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請撥通秦公館……您好,我這裏是致升報社,請找一下……喂,喂喂?……什麽素質啊!”繡辛“啪”地一聲輕摔下話筒,眼眶瞬間漸紅,慢慢地轉著淚花。


    一直伏案記錄信息的錦歌見狀,忙起身安撫:“喲,怎麽還哭上鼻子啦?來來來,讓我看看!”


    錦歌一邊給她擦淚,一邊笑勸:“不就是被撂個電話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繡辛氣唿唿的抹淚兒:“什麽叫‘就是被撂個電話’啊?我這半天兒不過就撥了十個電話,竟然被撂了五個!”言罷,張開五指狠狠地晃了晃。


    錦歌見她是真難過,便道:“哼,敢撂我們嚴大小姐的電話,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迴來定要告訴嚴副總統知曉,也讓他知道知道厲害,不然,他還真以為粵軍是好惹的?”


    繡辛被錦歌煞有介事的模樣逗笑,她輕拍了錦歌一下,讓錦歌不要胡鬧:“休得亂講!我大伯可是那種公器私用之人?我們粵軍也是親民守紀的,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得都好!……怎麽樣,這會兒心情好一些了吧?”錦歌遞過去一杯溫熱的果汁:“喏,喝兩口潤潤嗓子吧,一會兒我陪你梳洗一下去。”


    “哦。”不再落淚的繡辛,情緒還是不怎麽高,雖然接過杯子,卻不喝下,反而用手轉著把玩兒,她嘟著嘴和錦歌傾述:“我就是心裏別扭,長這麽大,我卻從沒有被人那般漠視過,更別提被人惡聲惡氣對待啦,這都什麽人啊!一點兒家教都沒有,還學者、還教授呢!我看是衣冠禽獸才對!”


    錦歌看她憤憤不滿的揚著拳頭。覺得好笑:“你呀,就是被家裏嬌寵慣了,猛然間感到落差,才會這樣激憤!不過,你反過來想想,你這也是收獲啊!”


    “收獲?被人無禮拒絕能算是收獲?”繡辛皺著眉頭。趕緊搖腦袋:“算啦,這樣的收獲我寧願不要!”


    “誒!”錦歌卻不這麽認為:“你自生於世間起,便有帶著榮光和驕傲,而這一切的資本,便是你所擁有的家族、家人……你想想,你從記事之日到如今。見過誰對你怒目相對、態度惡劣的麽?……我指的是外人。”


    見繡辛搖搖頭,錦歌笑道:“這就對啦,你見到的都是別人想給你見到的‘真麵目’,可具體說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怕你是連一粒芝麻大小的‘真實’都沒見過。所以。現在通過小小的話筒,就能聽出一番真假好賴,又怎麽能說不是收獲呢?”


    繡辛猶疑的點點頭,若有所思:“你說得的確有一番道理,隻是我還是意難平啊!不管怎麽說,被人家那麽幹脆的撂電話,都是夠丟臉的!”


    錦歌卻笑道:“電話裏的交流,你在明、他們在暗,你知道他們的情況、他們卻不知曉自己拒絕的是誰,這樣一對比。你何至於難受啊!……你想想,那些痛快接電話的人、那些同你商洽投稿事項和日期的人,他們也不過是知道你的筆名而已,具體到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裏、樣貌學曆、等等等等,他們同樣是一無所知啊!他們尚且如此,更勿論那些連話都不多說、直接撂話筒的人了!……再說了,無禮者又不是你,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若是將來某天真和他們麵對麵的對上,該難為情的人,也不是你!”


    “這倒是……”繡辛終於露出笑臉。“你這麽一說,我心裏就好受多了……謝謝你啊,錦歌。”


    為表示感謝,她探出身子打算摟摟好友。


    恰好此時,一個學姐夾雜著一陣風經過,與她倆擦肩之處,留下一句冷言:“哼,到底是大小姐,一點兒委屈也受不得!”


    “你!”反應過來的繡辛不打算甘休,她掙紮著就要從錦歌的拉扯中脫身,錦歌忙道:“哎呀,好啦,別氣啦!”


    錦歌對於這些閑話,全都不以為意。可繡辛卻不能承受,這份憋屈連同剛剛的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此刻的她,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


    “放開我,錦歌!”繡辛怒氣衝衝的瞧著錦歌,問:“我說,錦歌,你這是怎麽啦?這話你也能吃進去?你受得,我卻受不得!”


    “你趕緊給我消停些吧!”錦歌可不想跟她在這裏嚷嚷,一個力氣使出,繡辛登時被按緊在座位上,動彈不得,她隻得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被按住的地方。


    錦歌坐到她身旁,小聲道:“你平時不是很大度麽?何至於今日連連失態?我不拉住你,你要待怎樣呢?你是打算上去如潑婦一樣對罵?還是浪費口舌和她一起小鼻子小眼兒的鬥嘴?亦或是,你幹脆打算拳腳相向?”


    “我……”繡辛也隻是一時衝動,至於她找到說閑話的人之後,有什麽打算,她還真沒想過。


    “素質、素質!”錦歌安撫她,“何必冒著讓自己失態的風險,去打隻蒼蠅呢?”


    “你說得對!”繡辛長舒一口氣,“隻是這裏的蒼蠅太多了些!”


    錦歌眼裏也有些無奈:“誰讓咱倆錯過學生會和報社的招生時間,這時候才進來的?在她們心裏,咱倆是走‘後門’來的,走得還是熊學長和尤學長的後門兒……所以啊,對於閑話,無視掉就是了,何必還要經心多想呢?”


    “這種一味仇視別人的人,他們心裏那杆秤的刻度隻有兩點,一個是有權有勢有錢、一個是窮困平庸樸素,在她們心裏,誰家有錢就是原罪……這樣的人,和溜須拍馬的小人一樣可惡,都是慣會落井下石的!”繡辛越說越氣,幾乎要拍案而起,幸得她還有幾分理智。


    錦歌拉著她,笑道:“好啦,你自己心裏明白就是了……走,咱倆去梳洗間啦。你也收拾收拾!”


    她見繡辛不願意起身,不由得上前去拉她:“好啦,咱們一會兒到外麵轉轉,唿吸唿吸新鮮空氣,再買些甜食吃,包你將壞情緒一掃而空。一會兒你就能笑顏重綻啦!”


    ……


    走在林蔭道上,重新畫好妝的繡辛連著做了十來個深唿吸,才將一直憋著的悶氣全部清空:“哼,尤餘這人慣會耍滑,要不是他,我哪裏用受這樣的悶氣?”


    錦歌挎著她。輕笑:“怪不得趙學長前日那般難以啟齒呢!”


    繡辛歎道:“你還好啦,查查資料、寫寫邀請函。”


    錦歌歪著頭建議:“要不……咱倆換換工作?”


    繡辛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可行性,幹脆的搖頭:“還是別啦,我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書,心裏便生煩……再說。你這小脾氣啊,別看嘴上說得好,真要讓你受冷待幾次,你就該暴走了!”


    “不能……吧!”在繡辛戲謔的目光下,錦歌沒好意思說出昧心話來。


    繡辛毫不留情便將真話說出來:“你可還記得,就在上個月,咱倆被國文先生拉過去幫忙那迴……也是對外撥號,那時我是負責核對參加國學競賽人員的名單,你則是負責聯係京城各院校義務幫忙的人,結果。有一個簽了義務協助協議的家夥不配合,隻要是咱們學校的電話,他一律掛掉。結果,你被掛了幾迴之後,幹脆跟電話局訂了服務,讓他們每五分鍾就自主給那人的家裏撥一個電話,連著折騰了兩天,那家夥受不了了,隻得跑來咱們學校告罪……”


    錦歌一聽是這事,不由羞紅了臉:“可別再提這事兒了!可丟人啦!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太笨。就為了賭口氣,竟然將自己兩個月的零花錢花光了!”


    繡辛一臉“沉痛”地總結道:“這可是深刻的教訓,我得以之為戒啊!”


    ……


    迴到辦公地點,倆人剛要開始工作,就被趙朝同叫住,二人跟著他到了辦公室,趙朝同笑著讚道:“剛剛的事兒我聽說了,你們倆表現得很好。”


    他拿出兩把鑰匙來:“剛剛的人,你們不用介意,她們不是咱們小組的成員。這兩把鑰匙給你們,咱們組的辦公地點申請下來了,下次再來報社,可得記得要多上一層樓嘍!”


    “那就好!……趙組長,可不是我挑剔,實在是剛才的大廳忒亂了,也不怪人家掛咱們電話!”


    趙朝同聞言,笑出聲:“看來錦歌學妹挺有幾分本事兒,這麽一會兒工夫,就讓剛剛還哭鼻子的繡辛學妹轉換好了心情,這會兒還幫對方說起好話來了!”


    繡辛聽到他提剛剛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錦歌見她難為情,也不跟著湊趣,隻是垂首低笑。


    趙朝同點點頭:“咱們這份接洽工作,不比外聯的同學好做多少;人家主動聯係咱們的也就罷了,難就難在,咱們求稿兒求上門去……這一樣米養百樣人,名人也不全是好人啊!啊……”


    意識到自己說溜口了,趙朝同尷尬的笑笑:“有人其實很好,就是脾氣古怪了點兒,這可就要看接洽者的水平嘍!不過……”


    他看向繡辛,表揚道:“繡辛學妹初次接觸這塊兒,就能表現不俗,已是難得,以後慢慢進步就好。”


    他看看時鍾,衝著錦歌繡辛頷首:“那行,今兒咱們就到這兒吧,早放你們一小時,你們倆也好早點兒迴去!”


    “那就謝謝趙組長啦!”“謝謝趙組長,周一見!”


    錦歌、繡辛聽到可以早退,自然很是高興。她倆一個盤算著早些迴府參加聚會,一個琢磨著可以接走弟弟、帶他去買文具。


    趙朝同忽然想到有一件事兒得提前告知她們,忙叫住兩個心不在焉的女孩兒:“兩位學妹還請留步,從下周開始,就到了連著一個月的周末考和升學考的時間啦……所以,從下周起,嚴學妹就可以一個半月的放假,等成績都下來,再迴歸報社就好。”


    “至於蘇學妹,你周一可一定要到啊!”


    趙朝同那特意看過來的一眼,讓錦歌覺得甚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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