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青鳶聽到響聲,跟隨而入,入眼的場景……很難不讓人誤會。


    九君扶額,自己不過是昨日鬱悶,找了些酒喝,如今一覺醒來,怎麽就讓人千夫所指了。


    青鳶頓了一下,錯愕道:“殿下,你怎麽在鏃臻房內?”


    九君隻得朝他苦笑,卻有口難言,心中念道,青鳶,我說我也不知你可相信?


    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九君輕咳了兩聲,轉移話題“那個…….稌野,你怎麽來了?”


    顯然接話之人並不怎麽領情,聲音生硬冰冷,“怎麽?我不能來?”


    “你!”九君無緣無故讓人噎了一口,著實有些生氣,可介於場麵過於尷尬,著實不是個還嘴的好地方,隻得平心靜氣,懶得與他計較。


    青鳶看了二人一眼,打圓場道:“殿下,稌野殿下是來處理治堊王子之事的,知道您在穀中,於是順道來拜訪。”


    又轉頭對稌野道:“稌野殿下,您看既然我們殿下已經找到了,就先請您先去前殿稍候,待我們殿下梳洗後再前去前廳會客如何?”


    稌野麵無表情的在九君的臉上停留了一下,輕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九君氣極,指著他離去的背影對青鳶道:,“唉!他他他!甚是無禮!”


    青鳶歎了口氣,上前道:“殿下,你怎麽跑這裏來了,淺情殿的人找您都快找瘋了。”


    今早瑰鳥來找自己突然說九君不見了,據龍侍來報,殿下一夜未歸房內,想起昨日發生之事,青鳶有些心驚,怕九君出什麽事,立刻命人尋找,恰好遇到稌野來處理治堊之事,看淺情殿的人慌慌張張,於是問起,青鳶便將此事告知,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九君無奈,一邊起身一邊道:“我也不知道,昨日從你那裏隨手順了兩壺酒,竟全然無了記憶,你那什麽酒?”


    青鳶扶額,“殿下,下次您拿酒好歹知會我那裏的龍侍一聲,您拿的那是酒仙最近調製的紅塵忘,酒勁極大,平日裏就連酒仙自己都不敢多飲,您倒好,直接喝了整整兩壺。”


    九君整理好衣衫,“我說呢,我隻記得當時我在淺情樹下喝酒,再睜眼就來到…….”


    說到此處,九君忽然想到房間內一直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許是他太過安靜,從頭到尾一聲不發,自己差點將他忘了,她轉頭道:“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男子迴道:“稟殿下,我叫鏃臻。”


    “鏃臻?”九君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腦袋,自己殿中有叫鏃臻的人嗎?


    看九君一臉疑惑,青鳶出聲提醒道:“殿下,他就是跟治堊王子以假亂真掩人耳目的那條靈蛇。”


    九君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有些心虛道:“那個……我怎麽到你這兒來了?”


    鏃臻看到她這副表情忍俊不禁,人人都說龍族女殿下流連花叢,情事不斷,身邊的男子更是數不勝數,自己受傷被救到怒潭穀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後來他漸漸發現事情並非如此,加上她今日的表現,哪像個流連花叢的情場高手,倒像個情竇初開不知所措的女子。


    九君臉色驀然一紅,竟然有些結巴:“你你你你……..你不許笑!”


    鏃臻收了笑意,低頭迴道:“鏃臻不敢,昨日殿下喝醉了,闖進客居院中的涼亭睡著,的逢被鏃臻遇到,隻得將殿下帶迴屋中照看。”


    “我……你……..那個……..我沒怎麽樣你吧?”


    鏃臻反問道:“怎麽樣我是何樣?”


    “……………”九君語塞,這讓她怎麽解釋 ?


    鏃臻抿了抿唇,竭力隱藏唇邊的笑意。


    九君輕咳兩聲,微微皺著眉,對一旁的青鳶道:“那個……這邊先交給你,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說罷轉眼不見了身影,落荒而逃。


    淺情殿內,九君按了按兩鬢,依舊感覺頭皮有些發緊,顯然是酒後之症,接過青鳶遞過來的一盅醒酒湯,飲下後稍感舒適後才幽幽的歎了口氣,換了衣服梳理了頭發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青鳶將青瓷盅遞給一旁的龍侍,道:“殿下,稌野殿下還在殿前等候。”


    想起方才的場景,不禁讓心情平複的九君又惱了起來,憤然道:“這個人,對人時好時壞,時冷時熱,現在又莫名其妙衝我發脾氣,著實不好相與。”


    青鳶勸解道:“得知殿下不見,稌野殿下當時著急的表情並不像假的,也是一番好心,殿下就莫要與稌野殿下生氣了。”


    聽了青鳶的勸告,九君心中的火氣倒也減少了幾分,罷了罷了!自己與他置什麽氣呢?難得他也是擔心自己,想到此處,九君搖了搖頭,隨口道:“走吧。”


    來到前殿,稌野坐在椅上,身後跟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深褐色的緞子衣袍,腰間搭配深色腰帶,與坐在他前麵的稌野穿著相比,倒是有種少年老成之感。


    稌野看她一進門便盯著自己身後的塢辰,心中更加不悅,出言諷道:“殿下,可看夠了?”


    九君迴過神,察覺自己的失態,倒也未放在心上,隻是覺得明明是個半大不大的少年,卻打扮的如此老成,給她的感覺倒更像是螽斯偷穿了青鳶的衣服,裝扮成大人。


    九君坐下,很快有龍侍上了茶,用過茶後,她看了台下臉色抑鬱之人一眼,抿了抿唇道:“今晨之事,有勞殿下費心了。”


    稌野慢慢抬起紅眸看了他一眼,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


    九君不知他哪來如此大的氣性,縱然是早晨的畫麵確實有些尷尬,她在她仙侶的屋內住了一夜,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吧?怎麽他那表情倒像是自己被他捉奸在床似的!


    九君不願與他糾纏,歎了口氣道:“稌野殿下此次前來可是為了治堊的鮫心珠事?”


    說起正事,稌野心中雖有不快,但也還是怏怏開口道:“是。”


    九君不動聲色,“稌野殿下想要怎麽做?”


    稌野睫毛微眨,舉止間不經意流出一股優雅,“畢竟是他最後的心願,我想將鮫心珠拿走,待那凡間女子垂暮之時,將鮫心珠與她合葬。”


    九君低頭略作思考,慢慢抬頭道:“這件事能不能交給我處理?”


    稌野不解,“為何?”


    九君的表情顯得有些惆悵,“我曾答應過餘恕,有朝一日,我若是能找到她心裏的那個人,定會告訴她,我不想她離世時帶著遺憾。”


    “她心裏的人?”稌野有些疑惑。


    九君便將事情的原委從頭道來。


    “殿下當初如何知道救她的人就是治堊呢?世間鮫人可並不在少數。”


    九君笑了一下,開口道:“那個標誌,那是鮫族王族之人才有的特殊標誌,我曾在治堊的身上見過,鮫王隻有兩子,擎昂並不是個會對旁人施以援手之人,那麽剩下的便隻有治堊,後來我也曾像治堊證實。”


    稌野聽後沉默片刻,終是點了點頭,看向她頗為誠懇道:“既然如此,我信你。”


    九君看他,眉角微微挑起,方才的不悅也一掃而空,難得兩人之間不再劍拔弩張,於是道:“至鮫王印之事……”


    稌野抬手製止她,道:“鮫族本就隸屬於龍族,我幫治堊也是為了他的出手相救,既然他托付我的事情已經妥善解決,至於鮫族之事,我相信龍君定然能妥善處理,我不便插手。”


    看他態度明確,九君心裏的石頭也落了下來,鮫族之事絕非表麵那般簡單,她還怕他貿然插手,會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九君點了點頭,語氣也柔和了起來,頗為豪氣道:“好,稌野殿下痛快,稍後我在殿中設宴款待殿下,就當是以前那些誤會一筆勾銷,從此你我二人便是朋友。”


    稌野笑了一下,眉眼微挑,心情也莫名的舒暢了許多,輕聲迴道:“好。”


    二人相視一笑,殿中氣氛尚好。


    可惜這氣氛還未維持片刻,殿外忽然一片吵鬧,便被突然闖入的鏃臻打破。


    看到來人,想起今晨之事,稌野麵色再次一沉。


    九君有些不悅,對跟著進來青鳶道:“青鳶,怎麽教的如此沒有規矩,沒有看到我在招唿客人嗎?”


    青鳶有些無奈,作了一揖道:“殿下,這鏃臻一向有禮,方才不知為何,一定要見殿下,攔也攔不住。”


    鏃臻跪在九君麵前向她叩了一禮抬頭道:“殿下,此事十萬火急,鏃臻才無禮,望殿下恕罪。”


    九君看他俊秀的臉上帶著急迫之色,跟清晨之時判若兩人,於是道:“有何急事?讓你這般沒規矩?說來聽聽。”


    鏃臻又再次叩首,抬頭道:“此事與殿下也有關係。”


    “跟我也有關係?”九君疑惑,“說來聽聽。”


    “殿下可是要去尋找靈蜜?”


    九君一頓,眸光頓然冷了三分,出聲道:“放肆,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鏃臻低頭,“殿下息怒,是殿下讓龍使整理藌窤的資料送來之時,不小心被鏃臻看到,想來那藌窤最大的用處便是能夠迅速找到靈蜜,可那藌窤生性狡猾,旁人很難尋到,殿下讓龍使調查藌窤定然就是為了那三萬年才出一次的靈蜜,再加上推算時間,鏃臻不難猜測。”


    九君挑了下眉,目光淡淡,“好,就算我要尋找靈蜜,與你又有何關係?”


    鏃臻不卑不亢,“想來殿下看了那麽多藌窤的資料,也知道那種惡獸極難尋找,就算找到也極易被他逃脫,但鏃臻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九君挑眉,饒有興致的看他,“據我所知,你蛇尾被斷,已然沒了靈力,現在也隻是能勉強維持其真身,你又如何幫我?”


    鏃臻勉強的笑了一下,臉色略顯蒼白,“正是因為鏃臻沒了靈力,恰好能幫殿下。”


    “說來聽聽。”


    “殿下可知,我們靈蛇族與藌窤那種惡獸是天生的死敵,不瞞殿下說,我被人斷尾,也是藌窤所為。”


    “所以呢?”九君看他,“你怎樣能找到那狡猾的藌窤?”


    鏃臻搖搖頭,“不是我來找他,是他們來找我。一條沒有靈力無任何反抗之力的靈蛇,對於他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殿下隻需拿我當誘餌,便可以找到藌窤奪取靈蜜。”


    九君心中一動,卻還是有些猶豫,問道:“你有什麽要求?”


    “幫我救迴妹妹。”


    九君繼續問道:“你妹妹在何處?”


    鏃臻的表情略顯沉重,“被藌窤擄去,現在還不知生死。”


    “可是就算我們找到藌窤,也未必知道你妹妹在何處。”


    鏃臻搖了搖頭迴道:“殿下不知,靈蜜於藌窤而言,乃是攸關族群性命的寶物,他們新出生的族人若是不能吃上靈蜜,便活不過百日,所以隻要殿下奪得全部靈蜜,那藌窤一族定然會現身。”


    九君眯了眯眼睛,似還在猶豫,她的確需要靈蜜,三哥的傷勢也的確需要靈蜜救治,可按照鶴析的說法也隻需取少許即可,雖可能引得藌窤記恨,倒也不至於威脅藌窤全族引起太大的轟動,可她這幾日也曾派過不少龍使去打探藌窤的消息,皆是無果,自己前去也可能如此,眼看離靈蜜出現的日子越來越近,這樣耽擱下去,絕不是辦法,可若是答應他,藌窤那種惡獸族定然不肯善罷甘休,自己派人打探過,這種惡族臭名遠昭,一旦惹上,定然糾纏不休,加上他們族群人數稀少,又不經常出現,一般族群都不願招惹他們。


    看九君猶豫,鏃臻心中著急,又重重的朝九君叩了一首,“殿下不知,今年靈蜜出現的時間要比往日早了一些,再者鏃臻並不是要殿下拿走所有的靈蜜,隻是想讓殿下用那些靈蜜救迴自己的妹妹,若是能救迴妹妹,殿下叫鏃臻做什麽鏃臻都在所不惜。”


    九君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真假難辨,“你此話當真?”


    鏃臻點頭,“絕無虛言,這是我落難前族中的長輩告知我的,今年皇蜂出現的時日絕對要早上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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