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蕭又一瞬的感慨。


    安排好這個,他才想起來迴頭跟冰柔點頭告別,然後便匆匆地直奔星河而去。


    冰柔看著他有些慌亂的背影,驀得有些心酸,這還是原來那個臨危不懼不算發生什麽都安之若素的言蕭帝君嗎?冰柔有些恍惚,是了,的確不是言蕭帝君,是楚言,是之前還在人界慘遭滅門之禍的楚言,在那個晚上,也隻有那個晚上,冰柔見到過這樣的言蕭。緊繃的神經仿佛一戳就能斷。


    ……


    冰柔同言蕭,確實是有別人都沒有的默契在的。跟飛升之後在征戰中結識到的兄弟們不同,冰柔和言蕭是從小就認識的,甚至稱得上青梅竹馬。


    那個時候的冰柔還年輕,天真,對一切都有著最美好的幻想,楚言在一眾同齡的小夥伴裏最英俊最優秀,冰柔則是一眾綠葉裏唯一的一朵紅花。年少時的情感,很容易想當然。驕傲如冰柔,當然覺得最厲害的楚言是屬於自己的,倒是無關其他。


    可惜楚家被滅了滿門,隻剩下了一個楚言,冰柔還記得那天晚上,楚言渾身上下不是血就是土的跑迴來,跌倒在楚家大門前,麵對著一地的屍體和觸目驚心的血跡,臉色發白地要昏過去。她原本滿心歡喜的算著時間從家裏麵跑出來接人,卻沒想到就碰上了這麽震撼的局麵,那麽脆弱的楚言。她嚇得發抖,上前去扶楚言,隻會念叨一句:“跟我迴家吧!跟我迴家吧!”可是楚言惡狠狠地推開了她。


    然後,冰柔就被來找她的冰家修煉者打暈了帶迴去。再醒來時,就得知楚言已經住進了王家。她跑去找自己的父親鬧,想把楚言接到家裏,卻被一向和顏悅色的父親斷然拒絕!


    冰家家主隻說了一句:“他已經不是原來的楚家少主了,離他遠一點!”


    小小的冰柔想不通,但是迎接她的是格外嚴苛的看管,冰家家主似乎鐵了心要斬斷她對楚言的念頭。


    漸漸的,冰柔心寒了,也學乖了,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終於被允許可以自由活動,又是循規蹈矩了很多天,一直到冰家的人對她放鬆警惕,才總算找到機會見了楚言一麵。


    楚言穿著王家內門弟子的衣服,神情挑不出一絲錯處,溫和地仿佛像一個假人,跟從前意氣風發的楚家少主判若兩人,仿佛曾經楚言真的已經死在了那個晚上。然後冰柔就不可置信的,看著楚言恭恭敬敬地對自己說了一句她最不想聽到的話“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楚家少主了,離我遠一點,不要給自己惹上麻煩!”


    隻有那最後一句,才讓冰柔有幾分感覺到了楚言原本的氣勢,但是沒等她說什麽,楚言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那一天,冰柔在那條小巷子裏待了很久,再出去之後,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執著很久的感情,她看得出,楚言過的並不好,外麵的人都在說王家收留楚言有多任善,可他們這些從小在世家長大的人才能看得出,楚言被照顧的並不精心。


    楚言一定要推開自己,還警告自己沾上他會惹上麻煩,卻主動去找尋了王家的幫助,這不像他,也真的很不對勁,光是憑直覺,冰柔就知道楚言一定在做很重要的事,根本是沒有心思感受她的兒女情長的。所以那心思,忽然就那麽淡了下去。原本也不是多麽非他不可的深刻的感情。


    從那之後,冰柔又迴到了那個驕傲矜貴的大小姐,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修煉上,這樣一來,她在家中的地位反而高了不少,在外麵,她也才能有意無意的幫襯楚言一些。她隱藏的很好,別人也看不出,楚言也無法拒絕。漸漸地,就形成了一種旁人所不能及的默契。


    有的時候冰柔在想,就這樣的革命友誼,其實比男女之情更適合她和楚言。


    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冰柔並沒有等到楚言成功報仇並且告訴自己一切,就已經飛升。


    做了神,束縛反而更多,她隻能高高地坐在神界,默默關注楚言的動向,終於在楚言血洗王家滿門的時候,忍不住下去替他擋了一記天雷。


    雖是事出有因,但畢竟是沾了一個家族的人命,楚言還是受到了懲罰,他的實力已經可以飛升,卻比旁人多了一記天雷。卻是被冰柔給擋了。


    冰柔已經沒心情再去計較之後自己會受到什麽懲罰了,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楚言臉上的笑容吸引去了,同樣是一個夜晚,同樣是一地的屍體和血跡,但是此時的楚言卻仿佛終於解脫了一樣,笑得恣意陽光。


    冰柔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在楚言臉上看到過這樣笑容了,馬上意識到他總算是從仇恨中釋然,心中不免為他高興。


    真好!


    之後,楚言順利飛升,此時的冰柔也並不再想問他些什麽了,都不重要了不是嗎?可以重新開始了!


    不再執著於仇恨之後的楚言反而想通了不少,自請當一個兵卒去前線打仗,以此來贖自己的罪孽,而冰柔因為擅自幹擾當時尚為人族的楚言的命運也要受罰,最後也跟楚言到了一處。


    原本軍中從未有過女子,但是冰柔到了之後,她的爽朗和優秀反而讓很多女子都看到了新的可能。而冰柔經常與楚言一起並肩作戰,兩人在軍中一起摸爬滾打幾千年,與甄固安閆飛幾人成了生死之交,更是一點從最低級的士卒做到了大將軍。


    冰柔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一時成為美談,還有她同楚言的搭檔,更是讓很多人都覺得十分般配。但是冰柔自己心裏清楚,她跟楚言是真的處成了兄弟了……


    之後在一次同魔族的戰役裏,情況很慘烈,楚言眼看就要被一隻弓箭射中,但他正襲向魔界的魔君,根本無法讓自己的身體變換角度,畢竟隻要能解決掉魔界不斷挑起戰亂的魔君,哪怕是賠上他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冰柔看著離楚言近在咫尺的弓箭,腦中閃過很多想法,似乎是為了斬斷些什麽,就那麽毅然決然地撞了上去!


    楚言隻能看到冰柔的心口迸濺出血花,又被注入了法力的弓箭懟出去很遠,被釘在地上,卻也隻能強忍著滿腔怒火,繼續將手中之劍狠狠地插向魔君的心髒,一想到冰柔為自己受了傷,他眼中戾氣閃過,手腕翻轉,就把魔君的心髒劃得稀碎,再無生機可言!魔界魔君已亡,勝負已分!


    猛地從魔君胸口拔出劍,楚言就直奔冰柔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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