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殺頓時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這樣子就很沒有意思了,不會反抗的話,與鄉村野雞又有什麽區別嘛?明明剛才逃跑的時候,還是很有活力的樣子呢。」


    他將手中的長劍微微一旋,攪動著熙琰的傷口。


    「唔啊……」


    熙琰卻隻是低聲沉吟著,帶著一絲不甘的神情。


    「呐,小丫頭,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能夠擊破神虎嗎?聽說你還擊退了帝國的遊擊軍?那你就拿出幾分那樣的氣勢啊!」


    她的生命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減少著,進入了黃血狀態。


    「喂,迴話啊?怎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武殺的神色忽然一滯,眉頭一展,惺惺作態地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樣,自言自語道:


    「誒,不會是因為痛苦,都沒力氣了吧?」


    「這就糟糕了啊。身為“最強”之一的你,如果失去戰鬥力的話,我又該找誰去挑戰呢?」


    武殺拔出長劍,將被熱血溫暖的劍鋒貼在熙琰的臉頰上,比劃了兩下。


    「我啊,可是一直都很恐懼的!在戰隊的時候,因為身為小隊長要顧慮的方麵太多了,自己的技巧提升都有些不足呢,好幾次考核差點都沒過。」


    「我可是一直都很羨慕那些手速比腦子強的瘋子,他們似乎不費什麽力氣,什麽也不用顧慮,卻每次都能夠通過素質考核。對,他們都和你有幾分相似呢!」


    武殺忽地微微一笑。


    「但是啊,每次受到大姐褒獎,受到戰隊的粉絲們狂歡簇擁的,都是這幫人啊。」


    「我一直都想問問他們,坐享指揮們的勞動成果,身負強者之名,得到大姐的肯定與青睞,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呐,小妹妹,你應該就是這種人吧?讓聖王和法王他們參謀一切,你隻需要在前台展現華麗的劍技,卻能夠贏得最多的掌聲、贏得最多的讚譽。」


    「利用你的美貌,換取他們替你的無償勞動,利用你的天賦,換取在前台展現自我的機會。你一定每天都在想著如何達成這種事情吧?」


    熙琰有氣無力地喃喃道:


    「人家……才不是這樣想的……」


    「你給我閉嘴!」


    武殺的眼珠子猛地一轉,陡然浮現出一副猙獰的神色。


    他的長劍猛地刺向了熙琰的胸口,刺穿了一枚血紅色的血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


    熙琰忽然猛地一弓身,口中爆發出了極為痛苦的哀嚎聲,臉上的血絲無不爆裂開來。


    「請告訴我吧,我們的小英雄,憑借天賦不勞而獲,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啊?請告訴我啊!」


    「你們這些最強者啊,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啊,你知道嗎?」


    長劍被猛地拔出,又斬向了熙琰的右手臂,綻開皮肉,直接砍入了骨頭。


    「個人不能成為強者,唯有自己被拋棄!組織不能成為強者,便會被他人所唾棄!我可是跟隨大姐十年的老人了,這種事情我再清楚不過了!」


    嚓——


    嚓——


    嚓——


    ……


    血紅色的劍鋒閃過,在熙琰的肉體上反複刻下殷紅的印跡,鮮血浸紅了四周的每一寸土地。


    「呐,請告訴我!身為天之驕子的你,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武殺的雙瞳中此刻迸發而出的,竟是一抹恐懼的神情。


    那是麵對長期欺壓自己的對象,所迸發出的本能的恐懼感。


    他瘋狂地叫喊著,不停地將手中的長劍刺入熙琰的肉體,如同要斬殺麵前看不見的妖魔一般,顯得瘋狂而又無助。


    而熙琰已是一副木訥的樣子,麵對武殺對她的殘害,卻是無動於衷,盡管在係統的痛覺減免下,還未徹底昏死,但精神卻早已麻木了。


    直到熙琰的生命值被削減到20%之時——


    她雙瞳中的血色,忽然浸滿了整個眼珠,整個眼球呈現均一的豔紅色,看起來煞是詭異。


    「血……血……」


    她的雙唇微微蠕動,虎牙忽然伸長了幾公分。


    “叮~由於您的生命值已低於20%,發動血精靈種族被動能力[血之狂亂],在您的生命值迴複至100%前,您將暫時性地陷入吸血活化的狀態。”


    這是熙琰在《星途》之中首次發動血之狂亂,她自己也未曾感受過陷入嗜血衝動的滋味。


    (啊啊……感覺渾身都好燥熱,人家這是怎麽了?)


    那血色的眼珠猛地翻動了一下,似乎正在檢索著周圍的景象。鼻頭微微翕動,正嗅食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味。


    (為什麽眼前的山洞和岩壁,都變成紅色的了?……咦,好香啊……人家……餓了……食物的味道……)


    「這是,怎麽迴事!?」


    武殺此時也發現了熙琰的異樣,一臉駭然的神情,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不要過來……」


    他歇斯底裏地叫喊著。


    熙琰俏皮地一側腦袋,吐出舌頭微微濕濡紅唇。


    她望向武殺的神情,如同小動物在打量著食物一般,令人感到膽寒,卻也十分可愛。


    (這是誰…………不,這是什麽東西,似乎很美味的樣子?)


    「兄長大人……人家要開動咯……」


    熙琰猛地縱身而起,撲向了身前驚疑不定的武殺,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臂,朝著他的左手猛地一咬。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頃刻間被逆轉。


    “叮~血之狂亂被動效果,傷害加成100%,並附加獲得100%吸血效果。”


    「啊——」


    武殺忽然感覺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向了左手的傷口,自己如同袋裝果凍一般,被瘋狂地吸食著,仿佛內髒都要一瞬間被吸幹。


    “叮~受到狂化狀態的血精靈攻擊,係統痛覺減免效果解除,持續5min。”


    在這一瞬間,武殺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都要停止跳動,他的臉色也立時變得煞白。


    由於全身快速失血,他的心髒在猛地一顫後,忽然加快了跳動,全身的血液循環忽然加速。


    咕嚕……咕嚕……


    這加速了熙琰吸食血液的速度。


    她露出一副愉悅的猙獰神情,上顎再度猛地用力,將尖銳的虎牙刺穿了武殺的手掌,咬碎了他的手筋。


    武殺隻覺得眼前一黑,鑽心的痛楚幾乎侵蝕了他的思考。


    「鬼影兵……」


    他右手中的長劍一揮,召喚出三四隻幽邃的影子,赫然出現在熙琰的身後。


    影兵們全都單手執劍,渾身流動著並不均一的黑色斑塊。但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朝著熙琰迅速斬去。


    武殺也猛地揮劍朝熙琰斬去,同時左手向後用盡全力,意圖掙脫熙琰對她的吸食。


    似乎是意識到了身後的危險,熙琰立時放開了武殺,向後縱身一躍,在空中完成了兩個空翻,右腳蹬在了洞窟的頂壁上,而後優雅地著地。


    她身上的血色紋身,此時流著如同漆黑膿血一般的顏色,勾勒成一幅絕妙的死亡繪畫。其中的幾個符文,更是微微閃爍著幽暗的紅光。


    她的生命值恢複到了大約40%的位置,與之對應的,武殺的生命值竟下降了一半左右。


    二者的生命值上限相差懸殊,如果武殺任由熙琰吸食,那麽他無疑會被熙琰徹底吸幹。


    「人家……餓了……」


    如同小女孩撒嬌一般的嬌嗔,熙琰望向武殺,舔了舔嘴唇,竟帶了一抹幽怨的神情。


    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樣子,雙手背在身後,微微低下腦袋,如同做錯事的小女孩。


    忽然,熙琰的神情陡然一變,露出了一絲遲疑的神色。


    (天哪!我怎麽會覺得這個渣宰十分美味的感覺……天啊……我剛才在幹什麽?)


    她猛地甩了甩頭,緊緊地咬合著牙齒,渾身微微顫抖著。


    她的理智在此時略微地浮現出來,卻發現自己如同吸血鬼一般,被本能的欲望所束縛,吸食了這個惡心男人的血液。


    熙琰自覺醜態畢露,一股愧疚感襲上心頭。


    (不可以!不可以想要做這種事情……兄長大人,我會瘋掉的!)


    「啊啊……但是,真的很美味啊……」


    饒是抑製心中的衝動,空氣中飄散著的淡淡血腥味,卻不停地刺激著她的鼻竇。唇齒之間遺留的點點血漬,更是撩撥著她的神經,令她欲火焚身。


    武殺雖已被眼前的反轉所驚嚇,但他絕不會漏看熙琰動搖的一瞬間。


    他不顧一切地催動著影兵上前攻擊熙琰,並忍受住左手的疼痛,右手執劍,朝著熙琰猛地刺去。


    武殺不愧是職業玩家出身,他與眾影兵之間形成了一個絕妙的角度,從各個方向朝著熙琰襲去,讓熙琰幾乎沒有躲避迴旋的餘地。


    「十字切!」


    武殺與影兵們做出了相同的劍技動作,從各個方向封住了熙琰的退路。


    熙琰卻仍在糾結著,欲望與理智正激烈地進行著天人交戰。


    她並非沒有注意到武殺的近身。事實上,以狂化狀態下熙琰的動態視力捕捉,武殺看似迅捷的一擊,其實如同是在打太極一般。


    最終,在她心中占了上風的,既不是理智,更非本能的欲望,而是對眼前這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憎惡。


    但是,當殺意充塞於胸腔之間的同時,嗜血的欲望便襲上了心頭,將理性徹底地驅逐,因為二者都包含了獸欲的本能。


    血色雙目中僅存的,隻有這個男人可憎的身形,以及那令人反胃的猙獰麵貌。


    她正麵迎上武殺的劍鋒,以近乎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拔出腰間的魅魔之劍,僅憑卸力,就將武殺決死的劍技完全擋了迴去。


    「什麽!?」


    武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手中的長劍被架開,整個人門麵洞開。


    而後,熙琰隨手將愛劍擲出,蓮步輕移,身子朝前一傾,欺身上前,雙手緊緊攥住了武殺的肩膀。。


    她微笑著露出那對懾人的獠牙,上麵仍然蘸有斑駁的血漬,轉瞬間撲到了武殺的麵前,與他四目而對。


    武殺隻覺得脊背一涼,右手完全失去了知覺。


    他右頸部的大動脈被熙琰一口咬穿,噴湧的血流瞬間填滿了她口中的每一處溝壑,順著食道流入腹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武殺發出了淩厲的慘叫,他眼見著渾身浴血的熙琰撲倒在自己身前,而後右動脈被貫穿的強烈喪失感與痛楚,將自己推入無邊無垠的絕望與恐懼之中。


    「誰來!救救我!!」


    他無助地蹬著雙腿,如同垂死掙紮的獵物一般。


    他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早知道就不惹這個可怕的女孩了……)


    熙琰舔舐著奔湧而出的鮮血,無論是肉體或是心靈,都體會到了無上的快感,那種溫熱的滋味,正逐漸滋潤著她的味蕾與精神。


    「太棒了!太棒了!血……全都是血!」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忽然多出了三處劍傷。


    那是武殺所召喚的影兵,他們的攻擊全數命中了熙琰的身體,縱是皮開肉綻,卻沒有對熙琰造成多少影響。


    但是,那三隻影兵的存在卻並未消失,為了保護主人,它們再度從三個方向對熙琰縱劍刺去,其中一處刺穿了熙琰的胃部,並給予了劇烈的貫通傷。


    熙琰正酣暢伶俐地享受著鮮血帶來的快感,忽然感覺到腹部微微一寒,這分興致便削弱了幾分。


    她轉過頭來,以兇惡的眼神望向身旁的影兵,如同被打擾了進食的野獸,露出忿忿的神情。


    熙琰站起身來,在四周迴轉一圈,輕而易舉地撲殺了那三隻影兵。


    此時,她嗜血的衝動和熱情,也已消退去了不少。感覺到胃部傳來的陣陣寒意,她甚至覺得有些反胃。


    盡管身為血精靈女王,處於嗜血狀態之下,那處貫通傷已經被身體的自愈能力所修複。


    「這……我這是怎麽了?」


    環顧四周一片狼藉、血沫橫飛的戰場,熙琰心中不由一駭,她的理智使她明白,自己剛才做了極為惡心的事情。


    抱著一個惡心的男人啃食什麽的,簡直令她無地自容,愧疚感與自責感猛地湧上心頭。


    望向倒在血泊之中的武殺,他由於大動脈破裂,此時已昏死在了地上,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中,想必已經死去。


    「啊啊……」


    一抹淚水奪眶而出,順著滿麵血汙的雙頰緩緩淌下,流入了她的唇邊。


    淚水混合著血汙,淡在了她的唇齒之間。


    甜的。


    熙琰忽然感覺到,自己口中的那抹濃鬱的香味,正在她的味蕾之上躍動著,綻開在舌尖之上。


    那是遺留在口中,未曾吞下的殘餘鮮血。


    「唔唔……」


    惡心、反胃。


    熙琰幾乎要幹嘔出來,理智與食欲的錯位,令她感到無所適從。


    「不行……再處於這種充滿血腥味的環境中,我會把持不住的。」


    由於生命值恢複到了將近60%,她的理智已經能夠暫時抑製住嗜血的欲念,但想要完全恢複正常,必須吸食至滿血。


    她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怯生生的目光掃過整座洞窟,雙腿微微顫抖著。


    「對了,我現在是要逃跑!我要趕緊去找到兄長大人!」


    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轉身,朝著房間的方向,一路奔逃而去。


    一麵奔逃著,少女的淚水混雜著鮮血,一路灑向了玄武之相迷宮的深處。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往哪個方向走,才能夠迴到迷宮之外的地方。


    倒在血泊之中的武殺,此時也勉強迴複了意識,在死裏逃生的慶幸之餘,所留下的,則是無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啊啊啊啊……怪物……怪物啊!」


    他望著熙琰之前倒下的地方,顫抖著哀嚎著,一抹濃濃的絕望情緒,正蒙蔽在他的眼前。


    他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執劍防禦。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竟動彈不得,盡管沒有陷入任何不良狀態,但那右手指頭卻隻能不住地顫抖,完全不聽自己的指揮。


    似乎這右手,就不是長在自己身上的。


    這時,他稍稍清醒過來,左手向空間中一探,服下了一瓶hp恢複藥水。


    「……那瘟神,走了?」


    武殺直起身子,且驚且疑,拖著疲倦的身子,步履蹣跚地離開。終不敢再繼續追擊熙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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