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嚴費了半天勁兒,才磕磕巴巴的說了聲“不能吧”,錦歌這邊就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向她打招唿:“小歌兒,好久、好久不見……”


    她轉目一看,剛剛還在昏迷的姑娘,此刻已經半支著身子、蒼白著臉坐了起來。錦歌立時揚起一個笑容:“湯姐姐,好久不見啊。”


    說來二人說話聲音極低,都是虛著嗓子幹動嘴,身邊兒挨著的兩個女生看見了,心道她們相識,便很仁義的挪了挪身子,給湯姓姑娘讓出一塊兒地方,正好可以容她倚在牆上。


    錦歌見她不大對勁兒,忙湊前問:“湯姐姐,你受傷了?”


    “哼,別理她!”秋嚴一把拉住錦歌欲伸出的手,別著腦袋氣唿唿的看向他處。


    錦歌掙出手:“你幹什麽?!”她沒有理睬秋嚴的不快,徑自探過身子,摸向湯姑娘的額頭:“還好還好,沒有發燒。”接著便長歎了一聲:“這還不知道要鬧到何時呢,若是湯姐姐發了燒,就難辦了。”


    湯姑娘笑笑,虛弱的點點頭:“好在隻是扭了一下腳,應該沒大礙。”


    錦歌一聽,忙過去幫她解開鞋帶。


    “別、別、別髒了你的手,我沒事兒……真、真的!”湯姑娘忙躲閃,到底是錦歌手快,一把按住她,就要脫下她的襪子。那湯姑娘紅著臉,顫聲道:“那,那還是我自己來吧!”


    “錦歌你就讓她自己動手!”秋嚴沒好話的哼了一聲,拉住錦歌的胳膊:“要我說,就讓她跛著的好,省得到處禍害人!”


    “秋嚴!”錦歌臉色冷下來,注視著秋嚴,一字一句道:“秋嚴,你聽著,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還是說湯姐姐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可我認識她十年了。一度連著四五年的時間都是往來密切的,你不可能攔住我幫她,我更不可能因為你的話就對她的傷勢熟視無睹,尤其是這種可能毀了她夢想的傷……我真心看重你,是想和你成為交心的摯友,也請你尊重我,好嗎?……你要是真心想把我當朋友,就請鬆手。”


    秋嚴臉色白了幾分,立時將手甩開,轉身坐遠。錦歌抱歉的拍了拍她。卻被她甩開。便隻得輕歎一聲。對湯姑娘說:“湯姐姐,你若是還想繼續又跑又跳,就請配合我!”


    湯姑娘咬著下唇,含著淚花。點點頭,將受傷的腳伸了過去。


    “嘿!嘿!你們幾個丫頭幹什麽呢!”老末扒拉開幾個人,蹲到錦歌三人麵前,“我就說麽,這種地方,怎麽也得有幾個膽兒大的才對啊,行啊,小家夥兒,幹嘛呢你們?”


    錦歌縮了縮脖子吞了吞口水。無辜的睜著兩隻眼睛,眨啊眨的看著老末,低聲迴答:“這個姐姐是我的老鄉,我、我見她腳受傷了,想給她看看。”仔細一聽。她的聲音裏還帶著幾分顫抖。


    老末覺得別管是表麵兒鎮靜還是表現出驚懼的,畢竟都是中學生,唯有內裏有恐慌才是正常的。他點點頭:“沒想到你一個丫頭,還挺仗義……行,衝這點,我給她看看!”


    老末看了幾眼,捏了幾下,問了幾句,給出結論:“放心吧,沒事兒!沒傷到骨頭,隻是扭傷而已。等下我給它複位,然後固定好,躺上十天半個月的就好了!”說話間,隻見他的手往前一送,就聽湯姑娘悶哼一聲,腳就複好位了,老末很滿意的點著頭,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油,給湯姑娘敷上,又接過手下遞來的繃帶和兩塊兒木棍給她綁好固定:“如今就隻能從簡了,你也別挑,老實的倚著牆躺好,隻要別動小心眼兒,你就沒事兒。”


    話是對這湯姑娘說的,眼睛卻看向錦歌,那眼神兒跟探照燈似得,看得在一旁的秋嚴都不免寒毛直立,她一把保住錦歌,好似在發抖,帶著好像錦歌也被嚇到了一樣。老末嗯了一聲,離開。


    人群中被扯開的豁口又合上,錦歌和秋嚴也跟著退到牆邊兒,秋嚴見這關算過去了,便哼了一聲,就要甩開錦歌。錦歌早知她有這種舉動,一把將秋嚴抱結實了,頭窩在她頸邊兒,輕聲說:“多謝哦~~”


    秋嚴哼了一聲,扭了幾下身子,見沒將錦歌悠開,便甩開手,氣哼哼的扭開頭,隻不理她。錦歌吐吐舌尖,用肩碰了碰秋嚴,輕笑了幾聲。


    秋嚴斜睨了她一眼,見錦歌隻是笑著,並不言語,心裏更是賭氣,可惜她忍耐力差,忍了一會兒沒忍住,又偷著睨向錦歌,結果正對上錦歌帶著笑的眼睛。


    “哼!”秋嚴很驕傲的甩開頭。


    錦歌頭倚著秋嚴,輕問:“還生氣呢?”


    “不敢!”秋嚴沒好氣兒的迴了句,“我哪裏敢和你這位聖人賭氣,豈不是自找不自在?”


    錦歌仰著頭笑道:“小嚴同學還是很有覺悟的麽,來讓聖人好好看看你,喏,笑一個,給聖人笑一個!”


    秋嚴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再想忍住已是不及,氣惱得她偷著掐了錦歌一下,低聲怒喝:“臭錦歌,你不過是仗著我想和你做好友!”


    “哢嚓!”錦歌感覺自己登時石化,又於瞬間開裂,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問秋嚴:“我說,您這話是怎麽……想出來的?”


    秋嚴怔愣一下,還真撓著腦袋想了一下:“那個,有迴我放學早,鑽花房的架子後麵睡著了,聽我二哥和一個女孩兒說的。”


    這孩子竟然還學著她二哥的聲音說了一遍:“我二哥說‘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說到這,她才想起來自己和錦歌正鬧別扭呢,忙正了顏色,“恨聲”道:“你別以為我原諒你啦,我還生著氣呢!”


    錦歌被這家夥的二勁兒震呆了,她清清嗓音,轉了轉眼珠,挎住秋嚴的胳膊,問:“那後來呢?你二哥和那女孩兒分手啦?”


    秋嚴皺著眉頭,哼道:“你可真八卦……”


    她話音一轉。點著錦歌的額頭說:“你也不用心想想,我二哥都能說出那話啦,說明他還是很喜歡那姑娘的啊,他能舍得分手?……咦?不對,又讓你轉換話題了,不行,我告訴你,我現在還很生氣呢!”


    錦歌笑道:“那你不是還很想和我做好友的麽?若是按你二哥的道理而言,咱倆應該和好如初,親近感更上層樓才是啊!”


    秋嚴被錦歌繞的有些迷糊:“是……是麽?”


    錦歌認真的點點頭:“那是當然啊!”


    秋嚴不情不願的伸出手。哼道:“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見錦歌笑眯眯的握住自己。心裏有些開心:“那個。那好吧,我就原諒你啦!”


    錦歌笑著倚著她:“好好好,咱們秋嚴最是通情達理啦,好不?”


    秋嚴得意的笑了笑。一眼瞥見不遠處的湯姑娘,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那湯姑娘本來見她倆互動有趣兒,也露出了笑容,隻是被秋嚴冷哼哼著一瞪,頓時,微笑變成了苦笑。


    “吳六小姐,您隻管放心,若是這迴我能活著出去。那麽以後您應該就看不到我了。”


    湯姑娘的話讓錦歌秋嚴一愣,秋嚴忍下心中的疑惑,板著臉看著她,反問:“湯彩恬,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麽?”


    湯彩恬苦笑著:“若不是今天遇到這事兒。此刻我應該站在車站裏了。”


    錦歌幾度想插話,隻見到秋嚴的神色才克製住。


    “吳小姐,我知道您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明明大好的前途在眼前,卻因我一場自以為是、一廂情願的愛情全毀了……”


    秋嚴嗤笑:“算啦吧,什麽自以為是、什麽一廂情願、什麽愛情……你就是貪圖富貴、癡心妄想、出賣自身的……算了,我不罵你,罵了你都髒了我自己的嘴!”


    湯彩恬搖搖頭:“算了,您隻當我沒說吧,隻是……”


    她注視著秋嚴的眼睛,說道,“我跟你大哥在一起時,他身邊兒沒有旁人,我離開他時,卻是因為別人。”


    秋嚴冷笑:“是我三哥迎迴夏姐姐,他才不要你的……哦,不,不能說是不要,你不過是他身邊兒一個逗樂兒的,根本算不上女友!而現在,我哥哥走迴正途了,他是和你斷了聯係,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啦!……我三哥現在很開心,每天和夏姐姐黏在一起,快樂的很,所以我希望,哪怕你說得話裏,有一粒塵土那麽大的部分是真的話,都請你離我們家遠遠兒的,別再打擾我三哥和夏姐姐的生活了!”


    錦歌第一次知道,這種低得近乎無聲的話,竟然可以這麽傷人。


    她似乎看到湯彩恬眼中有一個本已搖搖欲碎的東西,在秋嚴的話中,瞬間化為塵埃。反而另一種東西纏纏繞繞的破土而出,化為一種堅定的、帶著些許迷茫的情緒。


    錦歌剛要開口阻止秋嚴的話,湯彩恬便拉住了她。


    湯彩恬搖搖頭:“讓她說吧,我自打當初做了那種不堪的選擇,就注定了會自取其辱。”她哆嗦著深深的吸了口氣,點著頭,“就這樣吧,吳六小姐說的我都明白,您盡可以放心……”


    她轉過頭衝著牆,將胸中的濁氣唿出,拉著錦歌說:“小歌,可不可以……和你單獨說幾句?”


    錦歌嗔了秋嚴一眼,點頭應下。


    “這批人是一夥兒山匪,聽說是偷了某國駐華使領館的東西,雖然不能確定是什麽,但應該是一種絕無僅有,或者、或者說是史無前例的東西……如今,外麵軍隊和警察都圍上來了,就因為你們學校的學生被他們劫持,這才有了現在的對峙……我是想說、我是想說……嗨,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和你這個小孩子說這些,你、你就當沒聽到吧!”


    錦歌滿腦子都是湯彩恬的話,連二人分開、秋嚴湊上來問話都沒聽到。


    “嘿!愣什麽神兒哪,就是喊你呐!那個給人查傷的女學生,對,不用看別人,說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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