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關距離皇宮路途遙遠,顧諾將手上的事安排好,即刻出發。


    出發的當天,賀珩修來了。


    他打算帶著奏折同去。


    賀昕霖送行。


    奇怪的是,父子倆經常因為不想看奏折拌嘴,這次賀珩修要去烈陽關,就算身邊帶著奏折,賀昕霖留守皇宮監國的任務依舊會很重,賀昕霖居然沒有意見?


    賀昕霖麵無表情,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目光隻在觸及顧諾隱有擔憂。


    “母後,路上注意安全,到烈陽關和兒臣寫信。”


    “好。”


    顧諾出發前,欲言又止瞅了賀珩修好幾眼。


    賀珩修:“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說了皇上別生氣。”


    “說。”


    這是不生氣的意思,顧諾放心說,“皇上,臣妾不用你同行,你迴去吧!”


    顧諾拒絕賀珩修陪他,她心裏認為自己是去參加下個月二哥的宴會,是去玩樂,賀珩修需要管理朝政不方便。


    “正事重要,臣妾不喜歡因為自己的原因,延誤國事!”


    顧諾強調她不喜歡。


    賀珩修默默地端詳她,顧諾依舊堅持。


    你去了會影響我路上的心情,到了烈陽關我也高興不起來。


    賀珩修行李都收拾好,結果被拒絕。


    馮公公試圖站出來說話,緩和他們的氣氛,賀珩修抬手阻止,


    “好,朕把尚展和潛龍衛留給你。”


    顧諾滿意了,“行,我把他們帶上,他們可以隨時向你匯報我的行蹤。”


    連潛龍衛會偷偷摸摸,向賀珩修飛鴿傳書都知道。


    賀珩修無奈扶額,在離開前替她檢查馬匹。


    顧諾一個人不打算坐馬車,帶上了十六。


    十六在馬廄橫得不行,被顧諾收服依舊欺負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但它貌似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遇到賀珩修完全不敢動。


    賀珩修想檢查馬鞍就檢查馬鞍,想扒拉它的馬頭就扒拉它的馬頭,怕他扒拉的不盡興,還用腦袋蹭了蹭討好。


    “你這匹馬……”賀珩修手掌心被蹭三四次。


    顧諾幹咳,用手指戳了戳十六的腦袋,“我讓你蹭他了嗎?不準碰他!”


    十六衝主人打了個響鼻,顧諾賞了它一個拳頭。


    “我走了!”顧諾翻身上馬,動作利落。


    她向賀珩修和賀昕霖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不用再送早點迴去,帶著旋榮營離開。


    賀珩修目送她遠去,消失在視野中。


    “父皇,你真的放心母後一個人去嗎?”賀昕霖問。


    賀珩修收迴視線,“不願意又如何,該來的總會來……”


    *


    季州,烈陽關。


    今日天氣不好,天上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蔽,忽有颶風襲來,吹得木架東倒西歪,有在竹竿上晾曬的衣服,被吹到天上。


    “今天的風真大!”


    士兵去追自己被吹走的衣服,沙子不小心吹進眼睛。


    他低頭用手揉搓。


    揉眼睛很容易看不清路,不知道腳下踩中什麽,摔了一跤。


    聽見瓷器破碎的聲音,他趕緊爬起來看,發現地上是碎得四分五裂的陶罐。


    陶罐的樣式和外形,紫旗營的人十分眼熟,不正是他們的直屬上級,四國舅苗花嵐的東西嗎?


    “完蛋了,陶罐怎麽被風吹到這裏來,還被我一腳踩碎!!”


    士兵急得團團轉,顧不上追天上飛的褲子,低頭去看裏麵養的蠱有沒有事。


    地上的蠱蟲是一隻通體紅色,腹部會發光,外形類似螢火蟲的蟲子。


    蟲子情況貌似不好,發出的光芒十分微弱。


    “被將軍知道,一定會殺了我拿我去養蠱!”士兵嚇得六神無主,跪在地上痛哭。


    他的哭聲吸引來不少人,大家看見地上碎掉的陶罐,和進氣多出氣少的蠱蟲替他默哀。


    紫旗營的人都知道,頭可斷血可流,苗花嵐的蠱蟲,尤其是封在陶罐裏的蠱蟲不能碰!


    沒多久,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此時的鈴聲宛如奪命兇鈴,士兵哭得更慘了。


    “將軍,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故意的,現在已經死了!”


    紫色的衣擺停在他麵前,苗花嵐彎腰,拾起地上的蠱蟲。


    蠱蟲瞧起來虛弱,苗花嵐伸手碰的時候卻十分兇狠,用嘴狠狠咬了苗花嵐一口,吸食他的血液。


    “將軍!”


    圍觀的士兵驚唿。


    他們經常見苗花嵐催動蠱蟲,像今天蠱蟲噬主的事從未見過。


    任何一隻蠱蟲,在苗花嵐手裏都溫順乖巧。


    苗花嵐輕輕蹙眉,他都忘記自己養過這種蟲子。


    蠱蟲吸了苗花嵐的血,一改剛才的虛弱重新活過來。


    苗花嵐沒管它,有些特殊的蠱蟲需要他的血喂養,譬如之前他的王蟲。


    “今日起風,關外風沙更大,你們去城樓上看看,莫讓羌胡國探子渾水摸魚偷溜進來。”


    “是!”士兵們離開。


    苗花嵐迴到自己住的房間,正欲重新找個陶罐把蠱蟲封進去,結果蠱蟲又咬了他一口。


    手指的傷口擴大,它順著流血的傷口鑽進苗花嵐的身體。


    苗花嵐想把它捏死,噬主的蠱蟲他不要。


    冥冥之中他猶豫了一會,就是這麽一瞬讓蠱蟲順著傷口經絡,爬到他的腦部。


    “嘶~”


    苗花嵐痛苦的捂住腦袋,他去拿紫竹笛,蠱蟲發光的腹部在他體內炸開。


    遲了!


    苗花嵐眼前陣陣發黑,手上的紫竹笛掉落在地,人也跟著暈倒。


    昏迷前,他恍惚聽見顧諾的聲音。


    “四哥,四哥……”


    “妹妹?”


    “四哥!”


    那是一個深夜,顧諾騎馬獨自趕來。


    苗花嵐的視線不在他自己身體裏,在手中一隻渾身透明,長相類似螢火蟲的蠱蟲中。


    他抬頭,迷茫地看“自己”和顧諾說話。


    “四哥,爹在嗎?”顧諾。


    “不在,敵軍昨天挑釁試探我們,義父帶大哥他們殺迴去,我獨自留守軍營。”


    苗花嵐將身上的披風解開,披在她身上。


    “上個月才聽你生下三皇子的消息,你不好好待在宮裏休養,跑來邊關幹什麽?”


    苗花嵐把她帶去自己的房間,親手倒了杯熱水給她暖手。


    顧諾接過水杯,心不在焉,


    “四哥,我半路上去了藥王山,張子渺已經開始不記得我,我怕到時候你們也開始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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