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九君緩聲道:“這是怒潭穀的迷障林,裏麵的樟樹能散發天然的瘴氣,瘴氣會壓製靈力,嚴重些還會錯亂人的神智,但卻是滋養靈藥的生長的好東西,所以一直存留在此,在怒潭穀的龍族人都知道身上若不佩戴防瘴氣的靈石此處不可亂闖。”


    潯娾憋了憋嘴,委屈巴巴道:“我不知道,,,,我一生氣就跑出來,,,,”話還未說完,九君便感覺一股風力翻湧而來,她轉過頭果然看到了匆匆乘風而來酃詹,許是太久沒見,二人皆是一怔,酃詹方才還陰鬱麵色緩了幾分,九君打量著他身著木蘭花暗紋滾金邊深墨長衫,一頭柔順如墨的長發僅僅以墨色緞帶隨意地係上,眼眸清冷中略顯疑惑道:“小九?”她輕聲迴道:“三皇叔,好久不見。”


    酃詹微不可見的揚了下唇,“許久沒見你迴穀裏了。”


    九君笑了下,“最近有些事,三叔來這裏可是找什麽人?”


    想起總在自己身邊那個嘰嘰喳喳的身影,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我的確,,,”話還未說完,目光恍然落在了九君腳邊露出邊緣紅色尾巴,九君順著他的目光垂眸,微微一怔,在二人說話的空隙潯娾默默的躲在了自己的身後,酃詹霎了兩下眼,微側過頭,眉宇之間,多了無奈,“潯娾,過來。”


    九君卻感覺自己的裙衫的衣角似乎被什麽抓的更緊了,她無奈輕笑,“三叔莫嚇她了,她方才誤闖了這迷障林,又無靈石傍身,吸了瘴氣,已經受了不少驚嚇了。”


    酃詹歎了口氣,揮袖間躲在自己身後的紅色小狐狸就被一陣清風拉了出來,眨眼間就到了酃詹的懷裏,她依舊不死心的掙紮了一下,被酃詹輕輕的拍了拍腦袋,以示懲戒,“小九,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你自己也莫在這迷障林裏呆太久,雖說有靈石護身,周圍也有封界,可這迷障林裏偶爾也有靈獸出沒,你自己要小心。”九君點了點頭,“知道了,三皇叔。”而他懷裏的小狐狸努力露出個腦袋撇了撇嘴求救似的看向九君,九君卻無奈的迴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目光,最終她隻得耷拉著腦袋,被酃詹帶走了。


    後來潯娾還特意托人送去淺情殿一些上好的首飾和青丘特產的靈藥以表歉意,隻是那時自己未迴怒潭穀,所以由青鳶代收了,雖說自己與潯娾不過一麵之緣,卻也能看出她心裏極喜歡三皇叔,三皇叔麵上不說,可自打九君記事起,他便一副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做派,也從未見他對誰如此上心過,二人年紀相差雖大,可是像他們這種修煉靈力族群,樣貌經久不衰,又如何會在意區區幾萬歲的差距,如今婚約就在眼前,為何會突然改變,莫不是有什麽隱情?


    “青丘最近可發生了什麽事?”


    青鳶點了點頭道:“殿下料事如神,青丘那邊最近似乎出了一些亂子。”


    九君眯了眯眼睛,“可調查出什麽?”


    青鳶搖了搖頭,“青丘那邊消息守的很嚴,不過外界傳言五花八門,隻而且方才龍君剛剛接到青丘傳來的書信,青丘族長廣邀三界參加其多年流落在外的三子認祖歸宗的盛典。”


    “第三子?”


    青鳶點了點頭,九君眉宇輕蹙,眸光微斂,“青丘族長夫人隻生下一子一女,何時聽聞她還有一子?莫不是,,,,”


    霎時,二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的想起一個名字,蝃蝀。


    九君問道:“是他?”


    青鳶思忖片刻,點頭道:“如果殿下所想沒錯,那應當是他。”


    九君眸光微掠,恍然想起記憶裏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少年,當年他被救來淺情殿療傷時,是被荼乜在怒潭穀腳下撿到的,據青鳶說,蝃蝀被撿到時,受了重傷,因為身上有狐妖的氣息,所以荼乜當時並沒有打算救他,妖族雖隸屬於魔族,卻是凡間牲畜偶然得了機緣煉化而來,因為不是天生具有修煉的慧根,再加上各種妖類並無係統的修煉之法,修煉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門,所以修為一直偏弱,魔族自當年一戰受創之後,對於這種修為低微的族類也無心管理,任由他們四處定居,妖族自打誕生起便不受重視,離開魔界的妖族有的尋了一處庇護之所安穩定居繁衍子嗣,隨著他們的後代越來越多,漸漸脫離了妖族有了自己的種族名字,而有的卻靠修煉邪術吸食凡人精元來提升功力,這種修煉之法一直為三界不恥,因為他們禍害凡間,凡間便有了專門的凡人捉妖師門派,可這個蝃蝀雖身上有狐妖之氣,額間卻有青丘靈狐的專屬印記,這讓他不禁一時覺得奇怪,便隨手救了迴來,扔進了淺情殿,不過若此事是真的,蝃蝀離開怒潭穀不過載餘年,彈指間,他竟能讓青丘族長力排眾議準許他認祖歸宗,可見他的手段也不容小覷,她斂了斂神,“祖父可有迴複?”


    青鳶搖了搖頭,“龍君收到信後便讓我叫你去找他。”


    九君眸光一掠,“三叔那邊怎麽說?”


    “三皇子聽聞青丘有意推遲婚約一事倒是沒說什麽,隻是聽渥丹叔說,三皇子最近行事作風淩厲了許多。”


    九君眸越發深沉,泊了層幽冰般清冷著,“罷了,我先去見爺爺迴稟東海的事,其他的稍後再說。”


    皆安殿內,九君將在東海所遇之事一一上報給龍君,老龍君表情異常凝重,緊抿著的唇畔幾乎要僵在臉上,他略顯混濁的眸光看向九君,“小九,你對東海之事有什麽想法?”


    九君思忖片刻才緩聲道:“東海的事顯然有人預謀挑起四海與怒潭穀的爭端,而且從許多年前就布下棋局,可見他用心良苦,每一步都是針對我龍族而來,我們還需盡快找到始作俑者,否則此次未得手,隻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老龍君的麵色不顯,目光卻意味深長,有種讓九君說不出的複雜,“你覺得會是誰?”


    九君眉宇微蹙,“此人善用蠱術,這三界之中善用蠱蟲之人出自魔域麾下的巫族,隻是聽聞他們自大戰後便被不知為何被魔君貶去了凡間苗疆一代隱居,莫不是我們龍族曾與他們有何過節?需不需要孫女去找人查一查?”


    老龍君眸色暗過一瞬,搖了搖頭道:“此事我自會再叫人去查,現在有另一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


    九君目光在眼前的老龍君的臉上凝了片刻,才緩聲道:“是青丘的事。”


    老龍君點了點頭,“聽聞那個青丘族長的第三個兒子與你有過交集。”


    “的確,他曾在淺情殿養過傷。”


    “青丘族長書信與我,邀我龍族之人去參加此次迴歸宴,還在信中特別提到邀請你。”


    九君微怔,“我?”


    老龍君點了點頭,“或許是因為那個三子在你淺情殿養過傷,所以特別提出此事,如今我舊傷未愈,穀中許多事還需我坐鎮,著實不便外出,我思來想去還是派你與你三皇叔前去。”


    九君思忖片刻,“祖父是想讓順便我去看看青丘對待三皇叔與潯娾公主婚事的態度?”


    “不止如此。”老龍君緩緩走到她麵前表情凝重道:“青丘靈狐一族善於尋覓珍貴靈草,手裏有的奇珍異寶,連天族都不能相提並論,而且他們又一向與我們龍族交好,如今突然改變態度,隻怕與青丘小公主有關,我記得你曾出手救過她,她也曾給你送過謝禮,總歸你去也是能與她說些話,你三叔你是知道的,縱然我詢問多次他都不肯透露半個字,我覺得他們二人之間就算真的有什麽誤會,也應該由他們二人自己解決,而不是任由此事惡化下去,婚事可以不成,可青丘族畢竟是上古神族中的一支,我們不好與其弄僵了關係,還有就是這個青丘族長的第三子,你與他也接觸過,有消息傳說他的親生母親是一隻水狐狐妖,按理說這種身份在青丘族應當是不被承認的,可青丘族長卻一反常態竟邀了三界各族前來赴宴,我隻怕裏麵有蹊蹺,你做事一向穩重,思來想去,我覺得讓你陪你三叔前去最為合適。”


    九君若有所思道:“祖父說的也有道理,可是三叔是否願意前去青丘。”


    說起這個兒子,老龍君眉宇蹙的更緊了,語氣也加重了幾分,“由不得他!我已經下了君旨,他還能抗旨不成,兩族的關係乃是大事豈能讓他因兒女情長所壞!”


    九君看了眼老龍君勸道:“祖父剛剛初愈,莫再氣壞了身子,我雖不懂男女之情,卻覺得三叔心裏是有潯娾,,,,”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住,老龍君似乎看出她的遲疑,抬眼問她:“小九?小九!”


    九君迴過神,老龍君疑惑道:“看你方才有些心不在焉,可遇到什麽難事?”


    九君緘默片刻,“的確有一事。”


    老龍君拍了拍她的肩膀,拉她上一旁坐下,語重心長道:“我們祖孫二人許久未說話了,你有何難事不妨與祖父說說。”


    九君眸光微斂,“祖父,對一個人心動是什麽感覺。”


    老龍君頗為意外的看著她:“為何忽然這樣問?小九最近有什麽異常感覺嗎?”


    九君點了點頭,取出懷中的七情簡,已然亮了四簡,“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近些時日遇到一些事和,,,,一些人,總會有種異樣之感,可是待我探究之時那種感覺又消失,這會不會和我隨身帶的七情簡有關?”


    老龍君垂眸看著她手中的七情簡撫了撫下顎的白須,沉思道:“也有這種可能,七情簡乃是上古神器,誰也不知道它的神力到底能到何種程度,你用情絲點亮了情簡,或許它也會在潛意識裏與你的情緒相感應,讓你能感受到你所收集的情絲裏的情緒,你如今已經收集了怨癡嗔仇,待剩下的集齊,我便召集族中長老盡快渡化與你,確保你萬無一失的渡過十八道天劫。”


    九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當真是七情簡影響了我,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九君睫毛半掩瞳仁,纖長的眼睫淺淺地覆著在眼瞼上方,落下一層淺淡的陰影,她還以為她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種特殊的感覺是因為喜歡,也對,自己沒有情根,何來喜歡,她自嘲地輕輕一笑,眼底影影綽綽,盡是碧落惶然。


    似是感應到她有些低落,老龍君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小九。”


    九君抿唇一笑,“祖父放心,我是龍族未來的君主,不會這麽容易就喪氣的,那明日我便與三叔一同前去青丘。”


    龍君點了點頭,頗為欣慰的看著她道:“送給青丘的賀禮我會讓渥丹準備好交給青鳶,他做事一向穩妥,讓他同你和酃詹一起。”


    “是,爺爺,那我便先告退了。”


    九君離開後,渥丹走了進來,行禮道:“君上。”


    龍君的目光亦如沉靄暮色,宛若蒙了一層霧蘊,“青丘族長在信中特邀九君去參加宴會這件事你怎麽看?”


    渥丹迴道:“方才您不是向九君殿下證實了,或許是因為她曾與那個青丘族的三子有交集。”


    龍君眉宇間溝壑緊蹙,“話雖如此,可不知為何我這心裏總是覺得不安,。”他怔忡片刻才問道:“找到她了嗎?”


    渥丹搖了搖頭,“她有意躲著我們,她在暗,我們在明,君上,與其讓她這麽恨我們,總是針對我們,不如告訴她真相,畢竟殿下是她的,,,,”


    “不可!”老龍君硬聲打斷,深雋的眉宇掩飾不住的淺淡的倦意,“我答應過琉筠不要讓九君知道她的身世,背負仇恨,平安快樂的長大,可惜天不遂人願,金鱗為何偏偏選中了小九,若不是我龍族無人可繼,我絕不會讓她參與這些事中,縱然她無情根渡不了情劫又如何,如同那青丘公主一般當一個身份尊貴無憂無慮額的龍族公主,我怒潭穀如何護不住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這是命運對我懲罰,對於我當年拆散他們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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