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惦記著黃氏也有仨月多的身孕,筱白荷就帶些禮物和食鋪裏的吃食騎馬朝蘭溪趕去。


    時節已快趕到清明,出了城門,路兩旁的田埂上樹木綠葉婆娑,田裏的早稻秧苗也長勢喜人。


    微風拂麵,氣候宜人,再加上家裏要給娘辦喜事,她一路上,臉上的笑意都沒消失過。


    連著騎了好幾日的馬,今兒巳時正能趕到蘭溪就成,筱白荷也沒讓馬兒跑的那麽快。


    出了城門有七八裏的模樣,前麵就是條三岔路,一條是去遂州府,一條是去大邱鎮的。


    這條去大丘鎮的路,筱白荷已經走了許多次,她輕揚著馬鞭讓馬兒朝去大丘鎮的岔道上拐。


    從遂州府過來的官道上,緩緩的奔過來兩匹馬,


    在三岔路口聽了下來,馬背上俱是滿臉憔悴和疲憊的中年和姑娘,若是劉元青父子在肯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倆人竟是洪家寨的洪嬌和大夫方士得。


    站在岔路口,眼望著朝栗邑城去的道路,想到去年喪天良的張天福帶人殺了劉家馬幫那麽多的人,洪嬌心裏的愧疚又湧了出來,“方伯,咱倆貿然去栗邑城找劉二叔他們,我真是沒臉啊。”


    從去年秋末洪家寨的二當家張天福那狗娘養的帶人截殺了劉家馬幫,洪家大當家就氣的一直臥病在床,藥吃了幾十幾籮筐人卻日漸衰弱下去,眼下已經好幾日水米不進,撐的好也就是三兩日的事。


    大當家身子垮了,心裏卻清楚的很,從張天福做下那場惡事,他已經金盆洗手,再不讓寨子裏的人做來路打劫的營生,寨子裏的人都在洪家寨周圍的山上開荒種田,閑暇也去遠處的山上狩獵。


    大當家婆娘生下獨女洪嬌就血崩而死,他就把二弟的次子洪楓過繼到自己名下,等自己哪日去了,好接管洪家寨子。


    這床上躺了大半年還多,他這幾日也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下去,洪家寨即使不做那偏門營生,憑著他大半輩子的財富積累,也足夠洪楓富足的過上好幾輩人。


    唯一的閨女阿嬌的終身之事還沒頭緒,他是死也不能瞑目。


    想到能讓閨女過上安穩日子的小子也就自己的好友,劉元青的長子劉子傑。


    明知去年自的人害了劉家馬幫,可為了閨女終身有靠,洪大當家,還是厚著臉皮親自寫下書信,交給方士德,讓他帶著洪嬌去趟栗邑城,把劉元青請過來,好把倆孩子的親事定下,他就是立刻伸了腿,心裏再無遺憾。


    方士德已經知道大當家的打算,怕洪嬌害羞,也沒對她說明去栗邑找劉元青的真正意圖。


    他搖搖頭苦笑著,“阿嬌,如不是你爹已經病入膏肓,要在臨去想見見劉二兄弟,我也不會讓你舍下臉麵去求劉二兄弟啊去冬,咱就聽說劉子傑那小子在城外莊子上種蔬菜的事情,咱都不信,還是阿楓那調皮孩子偷摸著去候家莊子上看看,才一臉驚歎的迴來,若是咱也能學會他們的手藝,咱寨子裏的日子肯定也能再次紅火起來啊。”


    爹的身子已經撐不過這月中旬,諾大的洪家寨往後就要交給還沒自己大的堂弟。


    滿腹擔憂的洪嬌點下頭,有些納悶的嘟囔著,“方伯說的也是,可阿楓已經那麽大了,這樣的事情按理應該讓他跟著方伯出來見見世麵,這次去見劉二叔,是讓阿楓那靦腆小子開闊眼界的好機會,爹也不知咋想的,竟然打發我跑這一趟。”


    聽到這番話,筱白荷本能的轉過了身子,滿眼警惕的望著他們,這倆人竟然是去找劉元青爺倆的,還要偷學自己的反季節蔬菜種植,那不是開國際玩笑嘛!


    即便他們和劉元青關係再是親近,她也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果斷的調轉馬頭又返迴到去栗邑的道路上。


    別說洪嬌不開心,遇上他倆,筱白荷也一臉鬱悶的騎著馬返迴了東城。


    劉元殊看到去而複返的筱白荷,一臉驚訝,“咦,白荷,你不是辰時初就出城迴蘭溪了,咋又轉迴來了?”


    既然那啥洪家寨的倆人對劉元青父子倆都熟悉,沒準劉元殊也能知道這倆人的來曆,為了顧忌劉元青的臉麵,她自然不會傻著臉親自去問劉元青,就笑嘻嘻的拉著劉元殊的衣袖,“三叔,我路上遇上件拿不準主意的事情,就迴來找你給我解惑,這會鋪子裏還沒上客,你隨我去大宅裏一趟唄。”


    自己老兄弟五個,都是沒福氣的,生了十幾個小子,這輩子都沒緣分見到閨女的麵,看到聰慧能幹脾氣又好的白荷,劉元殊心裏啥時候都是舒坦的,笑眯眯的虛點著她的笑臉,“嗬嗬,你這機靈丫頭還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啊?這倒是讓我好奇,好,咱就去大宅裏說說唄。”


    正房裏肖蘭花已經滿眼都是笑意的和窘迫的柳氏商議著做喜被和喜服的事情。


    親娘要二嫁,筱白荷做為閨女還真不好意思朝那裏湊,就拉著劉元殊朝後麵的園子裏去。


    坐在長廊裏,有機靈的孫家棟給他們送來一壺茶水和茶點。


    自己和劉元殊都是忙人,說話也不能多做鋪墊,手裏端著茶盞的筱白荷眼神從外麵的河麵上轉迴來,直接一針見血的開了口,“三叔,我今兒要多嘴問你件事情,你可知道咱栗邑城外哪裏有個洪家寨的?”


    被筱白荷說的這三個字給氣紅了眼睛,劉元殊才端起茶盞,就激動的把手裏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洪家寨?你打哪裏聽得這名字?”


    劉元殊莫名的變了臉色,筱白荷越發的覺得那倆人來意不善,她壓下心裏的不適,忙笑著安撫著劉元殊,“三叔,你別急,我也是在城外的路上聽到有倆洪家寨的人要過來找我劉二叔,總覺得這寨子的名字有些熟悉,可就是腦子亂糟糟的,壓根就想不起來,才轉迴來問你呢。”


    “砰砰!”


    素來一身儒雅的劉元殊滿臉憤恨的把拳頭在桌子上狠狠的砸了兩下,嘴裏也氣恨的說著,“他們洪家寨害的我們劉家人還輕啊,足足十幾條人命,如今子平那孩子還病怏怏的,他們的臉呢?竟然還敢來找我二哥!”


    原來是這樣,筱白荷也氣的變了臉色,“三叔,你說的洪家寨就是去年秋末在遂州山裏害了劉家馬幫的那個土匪寨子?怪不得我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名字呢,馬幫死了那麽多的人,劉二叔的精神一直都恢複不過來,他們竟然還敢過來找人,這臉還真是不要了。”


    若是因去年秋末的事情記恨洪大當家的,也有些不妥,畢竟二哥當初能安穩的在遂州地界上來去自如,洪大當家的也是做了許多事情。


    扶起被他砸的翻了的茶盞,劉元殊搖搖頭無奈的歎口氣,“白荷,這事其實中間也有些緣故,算了,咱倆也不跟著摻和,就讓我二哥他看著辦吧。”


    原本樂滋滋的要去蘭溪請蕭豐倉兩口子進城,她也趁勢去青蘭山上看看那些藥草,被洪家寨的人一鬧騰,筱白荷心裏也不舒坦,無力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今兒心情有些不好,蘭溪我也不想再去,待會你讓子安替我跑一趟吧。”


    把劉元殊送到大宅門外,筱白荷心裏不清淨,方才看到小安子正帶著人在後院裏碾壓果子汁,她就慢悠悠的轉了過去。


    還沒進碾壓果子汁的屋子,就聽到小安子焦急的喊著,“阿路,你咋迴事啊?是不是得了風寒,咋滿臉都是紅疙瘩啊?”


    滿臉都是紅疙瘩?


    哎呀,這事都怪自己,楊梅雖是個好果子,可有許多人會對楊梅過敏,吃了少身上會起許多風團皮疹,癢癢的要命,若是吃的多胸,胸悶氣促,喉頭水腫,還有性命之憂。


    她衝進小屋裏,看到王大路這小子已經躺倒在地上,用手死勁的撕扯著自己的喉嚨,嘴裏發出沙啞的聲音,臉和脖子上都是紅瘢,還滲著血水,讓人看了都滲得慌。


    “小安子,你快去江老大夫的醫館,就說有人吃了過敏的食物,讓江老快帶著解毒的藥草過來!”


    筱白荷朝已經慌亂的無措的小安子吩咐著,怕他真的會窒息,筱白荷從腦袋上拽下手裏的玉簪子,讓另個小夥計把翻滾著的王大路緊緊按壓住,她用手揪著他的頭發迫使王大路的腦袋朝後揚起,趁著他張嘴唿痛的間隙,玉簪子刺入王大路的喉嚨裏,已經腫起的水泡被她刺破。


    看到這小子啊的一聲叫出來,憋的通紅的眼睛也好了一些,筱白荷才把簪子丟在一旁,身上癢些雖難以忍受,但也沒性命之憂。她板著臉訓斥著,“你是不是吃了才拉迴來的楊梅果子?這果子往後你可不能再吃,會要了你的命呢。”


    王大路滿臉都是血痕,縱然愧疚也看不出他的神色,狼狽的爬在地上給筱白荷磕了三個頭,“唉,東家,都是貪嘴惹的禍,已經好久沒見過這麽水靈的小果子,方才就吃了五六個,哪裏知道沒過多大會就渾身都癢的要死,喉嚨像被繩子勒住似的難受。”


    她對這時代能醫治過敏的草藥也不精通,就叮囑他盡量忍著癢意不要再撓臉上的風團,不然會破相。


    又交代那夥計把王大路攙扶到院子裏,讓他遠離這些楊梅,自己就又朝園子裏走去。


    找到孫家棟,交代他凡是對海鮮過敏的客人一定要牢記不能給他們上楊梅果子汁。


    孫家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東家若沒別的吩咐我就把這事給那幾個夥計都交代一遍。”


    今兒才過了不到兩時辰,就諸事不順,筱白荷又吩咐了孫家棟幾句,“也成,你若是在園子裏不忙碌,就替我跑一趟點心鋪子,也把這事告訴韓掌櫃,讓他們在賣楊梅點心時,也多問幾句對海鮮過敏的客人都不能賣。”


    等孫家棟躬身離開,筱白荷滿腹愁緒的朝長廊走了過去。


    靠著長廊的高背竹椅,她被從長廊窗口透出暖洋洋的日頭照著,竟然有了困意。


    照應著長廊的幾個夥計見東家竟然疲累的在長廊裏睡熟,怕來的食客會影響到東家的睡意,就把他們朝木船或者木屋裏帶。


    夥計們的貼心,也讓筱白荷破天荒的在白日裏睡了大半時辰。


    估摸著這會江老大夫還在前麵小院子裏,筱白荷站起身子伸個攔腰,出了長廊。


    她走到前邊小院,江老大夫正捋著胡子教訓著小安子他們幾個。


    “江老,這事都怪我,是我沒顧上交代這楊梅果子有些人吃了會過敏,你老可別再訓斥他們幾個咯。”


    見到筱白荷過來還替小安子他們幾個說好話,江老大夫沉著老臉,“你這丫頭也是膽大,這野果子從來沒見過,竟然弄迴來十幾車,若是真吃出了幾條人命,我看你可咋辦?”


    這世上人體質千奇百怪,有的人吃了雞蛋還會過敏的,總不能因噎廢食。


    筱白荷也知道江老大夫說的都是為她好,忙朝他討好的笑笑,“哪裏有那麽厲害,總不能因少數人對楊梅果子過敏,咱就把那麽鮮的果子丟棄了啊。”


    見江老大夫給王大路挑出一些清涼解毒的藥草,筱白荷忙讓小安子拿前麵讓娘趕快給煎出來給這倒黴孩子服用。


    知道江老大夫對山上種的藥草很上心,趁這會她也沒心情去處理別的雜務,筱白荷請江老大夫去前院說說青蘭山上種的草藥長的如何。


    來到前院石桌旁坐下,江老大夫不等筱白荷開口,就樂滋滋的說著,“白荷,你可真是長了雙慧眼啊,青蘭山上的藥草長的竟比田裏的莊稼還要好呢。”


    聽到這話,筱白荷一臉驚訝,“藥草長的趕過莊稼?那還有藥效啊?”


    起先聽到這丫頭異想天開的要種植藥草,江老大夫是滿臉滿心的不樂意,沒想到熬過了整地育苗這艱難時日,如今山上的藥田長的蔥鬱繁茂。


    江老大夫對這丫頭是滿心的欽佩,“藥草就是藥草,它長的再好,藥效也不會受影響,估摸著到了秋末,有許多藥草就能采收,你和蘭溪村的人可是都發要了大財咯!”


    心情糟糕的一天,總算是有一件事讓筱白荷開懷欣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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