞璿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你有個遠房表哥在什麽酒樓跑堂?”


    紫鳶猶豫了一下,知道八成在外麵有事,怕連累表哥,卻又不敢不答,隻得含含糊糊的,“是,在迎客樓當店小二,不過,也不是什麽有本事的。”


    瑞璿冷笑著撇嘴,“要找有本事的,我用得著問你麽?迎客樓正好,你替我跑一趟,送些銀子過去,讓他替我辦件事兒,我有重賞。”


    紫鳶隻得應聲“是。”


    瑞璿便把心頭的想法細細的說與紫鳶,又封了二十兩銀給她,讓帶去給辦事的人,“現在就去,記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紫鳶見並不是什麽為難的事兒,又有大筆的銀子,便喜滋滋的應了出去。


    瑞瑤扁嘴,“姐姐,你是不是太謹慎了?這樣,也太便宜她了!她那德性,也就一鄉下丫頭,長相也普通,說什麽秦門絕豔!這要傳了出去,還真以為咱們府裏沒人了呢。”


    “自家姐妹,有什麽便不便宜?”瑞璿笑笑,揮退身旁的丫環,抓起桌上的炭筆。自己慢慢的描眉,一邊道,“你不想想,絕豔這詞兒,說著好聽,可又豈是正經女子用得的?哪家大婦會把這個詞兒看在眼裏?有容而無德,也就是賀廣那種人才配得!”


    瑞瑤挑眉,想了想,這才撲過去摟住瑞璿的肩,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姐姐說的是,我真等不及要瞧她欲哭無淚的模樣,順道。再把那女人也哭死才好呢。咱們可就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瑞璿眨眨眼,輕拍她的手,“不急,一樣一樣兒的來。”


    這邊說話的時候,那邊鳳翎己經帶著琳琅到了常歡屋裏。


    常歡屋裏特別的忙碌。


    常歡衣著整齊的趴在床上看書。床上地上大大小小的都是書。屋裏的三個丫環忙著把櫃上的書搬到他的床前,再把地上他扔下來的書又搬迴櫃上收好。


    常歡一本一本的看,再一本一本的扔,丫環們一堆一堆的收,都忙得不亦樂乎。


    見著鳳翎來,常歡也並不起身。隻是一邊招唿丫環去泡茶,一邊衝她隨意的揮手,“坐。隨便坐。”


    鳳翎在桌前坐下,接過琳琅手中的藥,遞給他瞧,“我帶了傷藥來,據說效果極好的。你可要試試?”


    常歡看了一眼,又低下眸子看書。“不用,我自個兒有。那三十杖,算不得什麽,你放心。” 說到這裏,他放下書,笑著打趣,“不對,是你連累我的,我不用你的藥,就該帶些銀子來抵藥錢啊!”


    “咱們收著,別給他糟蹋了。”鳳翎說著,便把藥又遞迴給琳琅,白他一眼,“你還記得銀子,說明真沒什麽事兒,不過,”鳳翎隨手拾起腳邊的一本小冊子,翻開看了一眼,奇道,“你這是在忙什麽?”


    常歡動動身子,換了個看書的姿勢,睨她一眼,道,“不是你托我的麽,噩蠱的事兒?我一直呆不住,也沒什麽時間細瞧。這下好了,被打還被禁足,正好在屋裏把以前的書都翻出來瞧,唉,以前蘭叔讓我瞧書,我也沒這麽認真,總是隻翻著自己愛看的來瞧,從來也沒瞧完過。這下好,把一輩子的書都瞧完了。”


    常歡說著,隨手便又把手中的書扔在地上,“也不知是記在哪裏了,我記得我看過的。”


    隨手撿起床邊的一本,常歡翻了兩頁,伸紙往書一彈,笑道,“這個好!”


    “找到了?”鳳翎跳起來,大步奔到床邊,湊過腦袋往書上瞧,“可有得救?”


    “不是,”常歡“吃吃”的笑,把手裏的冊子遞給鳳翎,“我在想怎麽跟世子爺賠罪呢,這個法子好!包準讓他高興得手舞足蹈。”


    鳳翎接過來看,見是一種能使人全身發紅發癢、起紅點的藥草方子,將冊子遞迴去,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就知道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呢。記得送禮的時候,避著人才好。”


    “那是,我可得學聰明了,免得又給人暗算。”常歡點頭,將說著的這頁折了個角合起來放在枕邊,又抓過另一本來瞧。


    鳳翎本想幫著找,可想想這些都是蘭先生走時交給常歡的,很多都是家傳之秘,她也不好多看,便直起身來,“那你慢慢看,我不擾你了,有消息了記得跟我說聲。”


    常歡衝她搖搖右手,並不抬眼。


    誰知,鳳翎才走門前,就聽得常歡一聲興奮的尖叫,“鳳丫,鳳丫!快來瞧!噩蠱,噩蠱!”


    鳳翎轉身快步奔到床邊,劈手奪過常歡手裏的冊子,隻見最上麵一行,蠅頭小楷寫著,“噩蠱,邪蠱。解方,蘭海血珠。”


    接下來的兩三頁,都是關於血珠,寫得密密麻麻,她卻看不太懂


    無奈垂眸,常歡衝著她咧嘴笑,“你搶過去做什麽?我還沒瞧完呢,能不能解,得等我細細研究過後才好說,反正……”


    常歡作勢清清嗓子,衝她似笑非笑的,“那個世子爺不是還沒迴來麽?急什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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