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喂,您好,這裏是蘇公館分園!”


    今兒一早起來,錦歌就極為開心,她在一夜好眠之後又見萬裏清空,那舒暖的陽光將人的心照得敞敞亮亮的,連空氣都變得格外清新。吃過早飯,錦歌好心情的任冬和將她的頭發梳成時下有些流行的蓬鬆馬尾,又夾上一對兒鑲嵌粉鑽的蝴蝶雙夾兒。她拍了拍自己白嫩嫩的雙頰,興高采烈的套上粉色外套、提上皮靴,便哼著歌兒的往外走。而她的好心情,渲染得周圍人也不覺跟著心裏歡喜起來。這時,電話鈴響了。


    電話那頭是一個甜美的女聲:“您好,我是京城電話局接線員,請您轉接蘇府逍遙閣,謝謝。”


    錦歌覺得有些稀奇,這麽長時間還是頭一次趕上這種情況:“這裏就是,請問……有什麽事麽?”


    那個女生的聲音保持在一個音度上,聽著倒是很標準的禮儀笑語:“您好,請您轉交蘇小姐接電話。”


    “我是。”


    “您好,是這樣的,由於電話設備出現故障,現在無法進行國際通話。而您的家人剛剛從海外給您來電,因此,下麵將由我給您和您的家人進行帶話,使您們可以間接交流。”


    “什麽?”錦歌覺得很詫異,既是海外電話,那就定是她爹了。可若真是老爹,那以蘇六爺的脾氣,可不耐煩讓人帶話呢,這……怕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兒吧?


    錦歌瞬間就在眼前蹦出無限景象,那些景象一個比一個讓她不安,使她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仍舊不帶任何不耐、很是平和的問道:“蘇小姐?蘇小姐,您在聽麽?”


    錦歌“哦”了一聲,握緊話筒,心裏念了幾句“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待感覺平靜下來,忙道:“哦,我在。”


    那頭徐徐道:“您的父親。說,他需要您的幫忙!”


    錦歌的眼皮隨著對方的話跳了一下,她一時竟分不清是左眼皮還是右眼皮了:“幫我問一下,就說,是什麽事兒?”


    “您的父親說,他這裏需要一些銀元周轉,麻煩您通過花旗銀行將錢交匯。”


    “錢?”錦歌愣了一愣,若是對方能看到她的影像,就能看到,此時的蘇錦歌正一臉盯賊的表情瞅著話筒呢。


    “您需要將話帶給您的父親麽?”


    “替我問一下。這錢有什麽用?”


    “好。請您稍等!”


    錦歌用食指的指甲敲著桌麵。她咬著唇開始快速轉動大腦,力圖思索明白。


    “蘇小姐,很抱歉,電話設備終端出現問題。我這裏也無法接收到您父親那裏的信號了。”


    錦歌雙眉緊蹙,一時忘了說話,直到話筒裏傳來一陣“喂喂”的疑問聲,這才動了動有些幹涸的喉嚨,問:“怎麽……我這裏可以和您順暢通話?”


    “哦,是這樣,孫小姐,我和您距離相對較近,電話線不用跨區。因此,我和您可以順利交流。而您的父親身在海外,與華夏距離相隔甚遠,所以,各種因素都可能造成雙方通信不便。還望您能諒解。啊,您稍等……”


    錦歌衝著剛剛進門的錦落擺擺手,抱怨道:“真是的,當我好糊弄呢,這海底通信電纜都建成二十多年了!”


    錦落摸摸她的發髻安撫:“可在咱們華夏建成才剛五年呢,還不成熟呢,要有耐心啊!”


    錦歌一臉無奈的歎口氣,指指話筒,直撇嘴:“弄得我七上八下的!”


    “您好,蘇小姐,您的父親將他的接款地址和賬號通過電報發了過來,請問,您何時來取?”


    錦歌怔愣一下:“不是我直接將錢通過匯率換成銀幣,到銀行裏開匯票,寫上收款人名姓即可麽?”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遲疑,好像在確認電報內容一樣:“哦,是這樣的,我這裏是根據您父親的電報來和您陳訴的,具體緣由我們就無法得知了……當然,您要是有疑問,可以等通信恢複,再將電話撥過去確認。您看?”


    錦歌點著頭道:“也好……那電話何時能恢複通話。”


    那人笑道:“這……就不好說了,這需要工人前去確認故障緣由,若是小毛病,也許下午就能恢複,可……若是電纜故障,可能就要等上十天半月了,因為,咱們華夏還沒有這方麵的技術,是需要聯係洋先生修複的。”


    錦歌心道,說了半天如同沒說,不過她也明白自己囉嗦下去沒有甚用,隻得道:“電報我一會兒派人去領,嗯,再見。”


    錦落見錦歌一臉煩惱,忙走上前詢問,錦歌問:“六姐姐,咱們京城自通電話起,可有什麽電話方麵的詐騙事件發生?”


    錦落想了一下,搖搖頭:“詐騙事件,這倒聽著新鮮,我隻聽說有人騙商家的,卻從未聽聞,這電話也能騙人。”


    錦歌又重複了一遍:“六姐姐,你再好好想想?”


    錦落笑道:“我的好妹妹,若是從電話裏就能詐騙,那可是全京城的新鮮事兒!哦~~不!那可能就上全國報刊的頭條了。這種大事兒,我哪能不記得呢?自打我記事起,就從來沒有過!”


    錦歌的想法被動搖了,錦落見之,連連搖頭:“好吧,我去問問幾個同學,她們都有親戚在海外,問問她們,到底是不是通信故障。”


    錦歌聽了眼前一亮,趕緊拉著錦落去辦。


    錦落辦事兒很利索,一會兒工夫就和五六個同學通了信兒,放下電話,她衝著錦歌笑道:“好啦,咱們隻等著迴信兒就是。”然後又安撫道,“秋實不是取電報去了麽?等迴來看看是什麽內容,若是不怕麻煩,你再迴一封電報仔細問問,不通過電話局就是。”


    錦歌聽著覺得很有道理,便漸漸安穩下來。之後,有那麽十幾分鍾的工夫,電話開始響起,錦落一一接聽。在最後一通迴話完畢後,她笑道:“多心的姑娘,人家電話局可沒有騙你,她們都打不通。”說著,她將話筒一伸,“要不,你給六叔撥個電話試試?”


    錦歌恍然,一拍額頭:“瞧我這腦袋,是幹什麽用的,對啊。我可以自己撥迴去看啊!”錦落笑著說:“你啊。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錦歌自嘲道:“我?還智者呢?我就是關心則亂!”


    “是是是。快些撥過去看看吧!我覺得吧,這種新鮮事兒,太寸了,不至於讓你趕上!它比你走路撿到銀元的可能性還小得很呢!”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接線員的聲音,大意也是說無法聯通海外話機,至此,錦歌懸著的心才放下大半,她心道,自己又沒有踩到過牛糞,不至於那麽“幸運”。這越想錦歌越覺得自己多心了,不覺嘲笑自己,果真是多疑之人。


    錦落見錦歌心事放下泰半。便拉著她往外走:“好啦,不想這些事兒啦,等秋實迴來再說!走,跟我去前廳吧,咱家來客人了!”


    錦歌好奇:“客人?”她看錦落神情特別興奮。眼珠一轉,略有猜測:“五伯母前日和甄娘去收拾舊府,不知可是因有來客?”


    錦落睜圓眼,驚歎:“十妹妹還真是蕙質蘭心啊,這你都能想到?”


    錦歌一副很享受誇讚的樣子,背手頷頭道:“聰明之讚,妹不敢領……”她戲謔的伸手對著錦落的麵龐虛畫了兩下,“是六姐姐將想法兒都寫到自己臉上啦!”


    說完,她就笑哈哈的跑開了,氣得錦落跳腳道:“壞丫頭,拿堂姐開涮啊!”說著,也跑過去追上。


    姐妹二人嘻嘻笑笑的相攜來到正院,很好,錦歌的好心情很快就要告罄了,屆時,她會深深的明白一點,那就是,她的“好運氣”當真是沒踩過牛糞勝踩到牛糞啊!


    ……


    “六丫頭、十丫頭你們都過來了?來,見見你表弟!”老太太正帶著幾個孫女和一個少年敘話,見到錦落二人,便連忙招手。


    紅袖見老太太心情極好,就跟著打趣道:“老太太,十小姐得喊表少爺為‘表哥’呢!”


    “是呢,是呢,瞧我這記性!”老太太笑嗬嗬的拉著身旁的少年,對錦歌介紹,“這孩子小時候常在咱們府玩耍,你幾個姐妹都見過,如今十多年沒見,這孩子到底長成翩翩少年郎啦!……來,小十兒,他是你五伯母的娘家侄兒,姓豐名忱,字子義。如今年方十七,你隻管喊豐表哥就是!”


    老太太介紹的這會兒工夫,錦歌心裏已經猶如海麵興風、巨淘拍浪,驚得她猶如定身其中,動彈不得。


    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眉目雋秀、神情俊朗的少年,他笑麵含情、雙眼如星,嘴角淺露的笑意,怎麽看怎麽帶著一種略痞的無畏,眼光看似認真,細瞧了卻是帶著一種毫不在乎的無意。


    錦歌的後槽牙讓她咬的咯咯直響,站在她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鍾樓裏,她忘記詢問姓名的少年了!


    “是你!”


    錦歌脫口而出,可一見到眾人一副驚異的表情,便不覺按住唇邊,暗暗責怪自己太過莽撞!


    “你們認識?”老太太看看錦歌又看看豐忱,有些納悶兒。


    錦簫略有深意的笑道:“十妹妹原來和豐表哥認識啊!我說呢,平日裏,十妹妹最是文靜的,哪裏會初見男子就看個沒完呢!”說完,她也不管廳中之人如何表情,隻走到錦歌身邊,拉著她取笑:“好妹妹,快跟我們說說,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這個,還是我來說吧!”豐忱一開口,錦歌心裏就“噔”一聲。


    她看著豐忱笑著露出一口白牙,那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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