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小鎮上辦事不是那麽便利,再加上劉元青心裏也是一團亂,僅僅讓長子和劉耐去布莊買了幾匹白麻布去包裹那些死去的兄弟們。


    這會見白荷隨著孫家棟要去看他們,劉元青怕她看到那淒慘場麵會嚇到,忙阻攔著。


    但凡是個有良知的人,看到那些無辜丟了性命的人,都不會冷漠的縮起腦袋,筱白荷眼神堅定的說著,“劉二叔,你就讓我去看看吧,他們是為了我的食鋪才丟了性命,我心裏隻有愧疚哪裏會懼怕,若是沒這點擔當,我就不配他們為我而死。”


    劉元青陪著筱白荷來到院子裏。


    “朱掌櫃,你老就行個好吧,外麵還下著雨,咋也不能讓我的這些叔伯們在外麵躺著啊。”


    劉子傑正和客棧的掌櫃苦苦哀求。


    朱德全冷著一張黑臉,氣咻咻的指著劉子傑的臉,“你個混賬,若不是看你爹時常帶人歇在我們客棧,今兒早上我就不會讓你們這些血淋淋的人住進來,外麵馬車裏分明是一堆死人,你還要讓這些死人都進到我們客棧裏來,這是生怕我們客棧招惹不來晦氣啊?”


    看朱掌櫃氣的咆哮起來,劉元青走過去給他行禮,“朱掌櫃莫生氣,是我們考慮的不周,元青給你賠罪。”


    筱白荷眼睛望想外麵蒙了白布的馬車,大步走了出去。


    劉耐見白荷過來,伸出手就要去掀馬車的簾子,急忙把她的手推開,“白荷姑娘,你別靠的太近,當心撞了邪祟。”


    細雨混合了筱白荷流出的眼淚在哀傷的麵孔上肆意橫流,筱白荷搖搖頭,“劉耐叔,他們都是咱的親人,慘死已經夠不幸的,哪裏會是邪祟,讓我看看他們吧。”


    提著燈籠的劉耐也被筱白荷貼心又感人肺腑的話給鬧的再次流下眼淚,他親自把馬車尾簾扯開。


    車廂裏鋪了一層冰塊,一層層的白布包裹著幾具屍體,他們的臉應該是被劉子傑清洗過,雖然已經沒有血跡,但是依然有好些青紫淤青。


    她堅持把三輛馬車裏的屍體都看了一遍,都深深的給他們鞠躬行了大禮。


    連劉元青也沒哀求朱全德吐口讓這三輛馬車進客棧,征求了關紀鉦和孫家棟的意願,筱白荷大膽做了決定,她會帶著關紀鉦和孫家棟二人在外麵給這些人守靈。


    劉子傑把買來的黃表紙和香燭拿了出來,幾個人在三輛馬車後麵都染起了火盆,給這些人守靈。


    穆正風帶著小廝趕過來,看到的就是幾個衣衫單薄的人跪在馬車後麵,守著一盆還燃燒著黃表紙的火盆。


    他想發的火,在看到筱白荷痛苦的神情,再也發不出來。


    把馬韁繩扔給了小廝,他邁步走了過去,“白荷,人已經死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穆大人,你咋連夜來到了這裏?希芸她在客棧裏邊,這會已經睡下了。”


    見穆正風出現在自己麵前,筱白荷驚訝又帶著心虛的問起來。


    自己的女兒是個啥性子,如今出了意外,他哪裏有資格去怪罪筱白荷,穆正風點點頭,“嗯,我知道,她這個丫頭是個任性的,沒丟了小命就好啊。”


    筱白荷把穆正風送進客棧裏邊,得知才來的人是個縣令,朱德全心裏直罵劉元青給他惹麻煩,也不敢怠慢,又慌忙出來招待。


    朱家客棧在一夜慌亂不堪中過去。


    次日。


    穆正風和劉元青去了遂州知府衙門,找葉之誠談談這次的事情要咋處理。


    筱白荷安撫了穆希芸好大一會,才勸說她坐馬車迴栗邑。


    由於劉子平才醒過來,不宜在馬車上奔波,就讓江老大夫和劉元殊留下來再在朱家客棧裏小住幾日。


    原本該是帶著一大批貨意氣風發的返迴栗邑,因出了這麽大的變故,走在最前麵的是拉著十幾個兄弟屍體的馬車,劉家馬幫的人都情緒低落。


    在路上趕了兩日,在第三日清晨,他們才黯然的看向出現在眼前的城門。


    他們還有命迴來,能再次自由的進出這個城門,馬車上躺著的十幾個兄弟卻再也不能睜眼看看這道熟悉的城門。


    已經得了信的秦小栓也帶著他爹在城門外等著劉家馬幫的人迴來。


    看到大外孫臉色灰白,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秦老頭心頭的把他緊緊的摟著,“子傑啊,咱往後就是窮死、餓死,也不吃馬幫的這碗飯了。”


    外甥手臂上包紮的白布還滲著血,後背和左肩的衣裳都凸了起來,秦小栓心疼大外甥遭的嘴,伸手就去扯他老爹的手,“爹,你快鬆開子傑,沒見到他身上還有傷啊?你這樣死死的摟著他,能好受啊?”


    秦素琴抹著眼淚走過來,還沒開口就抽噎起來,“子傑,你爹和你三弟子平呢?”


    最看不得娘流眼淚,劉子平用衣袖給娘擦著淚眼,低聲勸著,“娘,子平沒大事,就是身上有個大傷口,流了不少的血,有耐叔和江老大夫看著呢,再在朱橋鎮上養兩日就迴來了,我爹陪著穆大人去了遂州府城,肯定有事要做,我爹身子沒事,娘放心吧。”


    劉耐見二嫂哭的難過,麵帶苦色的勸著,“二嫂,我親眼看著子平那小子喝了一大碗補湯,真的沒事,二嫂可別哭壞了身子,我二哥迴來又該難過了。”


    雖說倆兒子都受了傷好歹還有命在,秦素琴止住了抽泣,看看劉耐的臉色也不好,也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想到死去的都是和自家交好的人,她心裏越發的難過,


    用帕子擦了把臉,秦素琴又開始勸說朝那幾輛白布罩著的馬車走去的劉耐,“阿耐,你先迴去吧,家裏的人都急紅了眼啊。”


    眼裏再次發澀發脹,劉耐重重的歎口氣,“二嫂,順子哥和老高哥他們都不在了,我哪裏敢先迴家啊,還要把他們都送迴去呢。”


    和秦家人說了會話,見他們都上了馬車,筱白荷叮囑一旁的宋大江讓他快迴去找孫學義趕快把櫃上這幾日賣的銀子都準備好,她待會就要用上。


    因為每日食鋪的收益都數目大,她隔兩日就把櫃上的銀錢都存進錢莊裏。這次死了那麽多人,她已經良心有愧,自然要出一大筆撫恤金。


    孫學義看著宋大江跑的滿臉都是汗水,聽完他氣籲籲的話,忙去大宅那邊找柳氏。


    早在大丫頭連夜出了城,柳氏當夜已經知道劉家馬幫出了大事,還死了好多人。


    她這幾日心焦慮的不得了,這會見孫學義奉了大丫頭的命令,要拿出銀錢去給那些苦主貼補,也是可憐那些死了親人的苦命人,“死了那麽多的人,都是給咱食鋪買貨的人,應該拿銀錢給他們的家裏人,孫掌櫃,你等著我這就把你這兩日給的銀票拿出來。”


    已經知道筱白荷直接去倒栽槐那裏,宋大江徑直拉著孫學義朝那裏奔去。


    眼瞅著再有片刻功夫就進了倒栽槐,望著熟悉的街道和房屋,在前麵趕著馬車的劉耐心裏無味陳雜,眼圈再次泛了紅。


    心裏像被一塊大石壓著,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嗓子眼也像堵了團棉花。


    三日前,身後被白布包裹的馬車裏躺的人都是活蹦亂跳的好兄弟,經過那慘烈一夜,他們再也不能在馬背上肆意的騎馬,和他們這些活著的兄弟大碗喝酒,痛快的說渾嬉鬧,再不能掙銀錢奉養雙親和妻子兒女。


    劉春牛的家距倒栽槐最近,聽到不斷有人大聲嚷嚷著說劉家馬幫的人迴來了。


    他的兩個兒子攙扶著他年邁的老娘桑氏朝街道邊上的那株大槐樹走去。


    祖孫仨還吧不知道他們翹首以盼的親人已經和他們陰陽兩隔,都麵帶喜色說說笑笑的朝前麵走去。


    劉元鬆和大哥劉元慶瞬間被前麵不遠處白花花的馬車給驚呆了。


    看到街坊四鄰已經把白色馬車包圍起來,趕馬車的人正是堂哥劉耐,年紀稍大的劉元慶心裏立時咯噔一下,馬幫出了大事!


    劉家馬幫真的出了大事咯,這條街上沒多大會就有許多的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也有好事的人在大聲唿喊,劉元鬆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還沒等他開口,一向穩重的小弟已經低聲和阿奶打著招唿,“阿奶,我看見耐哥了,前麵人忒多,讓大哥先扶著阿奶在這裏歇會,我先過去找我爹去,馬上就迴來。”


    “鬆兒,你也要慢些,別被人給擠到咯。”


    桑氏眼睛不好,見小孫子聽話也孝順,用帕子擦擦眼角,咧著沒牙的嘴衝孫子笑笑,又叮囑他小心些。


    多朝前麵被人擁堵的馬車看了幾眼,立時察覺眼前這情形有些不正常,怕阿奶會受到驚嚇,劉元鬆又朝大哥丟給眼神,示意他想法子把阿奶帶迴家去。


    “好啊,劉大孬,你個混蛋,你咋那麽狠的心啊,我們一家子老弱病小都日夜盼你迴來,你倒是痛快死了,一了百了,你老娘和你那一窩子的孩子咋活?你個黑了心的男人,拋下這一窩子老小,我也不活了!”


    那個婦人見到不過月餘,自己的頂梁柱竟然死在外麵,看到那被白布裹著的冷硬模樣,一陣陣的悲愴和絕望從心底升騰而起。


    抹去臉上的淚珠,她哭嚎著像個瘋子般朝馬車旁的大樹撞了過去。


    “爹,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狗剩啊!”


    那婦人的身後也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子,正趴在包滿白布僅僅露出一雙眼睛的屍體麵前哀哭,聽到他娘撞樹尋死,又驚恐的朝他娘倒地的大樹邊跑了過去,“娘,你糊塗啊,爹已經不要我們了,你難道也忍心把我們兄妹幾個都丟下啊?”


    哭啼啼的狗剩半跪在地上,用衣袖去給他娘擦著腦門上撞出那殷紅的血。


    “嫂子,你別哭了,還要顧及你的身子呢,哥哥已經沒了,鐵蛋和嫂子肚子裏的孩子都要好好的活著呢。”


    再看眼血肉模糊的大哥,有個十二三的丫頭紅著眼睛,努力的把眼淚逼迴去,使勁的去拉撲在哥哥身上哭的已經哽咽說不成句的嫂子。


    還有幾個帶著自家孩子的婦人也找到了自家已經沒有生息的當家人,先是驚恐和慌亂,隨即就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哭嚎聲.


    有這些婦人和孩子的嚎哭攔截,拉著十幾個屍體的馬車停滯不前。


    劉耐看到哭的聲嘶力竭的街坊婦人和孩子,抱著腦袋蹲在馬車旁邊。


    “阿奶,那邊的人忒多,阿奶身子又不好,再說我爹肯定在路上又累又餓,咱祖孫倆先迴去給我爹做些飯吧。”


    聽到前麵哭嚎聲,劉元慶慶幸阿奶眼花耳聾,他壓下心裏的苦澀,好言哄著老邁的桑氏。


    原本還想親自去接兒子,聽到大孫子的話,桑氏點著頭,一疊聲的應著,“還是慶兒的心細,你娘身子不好,今兒阿奶親自給你爹做飯,走,咱奶孫倆迴家!”


    運送那些死去兄弟的馬車還沒來到這條巷子裏,已經有許多得了信的人蜂擁而至。


    王巧芬抱著最小的丫頭滿臉苦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的幾乎站立不穩,一雙熬的通紅的眼裏盡是血絲。


    前幾日家裏被馬騰那小畜生打砸的不成樣子,婆婆也被嚇出了病,接連吃了幾天的藥湯子如今還躺在床上呢。早上她才把婆婆的藥湯熬好,就聽到大兒子跑的喘著粗氣,衝進門來,帶著哭腔說當家的跟著劉二哥的馬幫被土匪打劫,馬幫的人死了好多,拉著死人的馬車還沒到倒栽槐,已經被街坊四鄰給圍得水泄不通。


    聽到這意外又驚人的消息,驚駭的她手裏藥碗差點落了地。咬破嘴唇才勉強讓自己沒哭出聲來。


    讓兒子在家照顧婆婆喝藥,王巧芬帶著小閨女急急出了大門。


    雙腿軟的像踩著棉花團,好大一會,她才踉蹌著來到倒栽槐那裏。


    還沒走近,那哀嚎的哭聲、撕心裂肺的控訴,這慘兮兮的場麵讓王巧芬更加不知所措,她雙腳如同灌了鉛,再邁不動一步。


    “娘,我瞧見爹了!”


    懷裏的小閨女唿喚她,才讓王巧芬身上提出一些力氣。


    “吖吖,你爹真的好好的?”


    怕看到自家男人也是一具冰冷的屍體,王巧芬忙低頭望著小閨女。


    “我爹蹲在白白的馬車前邊,爹的臉好醜哦!肯定是被人揍了呢。”


    才兩歲多點的吖吖哪裏懂的這些死了親人的悲痛,她隻是看到自家爹的臉青腫難看的很。


    “劉子傑,我不管,你爹既然沒事,死了這麽多的鄰裏街坊,這些人可都是奔著你爹去的,如今他們人死的這樣淒慘,你爹他咋能連頭都不露啊?”


    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她性子潑辣直爽,心裏也明白的很,橫豎男人已經死去,就是她和幾個孩子都哭死過去,當家的也活不迴來,她抹去眼角的淚水,衝在劉子傑身旁質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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