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珩修領旨,收拾東西離開。


    顧諾因為賀景州自顧不暇,從顧府光明走正大出來送行。


    上次見麵,他們不歡而散,顧諾再次眼巴巴追上去,就算知道他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他牽連,她也無法笑著和他說話。


    “你就這樣走了,離開皇城,還會迴來嗎?”


    賀珩修環顧四周,皇城繁華,是晟國的都城,他對它從來沒有歸屬感。


    父不疼,母已死,外公一家也不在了,皇宮、皇城,除了帶給他無窮無盡的夢魘,沒有任何值得留戀。


    他以為自己離開沒有不舍,可是命運總是給他驚喜,壞的他照單全收,好的他……


    賀珩修望向眼前的女人,他從見到她起,她就高傲得如鳳凰一樣,應該肆意的享受藍天,應該在繁華的皇城,被百鳥簇擁。


    不是和他一起,去經曆那些漫長苦澀的路途。


    “不會迴來,顧大小姐,從此以後我們各奔東西,你不要再來找我!”


    “誰找你!你就走吧,輸了一次像個懦夫一樣走吧!”顧諾討厭看見他不掙紮,不反抗的樣子。


    “本小姐這次來,是來把你放在我那的東西,全部送還給你!”


    顧諾揮手,下人牽出一輛堆著五六個箱子的板車。


    “都是你放在棲風小築裏麵的東西,人走東西也別占地方!”


    賀珩修作勢打開木箱子,被顧諾按住,“看什麽看,還怕本小姐私吞你的東西嗎?”


    “哦,你是有幾件東西因為不好攜帶,被本小姐丟了,但我不喜歡欠人家的東西,就換了點方便你帶的東西給你,別說我占你便宜。”


    顧諾叮囑,“等我走了之後你再看,別像沒就見過世麵一樣,當街翻東西!”


    他們在城門口,來來往往有路過的百姓,還有藏在暗中的眼睛,他們在看大皇子賀珩修,會不會真的離開皇城,再也不迴來。


    賀珩修收迴手,“好,顧大小姐東西也給了,現在是不是該迴去?”


    “不用你趕,我這就走!”


    顧諾喊,“紫蘇,我們迴府!”


    紫蘇等丫鬟躬身聽令,卻不見顧諾有下一步動作。


    她依舊站在那,直直的盯著賀珩修,想看他,再多看幾眼。


    賀珩修喉結滾動,先一步別開視線,“送別顧大小姐,恕不遠送!”


    “你就那麽想我走?”顧諾終於憋不住了,低聲道,


    “賀珩修,輸一次不代表什麽,沒有什麽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如果你願意,我幫你!”


    賀珩修藏在衣袖裏的拳頭攥緊,“顧諾,別來找我了,過好你的生活,當好你的顧家大小姐,就當……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顧諾都已經這樣放下脾氣和身段了,賀珩修依舊和倔驢一樣一動不動。


    “好好好,算本小姐看錯了,你要走就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顧諾走了。


    在她轉身的刹那,賀珩修迴頭看她。


    看她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她走了,暗中的眼線沒有離開,等賀珩修走出一段路,才迴去複命。


    “主子,他們離開了!”尚展搜尋一圈,迴來複命。


    賀珩修聞言,立馬打開顧諾給他的箱子。


    每一箱都裝滿黃金,足夠賀珩修揮霍一生。


    “我以為我留給她最好的,為何心裏這麽難受?”


    心撕裂般的疼,不斷在流血。


    賀珩修凝望眼前的金元寶,不難想象,顧諾給他準備這些的心情。


    尚展:“主子,宰輔在前麵的十裏亭等您。”


    賀珩修把箱子蓋上,“好,我去十裏亭見他!”


    皇城外十裏地有一處涼亭,故稱十裏亭。許多送別親友的人,都會將人送到十裏亭,此地也稱惜別亭。


    十裏亭內,有位頭發花白的五十歲老者,正在等人。


    老者氣度儒雅隨和,不認識他的人,絕對猜不出他就是當朝宰輔。


    “大皇子還知道來見我,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儒雅隻是表象,龔文心身為輔政大臣,怎麽可能隨和沒有心計?


    “奪權當天,明明顧家的小女娃進了宮,你為什麽不利用她,還要費勁送她迴去?”


    當天,賀景州發瘋似得找顧諾,想得到她,賀珩修倒好,安排二十多個人,突破宮裏的重重檢查把她送迴府!


    賀珩修平靜的迴答,“她是自由的,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哼,是不是顧洵找過你,說顧家不想參與皇權爭鬥,你心軟同意了?”


    “不是心軟,是他的立場。”賀珩修糾正,“我不想為難顧家!”


    “婦人之仁,顧洵手握兵權,還以為他自己可以做一個忠心耿耿的護國將軍,他也不想想內憂不除,如何平外患?”


    龔文心說,“你分明知道,顧家隻要手握兵權一天,就不可能置身事外,非得費勁攔著!!”


    “本皇子隻知道不能強人所難,顧洵願意幫我,我銘記於心,但是他不願意為何就非得去利用顧諾!!”賀珩修。


    “誰叫他是顧洵唯一的女兒,顧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曆朝曆代誰有兵權,就先拿誰開刀!”


    龔文心語速急切,“你能幫顧家擋一時,擋得了一輩子嗎?現在賀景州登基,不出一年就會找借口殺了你!


    等你死了,還有誰能護著顧家?”


    賀珩修嗓音沙啞,“我不會死,賀景州還殺不了我,就算死了,我也會想辦法把顧家保全!”


    龔文心不看好賀珩修,“你確實聰明,你外公好幾次跟我誇你聰慧,智計無雙,可天下事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賀珩修堅定,“一定有別的辦法,我能找出別的辦法!”


    龔文心恨不得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裏麵裝了什麽,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著別人,你是不是不想當皇帝!”


    有很多人問過賀珩修,你想不想當皇帝,以前的賀珩修確實瘋狂地想要權力,得到不到他就搶,他就爭,


    追問他原因,他想複仇,想要陷害母親的人死!


    可老皇帝駕崩,仇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複仇沒了目標,賀珩修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想利用顧諾!


    一旦這次利用她,就算成功稱帝,也會成為他的心結,以後逐漸演變成忌憚顧家,為削弱顧家的兵權,再次利用顧諾。


    他不想他們以後,再也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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