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弟一直以為,秦逍是不喜歡她的。


    直到那一天,從柳家出來,被秦俏叫上了馬車坐著。


    秦逍同她說話,一字一字,似乎都打在了她心上。


    他分明,是在意她的。


    還有在她被綁架的時候,砸她窗戶的人是他,為了從房頂扒開瓦救她的,也是他,摔下山的還是他,全都是他。


    她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直視著他,想要讓他點頭,告訴她是他沒錯。


    可是他搖頭了。


    她想要喜歡他,想要嫁給他,所以每次府裏來了年齡相仿的男子,她都稱病不出門;所以每次父親一說有人來提親,她就以死相逼,不願嫁人。


    “梁白弟,你是不願意嫁人,還是不願意嫁給秦逍以外的人?”


    梁大人說到,看上去氣得不行。


    “他是什麽人?你是什麽人?”他伸出手指著她,指著不爭氣的女兒,痛心疾首,“他是父親做官犯了罪,被貶謫到外地去的,你以為你喜歡他,就能嫁給他了麽?”


    她心裏難過,不服氣地對上父親的眼睛,“那父親要我嫁給什麽人?有錢人?有權有勢的人?能夠幫襯您的人?”


    “你……”


    “我是您的女兒,我嫁給誰,會不會快樂,過得好不好,這些您都不管麽?”


    “你……好……好啊,梁白弟……”梁大人氣急敗壞,拿著一旁的棍子,就要打下去。


    “老爺,使不得啊,”梁夫人不知何時進來的,看見自家老爺要打女兒,連忙跑過去護住了梁白弟。


    “她是您的女兒啊,您不疼我來疼就是了……”梁夫人哭著說到,“以後她的婚事,我來操持,您……這樣能放心了麽?”


    雖然梁大人不再逼迫她嫁人了,梁夫人對她也是極好,在物色人的時候,也會讓梁白弟看看,盡管從未成功過。


    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喜歡他,可是他,卻把她推給別人。


    他同她算的姻緣,說八字不合。


    哪裏是八字不合……


    她在城南那神算子那裏,也卜了一卦,分明是天作之合。


    秦逍總是騙她,秦俏說的很對,他的話三分真七分假,輕易信不得。


    若非是去了邊北,她不顧一切去找他,威脅他要同他去,秦逍怎麽會……怎麽會說出娶她的話。


    萬幸這個總是騙人的男子,終於守信了一迴。


    同著餘家夫人來提親,在父親母親麵前百般示好。


    母親心疼她,在餘家小公子去了潼州以後,就迴了趟胥州,商量她和表哥的婚事。


    沒曾想,秦逍居然真的迴來了,立功而來,也算得上是與她家相配。


    說來可笑,梁府是書香門第,可梁大人卻不是個正正經經的讀書人,一心榮華富貴,趨炎附勢。


    梁白弟本來是不屑的。


    可她慢慢明白,父親變成這樣,也是為了她們一家人,為了母親和自己。


    秦府的事情便是例子,被卷入了宮裏內亂,不肯讓步,才讓先皇惱怒,逐出了鳳城。


    這事很大,就連謝長玉的娘家,也不敢為秦府說話,還有餘府,和秦府走得近的,都沒有法子。


    餘老爺還在時,也曾為秦文暄說過話,後來一直被朝廷彈劾,最後從朝中辭官,便從商去了。


    但不管怎樣,她都和秦逍在一起了,生了一個女兒,和和美美。


    嫁入秦府那天,她便發現了,秦逍屋前那棵光禿禿的梅樹,是她送給秦俏的。


    還有放在秦逍屋裏的畫。


    那是她畫的,一直小心翼翼收在屋子裏,後來同秦逍賭氣,將這些全都扔了去,沒想到……沒想到全在他這裏。


    “秦庭秀。”


    她喊著他,就像是十三歲那年,追在他的身後,這樣喊著他。


    秦逍看向她,一臉溫和的笑意,眼裏竟也有些濕潤,說話的時候哽咽了幾分,“白弟。”


    她被他摟入懷中,他的懷抱是那般溫暖,就想這樣一直抱下去。


    “抱歉,讓你難過了這些年。”


    秦逍說到。


    “我真的以為……你不喜歡我。”梁白弟說到,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太難過了。


    她以為,她永遠嫁不了他了。


    “現下我就在這裏,你要打要罵,我都不躲。”秦逍鬆開她,兩眼直視著她的眼睛。


    梁白弟眼裏含著淚,撲哧一笑笑了出來,“你被母親折騰得還不慘麽?還要我動手打你才算?”


    “總要你心裏消消氣。”秦逍笑著說到。


    梁白弟靠在了他的懷裏,“我早就不氣了……”


    後來,她有了身孕。


    秦逍總是陪著她,知道懷孕辛苦,晚上還會給她捏捏腿和胳膊,無微不至。


    記得有一迴,她晚上腿抽筋了,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害怕吵醒秦逍,就偷偷蹬著腿,可還是難受。


    僵持了好長時間,秦逍便醒了。


    他默不作聲替她揉了好一會兒,又替她蓋好被子。


    可她知道,他生氣了。


    “庭秀……”她小心翼翼地喊道。


    秦逍一下子抱住了她,竟然流了兩滴淚。


    “白弟,我是你的誰?”


    他問著,聲音很輕很輕。


    “夫君,你是我夫君。”梁白弟的眼睛閃了幾下,說到。


    她不知道秦逍忽然怎麽了。


    可能感覺到,他心裏難受。


    “你以後,無需在我麵前小心翼翼的,你可以朝我發脾氣,胡鬧都可以……”


    秦逍絮絮叨叨地說到,“以後你不舒服,叫醒我便是,不要委屈自己。”


    自成婚以來,梁白弟十分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從來不曾麻煩他,就像一個小物件一樣,安安靜靜地在那裏。


    可明明在胥州的時候,她那麽活潑明媚,拉著他說話的樣子,眉飛色舞。


    迴了鳳城以後,她似乎再也沒有那般活潑了。


    或許是自己太過分,讓她難受太多了。


    以至於現在,懂事得讓人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梁白弟說到,“我隻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你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讓你辛苦……”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


    是一個姑娘,眉眼像極了梁白弟。


    自她有孕以來,秦逍便想著孩子的名字,可等到女兒出生了,還未找到合適的。


    梁白弟攤開了一幅畫。


    是一副庭前蘭花圖。


    上麵寫著“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叫秦芊蔚可好?”


    梁白弟看向他,見他點頭,於是就取好了名字,小名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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