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眾人有些不解之時稌野卻道:“我留下。”


    九君抬眼看他,他繼續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單靠鶴析的靈力很難完成。”


    九君眉梢微挑,“你不阻止我?”


    稌野輕哼一聲,挑著眉宇半玩笑道:“阻止的了你嗎?”


    九君唇邊帶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好像不能。”


    稌野斂了斂目光,“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幫你做你想做的,我沒興趣當白蓮花,拖女人的後腿。”


    鶴析抬眼淡淡審視這著眼前的男人,他似乎可以察覺到九君的每一寸心思,他和九君之間有種難以言語的默契,像是兩個相伴多年的老友。


    九君收迴目光,不知為何心底竟生出絲絲愉悅之情,她對眾人道:“他們三個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老龍王猶豫了一下,“殿下,這,,,,”


    九君看向他,“龍王,我知道你愛子心切,如今有一方法或許能救大王子性命,隻是涉及龍族隱秘,不便告知,你若是信我,我便願意冒險一試。”


    東海龍王看著眼前的女子沉思片刻,又看向不遠處虛弱不堪的兒子,緊蹙眉宇,似是下定了決心應道:“既然如此,有勞殿下費心,我兒的性命就交給各位了”說罷深深的朝幾人拘了一禮,便帶人去外麵守著。


    待人走後,九君將目光轉向了眼前的樂蘿,“你說你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是真的嗎?”


    樂蘿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殿下,我願意的。”


    “包括讓你永遠不再愛他,你也願意嗎?”


    樂蘿表情一怔,疑惑的看向九君,“殿下,,,不再愛他是什麽意思?”


    九君默了片刻才緩聲道:“我不愛他,鴛夢簪沒辦法感應到我的愛意,所以我沒辦法化解它的怨念,但是你愛他,所以,我需要讓他們倆用足夠的靈力將你的情絲取出注入我的金鱗之血讓鴛夢簪感應到,進入升浮域,我再用金鱗流光將他元神喚出,他才能醒,隻是情絲一旦被取出,便再也迴不去,自此後所有情愛便再與你無關。”


    樂蘿聞言目光轉向床上的人怔了片刻,喃喃道:“不再愛他嗎?”


    九君抿著唇沉默半晌道:“不隻是他,從今往後,你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樂蘿就坐在男人的身旁一句話都不說,目光流連在他的臉頰之上,像是想要記住他的樣子,直到鶴析想要出聲提醒,卻被九君製止,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知道她在和她滿腔的愛意做最後的道別。


    “殿下。”樂蘿平靜的迴過頭,“我準備好了。”


    九君眉宇微動,縱然已經知道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你想好了,至此之後,情絲被斷,可再也迴不去了,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愛意,你和他的記憶也全部會消失。”


    樂蘿輕輕一笑,卻似是解脫,“外界傳言怒潭穀裏殿下的仙侶無數,可殿下真正愛過一個人嗎?”


    愛嗎?九君想起了那次荒漠裏的心動,下意識的看向了稌野,恰逢碰到了稌野投來的目光,四目相對,她怔了片刻又在心裏默默否定,不可能,沒有情根如何感受愛意,她搖了搖頭,“沒有。”


    稌野默默收迴目光,平淡色的唇角微微落下,像是不帶絲毫溫度的雕像。


    樂蘿的目光再次轉向床上的人,“殿下,愛很好,也很累,深入骨髓不得已,失魂落魄無所依,可愛而不得並非最大的苦楚,明知不得卻又不舍才是最煎熬的。”


    她的手輕輕的撫上他俊秀的臉頰,像是無數次在夢中那般,輕聲吟唱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曲調婉轉悠長,如怨如慕,如訴如泣,餘音嫋嫋,如同黑暗中倏而逝去的最後一絲光亮,哀婉淒楚,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一曲畢,樂蘿安安靜靜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著,維持著一海公主該有的體麵,朝九君走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樂蘿因嫉妒之心傷害了殿下,殿下卻不計前嫌願出手相救,殿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樂蘿自知人微言輕,深知自己並無可取之處,可若殿下有什麽樂蘿需要做的樂蘿定然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九君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你不必如此,我救他也是有私心的,到時你的情絲已斷,用過之後無法再續,與其讓它消彌,不如讓我帶走吧。”


    樂蘿點了點頭,“好。”


    她答應的爽快,九君有些意外,“你不問我為何要帶走你的情絲?”


    樂蘿垂眸一笑,“殿下答應我的事情已做到了,我又何必問其去處,再者,,,,”她頓了頓,苦笑一聲,“我知道的,我對他的這份感情與我與他而言,已是負擔,所以相忘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


    九君知道她心意已定,於是道:“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便開始吧。”她朝二人使了眼色,鶴析與稌野會意,紛紛使用靈力,一霜一玄落在了樂蘿的額間,不出片刻,一縷綠色的情絲緩緩出現,九君輕輕抬手,情絲慢慢飄過落在了她的手心,是嗔,而被取了情絲的樂蘿因不堪二人強大靈力的衝擊暫時昏了過去,九君不敢遲疑她將自己的金鱗之血小心匯集於情絲之上,包裹鴛夢簪,鴛夢簪受到感應,發出比剛才更甚的光芒,鶴析眸光微亮,“殿下,就是現在。”


    九君拿起鴛夢簪放到了施秊的胸前,鴛夢簪似是感應到了施秊沉睡的元神刹那間發出劇烈震動,隻是正當九君想用金鱗流光進入他的升浮域為他引路時,鴛夢簪上的金鱗之血竟毫無預兆的與情絲分離,星星散散的掉落在了地上,幾人皆是一怔,而那抹綠色的情絲竟完完整整的留在原處,融進了鴛夢簪裏,九君遲疑了片刻,還是繼續抬手使用金鱗流光進入他的升浮域,果然探到了他正在被鴛夢簪喚醒的元神,九君加快手裏的動作,嘴裏念道:“引。”鴛夢簪裏的光芒迅速在他額間閃過,隨後緩緩黯了下去。


    九君看了看眼前還未蘇醒的男人,又看了看鶴析,遲疑道:“這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鶴析上前伸手去探施秊額間,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片刻又緩緩鬆開,似是暗地舒了口氣道:“元神已迴歸本體,隻是身體太過虛弱,還未清醒罷了,用些上好的靈品滋補,不出一日便可蘇醒。”


    九君這才放下心來,轉眼又看到綠色的情絲離開鴛夢簪緩緩飄向昏倒在地的樂蘿,在她額間徘徊,似是想迴到本體,卻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眼看它就要消融,九君伸手用金鱗流光將它護住,似是察覺有人在保護它,它感應似的朝九君而來,九君伸手接過,垂眸看著掌心裏那顏色已然淡了幾分的情絲,一念嗔心起,千萬障門開,她沉默片刻將情絲放入七情簡中,刹那間七情簡中的綠色亮起,九君收入懷中。


    鶴析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是九君的金鱗之血,可是奇怪的是為何九君的血為何沒有融進鴛夢簪呢?難道,,,,,他怔了片刻,九君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看向稌野,“所以施秊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他愛的始終都是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帶著麵紗的女子,所以我的血救不了他,並不是因為我不愛他,是因為隻有樂蘿才能救他,他們才是彼此相愛之人。”


    稌野默了半晌道:“我們都被他騙了,不,他自己都被自己騙了。”


    九君不解,“什麽意思?”


    “他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他第一眼愛上的就是那個戴麵紗的樂蘿,可樂蘿用了你的身份,所以他見到你時,便將你當成了她,鴛夢簪會放大人愛而不得的怨念,也就加深了他對你的執念,對樂蘿,他動搖過,他心裏是有她的,否則單靠樂蘿的情絲不可能與鴛夢簪融合,鴛夢簪更不可能排斥你的血,可惜他不相信自己的心,才會被鴛夢簪所產生的執念控製,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為何畫了那麽多畫像,身邊那麽多侍者,都是第一次他們相遇之時樂蘿的那身裝扮。”


    九君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似是有蘇醒的跡象,兩道淡淡的臥蠶眉像愁雲一般緊鎖著,“他醒來後就算認清自己的心也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愛了。”


    鶴析輕歎道:“隻可惜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九君輕輕揮手,鴛夢簪便到了她的掌心,她垂眸看著刻在上麵的九字,輕輕拂去,轉眼間便化成了一個蘿字,她走到樂蘿的身邊看著她沉睡的容顏,輕輕的將簪子別在她的發間,“鴛夢簪本是由愛意所練成,隻是因愛生恨才成了邪物,如今它怨氣被你的愛意所化,已然恢複了它原本的樣子,你沒了情絲,對愛意沒了感應,便由它陪著你,當作我年幼無知時的賠罪。”


    鶴析看著樂蘿發間的那支玉簪,和以前那般淡雅冰潔,清婉動人,恍然想起了那年海棠樹下,男人垂眸將它別在女人的發間,幾片海棠樹葉打下的陰影斜斜覆在他的臉上,半掩不掩的有些模糊,女人一雙大眼盈著水波滿滿的愛意,抬起一雙手臂,搭在男人的肩頭,笑意從唇角蔓延到眼底。那時候多好啊,所有人都很好,鶴析默默想著竟在心底生出些許惆悵。


    “鶴析?鶴析?”九君喚了他兩聲,卻見他盯著樂蘿發間的簪子出神,半晌才反應過來,“怎麽了?”


    九君順著他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簪子,“這簪子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鶴析默了片刻,搖搖頭,“隻是想起一些往事罷了,如今大事已成,叫他們進來處理後麵的事吧,施秊雖說元神已歸位,可還需我用靈力施針,才能確保無虞。”


    九君點了點頭,“好。”


    很快東海龍王帶人匆匆進來,聽聞施秊沒事才鬆了口氣,九君因蠱受了損傷到了偏殿運氣療傷,鶴析為施?施完針在東海龍王的陪同下走出殿門,與療完傷的九君還有一同隨行稌野迎麵撞上,九君問道:“如何?”


    鶴析點點頭,“想來下午就可以醒了。”


    九君欣慰的點了點頭,“那便好,樂蘿呢?”


    鶴析道:“並無大礙,不過是受了靈力的衝擊,已經被西海龍王帶迴西海了。”


    一切塵埃落定,九君點了點頭。


    東海龍王喚來手下奉上流冰道:“多謝殿下,多謝鶴析公子救命之恩,流冰在此,還請殿下笑納,我自知此次東海難逃罪責,待施秊醒後,我便親自帶他向龍君請罪。”


    九君看了眼流冰,轉頭道:“施秊剛剛大病初愈,不易走動,再者事出有因,大王子也是因受了鴛夢簪的蠱惑,才誤入歧途,我先迴怒潭穀向祖父解釋一下來因去果,祖父一向仁慈,想來不會太過震怒,不過此事關乎蠱蟲,是龍族明文規定的禁忌,不能壞了規矩,想來祖父定然還是要略施懲戒以堵住四海悠悠之口,你還需修書一封請罪,待施秊轉好時再帶他上怒潭穀親自告罪。”


    東海龍王感激道:“殿下仁心仁德,龍族有殿下,乃是我四海的福分。”


    九君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王叔,樂蘿,,她也是為情所困才做了傻事,你也知道西海龍王往日的行事作風如何,她在那種環境中長大也是不易,看在她舍命救施秊一片癡心的份上,莫再怪她,如今有人惡意作怪,擺明衝我龍族而來,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們四海更應該團結一心,莫要生了嫌隙,讓外人鑽了空子。”


    “是,殿下開口我自然不會和一個小輩計較,我也會告知其他三海,一定要提高警惕,管好自己的海域,切莫再讓這種事發生,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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