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鳴和馮亦知得到豐忱通知,忙不迭起身向通道口走去,作為弟弟,自然不好堂而皇之的坐到兄嫂走過來。


    懷著興奮(粗線條馮亦知)和忐忑(矯情的蘇懷興)心情的兄弟二人,剛邁下台階,就見一行三人逶迤而至。


    這年頭有照片,倒是不認生。蘇氏二兄弟自然認出走過來兄長和嫂嫂。


    倒是六夫人對他們也不眼生,你道為何?卻原來,蘇六爺心疼媳婦兒,老早就命人將包括豐忱在內的蘇家諸人的影像錄了下來(有偷.拍行至),包括聲音也對號記錄,結果六夫人就跟看電影兒似得,將家中親戚一一認來。


    什麽?你說為何有往無迴,蘇六爺為何不給自家父母兄弟自己的影像資料?嘿嘿,這話叫蘇六爺聽了,也不過是一把搖開折扇,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問話的人:“若是能讓影像外露,他們何至於數十年不歸京?”


    “六哥!”最為激動的馮亦知兩三步便衝跨過去,一把拉住兄長的手,眼含淚花兒的給了對方一個熊抱……嗚,當初帶著自己四處玩耍的兄長,隻餘此一人,往事不可追,唯有一念……對於更合他胃口的六哥,馮亦知想當然的就將對五哥的想念加之在了六哥身上。


    這都多少年啦!六哥也老……呃,還挺年輕的!


    “快起來吧,老九,你再壓下去,九哥就成給你墊背兒的啦!”蘇懷鳴故意嫌棄似得看著九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有些尷尬的看著一臉意味深長的戚祝,道:“我們蘇家的男兒,就是這麽性情中人!”


    戚祝抿著嘴角的笑,指著一旁正在攪著食指的蘇懷興,道:“是挺性情的。”


    瞪了一眼戚祝,蘇懷興也上前來,衝著蘇懷鳴別別扭扭的喊了一聲:“六哥。”又看向六夫人,親熱的道:“這是六嫂吧,我是六哥的幺弟。您喊我老十就行。”


    我去,蘇懷興在心底勸慰自己:蘇老十啊蘇老十,不是你別扭,實在是這個六哥太衝擊視覺了,分明是升級了好幾個位麵兒的五哥啊。


    正沉浸在和兄長團聚之中的馮亦知,這才想起來,他似乎忽略了六哥的媳婦兒他的六嫂,趕緊滿臉通紅的彌補,他摸著頭憨厚的笑道:“六嫂子好,我是老九。您跟著我哥叫我老九就成。”


    明白不是對方有意怠慢。齊蘅也樂意看著丈夫和自家兄弟和樂。她看著兩個看起來很是難為情的小叔子,很有親和感的笑道:“九叔、十叔……”


    剛開口,蘇懷鳴就“唉(三聲,尾音拉長)”了一聲。攬過妻子囑咐:“叫什麽九叔、十叔,那是老二家的稱唿,你和咱五嫂一樣,喊這倆小家夥兒‘老九、老十’就成,聽著也親切。”


    得到丈夫的叮囑,齊蘅自然從善如流:“好!老九、老十!”


    嫂子爽快,小叔子們自己應和得也帶勁兒。


    兄弟三人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遠遠的看著豐忱一手各提溜著倆大箱子,哼哧哼哧的小跑過來。戚祝眉毛一挑,笑道:“有話咱們迴車上說,怕是親家老太太、老太爺在府裏等得極了。”


    蘇懷興應和:“也是,咱們這會兒往迴走,怕是要等天黑才能到呢。”


    馮亦知為人直爽厚道。正從豐忱手裏接過兩個箱子,興衝衝的帶頭往外走,邊走邊招唿:“今兒子義開著軍車來的,正好兒坐開咱們五人。”


    六人正往外麵走,正聽得機場休息大廳傳來一陣音樂聲,諸人抬頭一看,正前方巨大的鍾表盤的時針,赫然指著“5”


    ……


    華夏的變化真不小,蘇懷鳴從車窗口兒往外瞧,不禁有些感慨。


    戚祝忽然叫司機停車,對大家說:“這是最後一家餐廳了,從這出去,得有兩三個小時吃不到東西,這天寒地凍的,大家還是下車去墊墊肚子、喝口熱水暖和暖和。”


    大家一聽有道理,司機心裏也願意。畢竟是冬天,連續在車裏把著方向盤,別說是腿了,就是不用使力的兩隻手都有些凍得發僵。


    吃飽喝足再上車,已是半個鍾頭之後了。


    馮亦知一邊兒給他六哥指認道路,一邊兒喋喋不休的說著這二十多年的舊事兒;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錦歌迴府之後的事情。


    蘇懷鳴聽著,麵兒上不顯,心裏卻另有一番計較。


    提到蘇懷生的閨女蘇錦簫時,蘇懷興也不禁就是一聲感歎:“可惜了那孩子啦!若不是老二媳婦兒眼皮子淺,那孩子何至於落得杳無音信的地步?偏偏趕上了那樣的父母,真是……”


    馮亦知在一旁冷笑:“他們兩口子自己心裏歹毒,便也以為別人的心裏也那樣兒,也不想想,咱們家老太太若真是那等不容人的,他能長大娶妻生子?可惜了老太太的一片心意!”


    說到這裏,戚祝和豐忱都不好多言,那司機是蘇六爺的親信,聽過了也就是拋在腦後,倒是蘇懷鳴聽著一笑而過。


    又問到“蘇銘嫿”,蘇懷興的臉色可就不怎麽好了。馮亦知雖然不知道事情底細,也知道裏麵有些麻煩,因此隻是搖頭。


    蘇懷鳴想到當初的事兒,不禁蹙眉:“大哥是什麽意思?”


    蘇懷興道:“老太太沒敢跟大哥說全了,隻是隱隱約約的給個話頭兒,不過你也知道,大哥那人不是傻子,聽音兒辨形,給個影子他就能才全乎兒的人,怎麽可能心裏沒底兒呢?”


    蘇懷鳴張了張口,到底沒將心裏的話說出口,隻餘一聲長歎,吹到諸人耳中。


    蘇懷興怔愣愣的看著蘇懷鳴,心道:這會兒,才能看出他和五哥是孿生兄弟。


    蘇懷鳴一個冷子瞅到幺弟的出神兒,還是望著自己愣神兒的,不禁皺眉道:“你跟個二傻子似得看著我作甚?”


    這別人沒有拆穿他的想法,倒好說;隻是自己的心思被六哥看出來了,饒是素來皮厚的蘇懷興,也有些結巴:“沒、沒……沒有。”


    蘇懷鳴正色道:“你莫要連我和五哥都分不清!給你幾天的適應階段,若還是如此,小心我替五哥揍你!”


    六太太看這小叔子滿臉的不自在,趕緊揪著丈夫的衣袖,嗔道:“你說什麽呢?多少年沒見麵兒,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說好好兒和弟弟觸感情,卻擼起袖子就要喊打喊罵的,這是做什麽呢!”


    蘇懷鳴卻自有道理:“你莫要阻攔,他當我不知道呢,自我離家之後,五哥算是親手將他帶拉著大,就是我當初,也沒被五哥那般認真上心的教導嗬護過……”


    六太太笑道:“你那麽彪悍,五哥被你護著還來不及,怎麽有機會護著你?”


    蘇懷鳴無奈的拍著妻子的手,讓她安靜下來,自己道:“且聽我說……五哥如此費心教他,難不成就因為走了幾載,他便連自己五哥是誰都分不清了?若是這般,倒真是讓人寒心啦!”


    蘇懷興起初以為他六哥是不滿自己不認得六哥是誰,心中哥還有一絲不忿,卻沒想到,六哥話裏句句是對五哥的維護,饒是他聽了也不禁羞愧。


    六太太見蘇懷興知道好賴,眼裏也滑過一抹滿意,不由笑著轉換了話題:“我聽著那嫿丫頭還是算咱們孫輩兒的人啦,那孩子在府裏也是眾星捧月的人物兒,不知道我家錦歌和錦諾能不能和這個小侄女兒處好關係呢。”


    這話說得客氣,其實在座得沒有一個聽不出來六太太話裏的意思,人家這是心疼姑娘兒子,怕自家孩子吃虧呢……隻是,錦諾那個小娃子也就罷啦,錦歌那個看著文弱其實一肚子心眼兒的家夥,會吃虧?


    “六姐,錦歌那丫頭好著呢,連我原本呆呆萌萌的小外甥,都讓她教得古靈精怪的,忒滑溜了些。”


    六太太聽到弟弟的保證,這才鬆了口氣,雖說這些年女兒和兒子月月都有和她通話通信,但是她因著不能親眼見到,所聽所聞的,都隻信上六成,這還是自己勸慰嚇得結果。她這個做母親的,生怕孩子門報喜不報憂……若是她弟弟在電話裏如此保證,她也是定然不會相信的,隻是眼瞅著救恩那個親自看見一雙兒女,親手抱抱那兩個孩子啦,她的心便也敞亮了不少。


    “那丫頭都被我和你們六哥寵壞了,平時看著還好,若是真有人不對她心思了,少不了會和你們六哥一樣行事……”


    諸人聽聞,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念頭:這可真是親媽啊,看得太準啦!


    ……


    一路閑話,車子終於開到京城的地界兒。


    戚祝笑道:“眼瞅著就到家門兒了,司機一會兒在前麵兒的茶樓那裏停下來,我下車。”


    蘇懷興立時道:“你做什麽啊?趕緊坐穩了,迴府上吃宴去!”


    戚祝反笑他:“快打住吧,今兒是你們蘇家的團圓宴,又是快九點啦,我哪裏方便打擾?”


    蘇懷興再要說,蘇懷鳴便道:“幺弟說得對,今兒且放他歸去,趕明兒你去他府上將他帶咱們家去,說什麽也要灌他幾大碗酒才好。”


    車子終於停下,戚祝下車,諸人相互道別。


    待到車子啟動再行,蘇府已經隱隱的在前方靜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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