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裏,韓戎果然是來向筱白荷道謝的,並坦誠的說著,他樂意去私塾讀書,但是也僅僅是讀上一年,就要迴點心鋪子裏繼續做工。


    已經在心裏把這個小子當做弟弟看待的筱白荷,自然欣然應下,心裏卻在吐槽,小子,你進了姐的魔掌,不讀個秀才迴來,就別想離開私塾的那道大門。


    軍營裏的蕭承風破天荒的失眠到天亮,腦子裏像鑽入了幾十隻的蜜蜂嗡嗡亂響。


    將在外君命還有所不受呢,這小丫頭的本事竟然大過了天,聽之卿的話裏暗示,這丫頭在城裏很招惹男子,讓自己早做打算,自己如今全部的心思都要放在徹底消滅外敵上,在這節骨眼上不能為了兒女私情分心。


    聽到帳外嘹亮的銅號響起,他頹廢的精神一震,從床上一躍而起,瞬間又恢複了往日的鐵麵無情的冷漢子。


    練武場外的柵欄邊上,徐之卿打量著蕭承風滿是血絲的雙眼,嘿嘿低笑,“蕭五,你果然還是在乎那小丫頭的啊,瞧瞧你的熊貓眼,可別衝哥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了。”


    “你住嘴吧,再敢擾亂我心,當軍法處置!”


    瞥了眼一臉壞笑的好友兼上司,蕭承風黑著臉丟下幾句冰冷而嚴厲的話,長腿一邁,身子就進了柵欄裏邊。


    “哎,蕭五,你個不識好人心的混賬,到底我是將軍還是你是?”


    竟然被蕭五給威脅了,徐之卿捋了下衣袖,氣咻咻的也跳進了柵欄裏。


    已經在習練武藝的兵士們,都不理會自家炸了毛的小將軍,他們的眼裏和心裏都有一個終極目標,那就是在最短的時日裏把敵人給趕盡殺絕,若能僥幸在戰場上活下來,他們好安心的榮歸故裏,也享受下老婆孩子熱炕頭。


    隻有遲來的顏知秋遠遠的站在柵欄外麵,冷眼又妒忌的望著裏邊的那兩個讓他心生厭煩又不得不巴結討好的人。


    這個蕭五仰仗著對徐之卿有救命之恩,早已經不受自己掌控。


    那該死的泥腿子竟然有那麽好的命,在軍營裏數次立下赫赫戰功,家裏的童養媳婦都有大本事,開食鋪已經賺了大筆銀子,竟然還種出幾十畝的暖棚蔬菜來。


    望著裏邊蕭承風健碩的身子,他的眼神裏閃現著惡毒的光芒,好運不會總是眷顧你這個卑賤的人,總有一日會在戰場上來個馬革裹屍的下場。


    一個時辰的高強度習練結束,兵士們都鬧哄哄的從柵欄裏奔了出來,猶如一群下山的猛虎。


    走在人群後麵的徐之卿,用衣袖揮動著撲麵而來的沙塵,朝默默不語的蕭承風調笑著,“蕭五,你不承認都不行,還是你小子的小媳婦厲害,讓這咱這幫兔崽子們變的生龍活虎,這就是美食的誘惑。”


    每日清晨從習武場出來,歇息了一夜的人才做過高強度的習練,已經身骨疲憊,去夥房打早飯都是有氣無力。


    自打徐之卿帶迴十幾大車的蔬菜,這些兵士們都像身後有餓狼攆著,生怕落了後。


    蕭承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怪不得你這次去栗邑足有半個月,原來是嘴巴吃饞了,舍不得迴來了吧。”


    能讓這冷森森的家夥多說幾句話,就是被奚落,徐之卿也甘之如飴。


    他伸手就去拍蕭承風的肩頭,並哈哈笑道,“你可說的準確極了,若不是軍營裏還有要務,我真是有點樂不思蜀呢。”


    身子一轉,離開了徐之卿的魔掌,蕭承風丟給他個無恥的眼神,轉身揚長而去。


    “哎,真是無趣,你這樣的一根筋,白荷那丫頭可是忍受不來的,我替你的前途堪憂啊。”


    憤然的跺了下腳,徐之卿仰天長歎。


    “你不去吃飯,發啥神經,等飯被那些狼羔子們搶光,你今兒餓著肚子也要去西山!”


    去西山的計劃因徐之卿去栗邑被擱淺,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能再被耽擱下去,蕭承風遠遠的丟下幾句話,人已經走遠。


    嘿嘿,你個有頭無腦的白癡,我迴來就帶了許多私有美食,這次可沒你這傻小子的份,那可是穆希芸那傻乎乎的丫頭孝敬本將軍的食物。摸了把臉徐之卿加寬了步子朝前趕過去,壓根不知道他方才笑的有多齷齪。


    木板和粘土混搭的夥房門前,對外開放的有六個窗口。


    來領早飯的兵士在每個打飯長長的窗口整齊的排了四排,盡管逢這時刻他們心裏是最激動的時候,但知道他們的冷麵教頭就在後麵看著,這些兵士都規矩的很。雖算不得鴉雀無聲,也隻是聽到他們輕快的腳步聲。


    三百多人的先鋒營兵士們,僅用了半刻鍾就領到了可口的飯菜。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前麵走著的江大保轉過身子,一臉好奇的瞅著才端著飯碗朝自己走過來的蕭承風,“五哥,夥房的張小德說咱這半月吃的菜都是小嫂子種出來,咱小將軍才給咱買了迴來是真的嗎?五哥,小嫂子還開了個……”


    蕭承風有些嫌棄的掃了他一眼,隻見這前鋒營裏最能吃的大肚漢,左手捧著的大海碗裏盛的菜像座小山,右手端的同樣的大海碗裏是熱騰騰的雜糧豆子粥,五個比他臉還要大的雜麵餅子被江大保夾在腋下,那粗壯的胳膊被餅子撐成了拱形。


    吃成這樣子,怪不得每次都是先鋒營的長跑比試,這家夥總是墊底的角色。


    好在他脾氣好,也有個長處那就是力氣大的很,三兩個人一起上台和他比試都被他給打趴下了。


    蕭承風橫了喋喋不休的江大保一眼,“大保,你有這說嘴的工夫不如盡快的把飯菜吃咯,練你的工夫去,後晌就要去西山,你若是午飯前,還沒過關,就等著去夥房給大夥烙餅子吧,橫豎你也是咱營裏的大肚漢,烙餅也有個好處,能可著勁的吃。”


    諢號大肚飽的江大保是個莽漢,先前就跟著蕭承風在鏢局裏混日子,被他幾次救過小命,視蕭承風、猶如血親。知道蕭承風來投軍,他隨後也腳也黏糊了上來。


    上戰場殺敵勇猛,從來就沒把自己小命當迴事,若不是有頭無腦,屢次違反軍規,許多功勞都抵了他犯的錯,也不會僅僅混上個伍長來做。


    “呃,我這就吃,五哥慢用。”


    聽到再不過關就要被留在夥房,做個沒出息的廚子,江大保嚇的縮縮脖子朝一旁溜開。


    徐家父子兩代人,在邊境苦守近二十年,如今徐之卿手裏掌握著十多萬餘徐家軍,徐家軍核心力量都凝聚在陵川府的外圍大山裏。而蕭承風他們駐守的這個地方,距那些蠻不開化的蠻族僅隔一條河和一座氣勢雄偉的邦馬山。


    因這邊氣候稍微溫和,土地也比邦馬山那邊的要更加肥沃。雜居在邦馬山那邊的羌族、彝族、迴族生存資源有限,他們時常為了爭一塊草地或者一個水源就能打鬥的死上幾百上千個人。


    早在二十年前,那邊的各部落經曆過長達三年的部族大血洗,依拓跋氏的大頭領拓跋拔宏烈為首的羌族在幾大部族快滅絕的殘酷情形下,強勢而出,統一了邦馬山那邊的那些蠻族。經過短暫的休養生息,精明又狠捩的拓跋宏烈把歸屬他麾下的各族勇士都召集起來,並讓羌族的女子給這些蠻族勇士做妻妾,還把自己的家底都拿了出來,擺在人前讓這些男人觀看,以此來牽製他們的行動和心,讓他們替自己打江山。


    女人和無數的財富來誘惑著他們,這些勇猛的漢子過怕了食不果腹的貧苦日子,有年青女人相陪,還有無數的財富在他們眼前打轉,這些男人都被拓跋宏烈激烈又振奮人心的話迷失了心性。


    被這沒有邊際的大餅蠱惑的他們甘願為拓跋宏烈肝腦塗地。


    那年初冬,拓跋宏烈意氣風發的帶著糾集起來的三萬人翻過了邦馬山,趟過紅河。


    多少年邊境都沒軍隊駐守,拓跋宏烈的大軍很輕鬆的就打進了陵川府,當年的陵川知府被拓跋宏烈折磨死去又掛在城牆上多達半月之久。偌大、繁華的陵川府被這些兇殘的蠻族人洗劫一空,城裏城外的百姓死傷無數。那些經營各種生意的商鋪更是貨物被洗劫一空,人也被殺的一個不留。


    就連距陵川府最近的栗邑小城也遭受了這些蠻族人的禍害,若不是信息傳遞的及時,徐家軍有徐哲帶著風塵仆仆又英勇無比的趕了過來。


    嚐到甜頭的拓跋宏烈還沉浸在溫柔鄉裏,想在這裏好好享受兩個月等過了年,開春他們就打到盛京去,把那沒用的漢人皇帝老兒從金鑾殿裏趕下來,他也做個金口玉言說一不二的皇帝。


    美夢還沒做完,就被猶如天降的徐哲打的屁滾尿流,狼狽的帶著被打敗的蠻族人從陵川府逃了。


    徐哲也不負皇上的重托,把蠻族人趕出陵川府,又乘勝追擊,直到把人趕過了紅河、邦馬山,他才讓斥候給盛京送去捷報。


    皇上被陵川府的禍事給嚇怕,生怕陵川府不穩,他的皇帝寶座也穩不了,就封了徐哲保國大將軍,又給他賜了候爵之位,並稱這爵位可世襲。


    徐哲的家眷遠在魯地,怕徐哲在邊境待的心不安穩,皇帝隆恩浩蕩,一道聖旨,就把徐家上百口子從魯地召迴盛京。


    賜了侯府,又給徐家嫡子賜了紀家貴女紀寧為妻。


    徐哲本就是武將,那是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不知道皇帝把家人拘到盛京是怕他有異心,還感激的拍著胸膛,說出許多豪言壯語,此生不把拓跋宏烈的腦袋砍下,誓死腳不踏進盛京一步。


    話說的容易事做起難,他耗盡了人生最好的年華,那命大的拓跋宏烈還好好的活著,徐哲在戰場上拚命殺敵,身子卻不複當年。


    他從二十年前來到陵川府,因拓跋宏烈死咬著這塊土地不放,總是在冬日裏派兵騷擾,徐哲更不放心,再加上他驕傲自負,總覺得男兒要言而有信,不能把拓跋宏烈殺掉,剿滅這些蠻族人,他是沒臉迴盛京。


    從初到邊境,整整二十年,徐哲就再沒迴過盛京,自然也沒見過家人。


    還是七年前,候夫人受長媳挑唆,說公爹孤身在陵川府待著可憐,候夫人也是個沒成算的就把幼子徐之卿推到這裏。


    十三歲的徐之卿和自己親爹一個樣,很快就適應了邊境的生活,日日在軍營裏苦練功夫,沒過兩年就能帶兵上戰場和拓跋宏烈的兵士對敵。


    他爹沒做到的事情,子承父業,他徐之卿也勢必會做到。


    這幾年幺子越發的長進,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徐哲被身上病痛折磨,就守在陵川府,讓兒子打前鋒。


    眼看著徐家在盛京屢受皇恩眷顧,有許多人眼熱,就把自家的子弟朝徐家軍營裏送,想讓子弟混些軍功,家族也能圖謀個更好的未來。


    頗有心機的顏知秋就是其中一個,一年多前,蕭承風還沒來到,他在徐之卿麵前還是個紅人,可是蕭承風過來,他就逐漸失勢,背地裏也就對蕭承風恨的咬牙切齒。


    這時,顏之卿看著麵前放置的飯菜,牙齒又咯吱咯吱的咬了起來。


    伺候他的小廝看他麵部表情有些猙獰,嚇的朝後退開,生怕惹怒了主子自己要受無妄之災。


    明明庫房裏有許多米糧,這徐之卿的腦袋進了水,從栗邑迴來就讓夥房用南瓜和雜糧配著做飯,他哪裏想吃著黑黝黝黃糊糊的雜糧粥和那些幹的能把嗓子拉破的餅子。


    也僅是在心裏罵上幾句,他若不吃這些難以下咽的飯菜,肯定又會惹到徐之卿,顏知秋恨恨的瞪了眼身後的小廝,“蠢貨,不過來伺候爺吃飯,你是要作死啊?”


    小廝戰戰兢兢的拿筷子先把雜麵餅子劃拉成小塊,又用勺子攪拌著雜糧粥。


    看著碗裏花花綠綠的豆子,顏知秋忿忿的低罵起來,“這是人吃的嗎?恐怕豬食都比這玩意要好的多!放著好好的米不吃,非要弄這糟心的夥食,這裏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他旁若無人的咒罵,小廝的腦袋越垂的低,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喝了粥,又吃了塊餅子,徐之卿得意的挑著眉頭,“蕭五,你家小媳婦給的建議著實不錯,這雜糧粥配小菜吃著就是過癮!”


    低頭默默吃飯的蕭承風心裏也有些詫異,在家裏從來沒見過白荷這樣做過飯,肯定是被娘苛待的狠了,才用各種豆子和粟米做這糊塗飯來糊弄肚子,這徐之卿是好吃的吃膩味了,才會覺得好吃。


    夥食改革,提高將士的生活質量。


    雖然讓夥房裏的人比素常忙碌起來,可小將軍給他們每個人都長了軍餉,這些人也樂意聽從小將軍的話,很是欣然的把夥食改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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