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家爹娘感情深厚,爹也沒朝家裏帶迴來半個不相幹的女人,身處在這個時代,穆希芸也曾聽到和娘相交的那些夫人們訴說自己的憋屈和苦悶。


    她譏諷的切了聲,“白荷,這你就不懂了,凡是大戶人家背地裏黑了心汙了眼的肮髒事多了去,庶子再多,哪裏有嫡子的身份能撐得起大戶人家的門麵,我聽周姨說過,朱家的嫡子溺死的那日夜裏,姨娘都一下子死了倆,這宅子裏杖斃的奴仆更是不計其數,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連衙門都驚動了,若不是姓朱的在府城裏有大人物罩著,隻怕也不能順利的脫身離開栗邑縣呢。”


    封建社會,把人命當做草芥,腦海裏映出一幕慘烈景象,黑漆漆的夜晚,偌大的宅院裏,躺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血腥味撲鼻,筱白荷禁不住被自己腦補出來的場景嚇的打了個寒顫。


    知道白荷膽子大,肯定不會被自己描述的事情嚇到,見她陷入深思,穆希芸真怕她會把隔壁的宅子買下,心裏不禁又開始糾結起來。


    越是怕,還越是來啥。


    租賃王百祥的這個鋪子一年就要三百多兩銀子,後麵的宅子雖說不是商鋪,可那麽大的麵積才五百兩堪比白菜價,若錯過這機會,往後腸子悔青都來不及。


    橫豎手裏還有一些銀子,等鋪子開了張,慢慢的就有了收益,筱白荷當即拍了板。


    “蘭兒,你去後院讓大江叔給大姐削根粗些的木棍,大姐要出門轉轉。”


    小妹乖順的應了聲,急匆匆的去了後院,筱白荷才對有些驚詫的穆希芸解釋著,“你別大驚小怪,我拄著棍子去隔壁的那個宅院裏看看,若真是能看上了眼,就咬咬牙把宅子買迴來!”


    “你真的要買那倒黴宅子?住那樣的晦氣宅子,你會倒了大黴,還是要謹慎小心些才好。”


    穆希芸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已經扶著石桌角站起身子的筱白荷,伸手攙扶著她的胳膊,急切的相勸起來。


    丟給她個白眼,筱白荷輕輕的笑了起來,“是哪個在半個時辰前,還紅口白牙的說我占了天時地利人和,這才多大功夫就改了初衷?你變臉的本事可是讓人刮目相看哦。”


    和白荷相處的久,她總能把自己氣的跳腳,卻也無計可施,這生生的就是自己的克星。穆希芸氣惱的噘了嘴,想想和自己的本性不符,又把嘴角朝外咧著,“白荷,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別把話題扯開嘛!”


    在前世自己是壓根不會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可如今畢竟穿到這地方,連筱白荷自己也說不清其中的因由,她卻相信自己的能力,神色端正的說著,“我說的也是正經話,你不當做正經話來聽罷了,我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還怕啥晦氣不晦氣的宅子,自古就有一正壓百邪的說辭,咱行事光明磊落,又不做喪良心的事情,即使在墳場裏睡上一夜,我也沒啥可害怕的,你說那破敗的空宅子,我豈會害怕?”


    在後院給地窖鋪設青磚的宋大江和劉元青得知白荷傷了腳,倆人都著急忙慌的從後院奔了過來。


    從白荷嘴裏知道是不慎踢到了門坎,腳趾破了皮,他倆神色才安定下來。


    宋大江把手裏的木棍遞給她,叮囑幾句走路要當心,他見白荷笑著點頭應下,才放心的去後院繼續忙碌。


    聽穆希芸說她倆要去隔壁看朱百萬家的破宅院,劉元青有些詫異,“白荷,你才來縣裏不久,許是不明白朱家的宅子情形,那可是有名的兇宅,實在是買不得啊。”


    看看吧,隻要聽說過朱家的宅子,就沒一個人會動買下的心思,也就自己是腦子進了水,才攛掇出了這樣的事情。穆希芸神色頓時有些尷尬。


    “劉二叔,我連鬼都不怕,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兇宅更不在話下咯,算卦的先生說我命格硬的很,所以也不會懼怕啥兇宅的,更何況能用極少的銀子把那麽大的宅子買迴來,咱也不吃虧不是?”


    望著劉元青糾結的臉,筱白荷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人家個小姑娘家就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去買個兇宅,自己好歹也跑了十來年的馬幫,見識也不算小,總不能在丫頭麵前服了輸。劉元青嗬嗬笑著,“你這丫頭膽子和魄力,我算是真的服了,罷了,我就隨你去看看,若真覺得合適,買下也沒啥大不了的!”


    大丫要買個兇宅。


    城裏那麽多的有錢人都不敢買,白荷這丫頭咋那麽膽大呢?


    一直躲在西廂裏的柳氏,聽完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話,心又揪成一團,可又不敢出來阻止。


    見閨女被幾個人拉扯著朝側門走去,她的臉皺巴的很難看,默默的走出西廂,她要去找二丫這事說道說道。


    大姐腳趾甲都快碰掉了,忍著疼痛瘸把著腳還要出去看宅子,她這樣辛苦,難道不是為了她們娘幾個日子過的好些,不再受苦遭罪。這個娘不但沒說過一點鼓勵安慰的話,總是沒事在後麵扯後腿。


    憋了一肚子的火,柳氏進了廚房,看廚房裏滿當當的都是東西,連下腳的地方也沒一處,就依在水缸邊上,開始絮叨,“二丫,你好好的勸勸你大姐,既然已經租賃了這麽大的鋪麵,好好的把生意做好,做啥去買人家都不要的兇宅,就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把大災禍惹到身上,她腳傷了,再屋子裏安生的待著,費出去折騰個啥啊。”


    聽著娘對大姐嘮叨、抱怨個沒完,正在剝大蝦的筱白梅壓製著心裏朝上翻湧的煩躁。


    她皺皺眉頭,把手裏捏著的大蝦扔進盆子裏,低聲說著,“娘,沒看我們幾個都要忙的手腳不沾地咯,你若實在是閑的發急,還不如把咱們帶來的幹花椒再仔細的挑揀一下,我馬上要炸花椒油,也省得待會我手忙腳亂。”


    柳氏看廚房裏的趙青葉和王愛蓮都沉著臉,在做著手裏的活,自己過來連個頭都沒抬。


    她在蕭家就聽蕭豐倉說閨女買了好幾個下人在鋪子裏做活,眼見這些被閨女買迴來的人,見自己連話都不打一個,眼裏心裏肯定沒把自己當主子,心裏更加煩躁和氣憤,“你大姐不是買迴來好幾個下人嗎?放著奴才不用,咋就非要娘去挑揀花椒?我不去!”


    “娘,你不樂意撿花椒也行,拉扯別的人做啥?廚房就這一點大的地方,你也別杵著礙了我們幾個的事。”


    娘這會竟然當著趙青葉和王愛蓮的麵,一口一個下人、奴才的,也不怕傷了人臉麵,被娘的話氣的端盆子的手都打哆嗦,筱白梅語氣變的有些生硬。


    大丫有了大能耐,和她說話冷冰冰的,她不敢教訓,如今連二丫也比以前的性子還要兇,柳氏氣的指著她責問起來,“二丫,連你也嫌棄娘,啊,你還沒咋地呢,就開始嫌棄你娘了!”


    聽到娘尖利的嗓音質問自己,娘對著那個渣爹筱富貴好比老鼠見了貓,如今跟著大姐才過了幾天好日子,竟然變的如此不可理喻,希芸姐姐說的沒錯,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的娘變的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筱白梅心堵的慌。


    她也沉下了臉,“娘,我可不想和你頂嘴吵架,你還是迴屋子裏歇會,把心火降降吧,這裏不是筱家村,你鬧騰起來大姐也沒臉,別忘了我們娘幾個曾受過的苦,如今是靠哪個過的日子。”


    “你個死丫頭,你忤逆啊……你是要逼死娘啊?”


    沒想到二丫能說出這氣人的狠話,手捂著胸口的柳氏,臉色又紅變白,最後連嘴角都變成了青紫色。


    她依著水缸的身子突然滑到地上,手拍著地,哀聲哭了起來,“老天爺啊,我是沒法活了啊……”


    娘連這惡毒的話都能從嘴裏說出來,還一副潑婦撒潑的嘴臉,筱白梅氣笑了,“嘿,我筱二丫可真是惡毒,竟然要逼死親娘,那娘你說說,我咋逼死你了?二丫還沒見娘有這麽大的能耐,連撒潑都學迴了,你早會使這招數,我和小妹不知能少挨多少打呢!”


    筱家娘倆在這裏吵嘴,連她們也被無辜牽連上,趙青葉和王愛蓮苦惱的對視一眼,柳氏這樣蠻不講理,她二人到底是勸還是不勸呢?倆人也犯了難。


    小白蘭捧著一碗果汁朝廚房走來,她想讓二姐也喝幾口涼快涼快。


    還沒靠近廚房,就聽到娘和二姐在吵嘴,嚇的小臉也變了白。


    方才看著大姐和希芸姐姐都出了側門,如今這個院子裏她熟悉的人也就是後院的大江叔,小丫頭把果汁碗放迴石桌上,拔腿就朝後院裏跑。


    娘不顧臉麵在這裏鬧騰,筱白梅把盆子放下,寒著臉涼涼的說著,“娘,我大姐的鋪子還沒開張呢,你就在這裏哭喊鬧騰,好,既然你在這裏受了委屈,咱這就帶著小妹迴筱家村,等筱富貴蹲夠了大牢,迴來掙銀子養活咱娘仨吧!”


    聽到二丫說要她娘仨迴筱家村,柳氏怔住了,用衣袖抹著眼淚,心裏又氣又怕。


    她哪裏是鬧著要迴筱家村,別說那破敗的家裏連把雜麵都沒有,即使有,她這些日子在蕭家白米細麵的吃著也養刁了嘴,迴去再野菜湯裹著雜麵窩頭,她哪裏還能咽得下去啊。


    還是王愛蓮年紀大些,見柳氏被二閨女的話鬧的下不來台,她把手在水盆裏洗洗,過來笑著把手伸出,“大嫂子,二丫再看著懂事也不過才幾歲的孩子,你和孩子置啥氣呢,廚房裏又悶又熱,妹子送你出去涼快會。”


    “我不出去,親閨女都恨不得我去死,就讓我死了吧!”


    柳氏用衣袖遮擋著半張臉,被王愛蓮握著的手使勁的揮著。


    “蓮嬸子說的是這個理,瞧著柳嬸子坐牛車趕了那老遠的路,這會身子虛弱,肯定折騰不起,去外麵坐著歇會,待會我們姑娘就該迴來了,柳嬸子有啥委屈和姑娘說說就成!”


    趙青葉看王愛蓮拉著的柳氏還在掙紮,她也笑吟吟的過來搭了把手。


    二丫不給自己臉,柳氏腦子也不是真的蠢,哪裏會想迴那個一無所依的破家。見王愛蓮她倆過來攙扶,順勢從地上起了身。


    畢竟心有不甘,她也怕性子素來冷清的二丫也跟著大丫頭學會好廚藝,會掙銀子,就把她趕開,索性橫下心腸鬧騰。


    被倆人挾持著出了廚房,柳氏嘴裏還喋喋不休的咒罵著,“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死,讓二丫這黑了心的死丫頭趁了心如了意!”


    大江被小白蘭拉著趕過來時,柳氏也被王愛蓮和趙青葉連拉帶拽的弄到了石桌旁。


    看到柳氏頭發也散了,臉上哭的髒兮兮的,嘴裏罵著含糊不清的話。


    宋大江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在豐倉哥家也不是一兩日,二丫那丫頭有多懂事他豈會不知,這柳氏還真是身在福中不惜福啊。


    白荷這會不在,他也不想讓柳氏再鬧騰下去,忙笑著勸解,“柳二妹子,二丫那丫頭那麽懂事,咋就氣到你了呢?你才來到,在屋子裏歇著就成,有啥委屈就找白荷丫頭啊。”


    柳氏見是宋大江過來,好歹這還是個熟悉的人。


    她立時有了訴委屈的地方,哭啼啼的說著,“大江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如今我這身份在倆大閨女眼裏連個狗屁都不如啊!她們一個個都翅膀硬了,連親娘都不放在眼裏,我的日子苦啊!”


    這婦人真是會睜眼說瞎話,若說她以前的日子苦都沒眼看,他們三裏五村哪個不知道,可如今有白荷這丫頭在,筱家娘幾個的日子若在說苦,別人信,他宋大江可不信。


    也不知這婆娘是吃錯了啥藥,才來不過倆時辰,就鬧騰開來,宋大江心裏歎氣,你做娘的不體諒閨女受的苦累,還在背後鬧騰,就不怕寒了閨女的心。


    宋大江看看井沿邊正在洗衣的春歌也好奇的望過來,小黑子更是撒腿就朝側門出跑。他猶豫著還是說了幾句責備的話,“柳二妹子,你可別在哭了,讓街坊鄰裏聽到,還以為咱鋪子裏出了啥事呢,再說,鋪子沒開張,就哭哭鬧鬧的,也不吉利啊。”


    “大江兄弟,我心裏委屈的要死,連哭都不能了,這世上還有說理的地方沒有啊?連你也和二丫那死丫頭一條心,我還指望著哪個能聽我說說心裏的憋屈呢!罷了,你也是靠大丫頭過日子呢,我是腦子進了水,才衝你說這些話。”


    自己的委屈沒一個人知道,這宋大江跟著大丫頭掙了不少銀子,肯定不會來體諒自己的難處和委屈,柳氏氣哼哼的指責著他。


    還憋屈呢,以前你被筱富貴那畜生打的死去活來,也沒見你有這份心思見人都訴委屈啥的。


    看來這人的性子也會隨著地位的不同而改變咯。


    對上個哭天抹淚、還胡攪蠻纏的婆娘,宋大江也沒轍,王愛蓮和趙青葉把人送過來,就返迴廚房忙活,讓他在這裏勸個哭鬧不止的婆娘,還不如去後院鋪磚呢。


    見柳氏自顧自的哭嚎,他搖搖頭徑直朝後院走去。


    小白蘭見大江叔也被娘給氣走,也不想看娘哭啼啼的模樣,小臉皺巴著躡手躡腳的去了廚房。


    急匆匆的來到隔著一條巷子的朱宅,斑駁脫漆的大門虛掩著,小黑子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見筱白荷被穆希芸攙扶著胳膊從正房裏走出,他急急的走過去,“姑娘,你快迴去吧,你娘在院子裏哭鬧起來,連大江叔都攔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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