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舟茫茫信鳥啼,汲汲千裏盼歸邑。浩渺煙塵來複去,聊無一字各悲淒。1


    ……


    韓鵬彰看著照片上的人,隻覺心中氣血翻湧,整個人渾身發冷,甚至身子都明顯的晃了晃。


    他這一晃不要緊,可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卻讓呂肅含和鄭醒同二人同時一愣,他們快了成演一步走到韓鵬彰的身邊,一把將他扶住,正好也順便伸過頭去瞧瞧那照片上的人。


    “咦,老鄭,我咋看著這人那麽眼熟呢?”


    “嗨,這不是國防部那個……哎?不對、不對不對!”鄭醒同一拍腦袋,說道:“他應該是軍政部兵工署軍械司的司長!”


    呂肅含也想起來了:“哦,是蘇家那個五爺吧!……可他不是去年年底就請辭了麽?”


    鄭醒同用肘頂頂呂肅含,讓他一起把悲痛的韓鵬彰拉坐在椅子上安撫住情緒。


    這倆人是小心翼翼,可四周的人就沒有那麽多顧忌啦。他們低聲互相交談著,發出的細細碎碎的雜音,不斷地傳到韓鵬彰的耳朵裏。


    ……


    “誒,你說,總統緣何如此悲傷?”


    “你這都不知道麽?照片上那人可是京城蘇府的五爺蘇懷錚,他是韓總統夫人的堂姐夫!”


    “啊?不能吧!……韓總統年歲要長那蘇五爺許多,這都快差出一輩兒人啦!”


    “嘿,你知道什麽,現在這個總統夫人是繼室,和蘇懷錚同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如此什麽!便是親戚,也沒有這般傷神的!”


    “你不懂啦吧?打先兒個,韓總統就極為看重蘇懷錚,視他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


    “就是,韓總統和蘇五那是誌同道合的知己,如伯牙子期一般的知音……忘年交啊!忘年交懂不懂?”


    “那說來,蘇司長乃是韓總統的心腹,可這時節他怎麽就跑到江浙那裏去啦?還讓盧醇勝給……”


    “噓!……有些事不可說,不可說呀!”


    ……


    韓鵬彰聽著這些嗡嗡嗡的聲響,更是傷緒迭起,他隻覺一股冷氣自內腑而升,如旋升的龍卷風一般,攪得他神暈魂蕩,令他耳鳴眼昏。他感到自己周遭人、物、景都打著轉兒的加速搖晃,恨不得自己直接昏倒才好。


    可韓鵬彰知道自己絕不能在這當下倒下,他愣逼著自己咽下險些破口而出的鮮血,強打精神去調整情緒。他使勁兒睜開已經有些模糊的眼,硬是將即將落下的淚水收迴。


    可是那不斷洶湧而出的悲傷又哪裏是他想收迴便收迴的?


    韓鵬彰看著照片上那張被炮灰熏髒的臉,哆嗦著唇,心裏卻一陣陣哭歎:“文信啊文信,不是說好去廣州接船便歸麽?怎麽就跑到浙南那兒去了?……你、你叫我有何麵目活在世間啊!……文信啊!文信!”


    ……


    盧醇勝看著失態的韓鵬彰,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嘻笑著問:“韓總統,您能不能確認這照片中人是哪個?”


    “盧醇勝!”韓鵬彰赤紅著眼,雙手撐著桌子慢慢起身,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之人,咬牙切齒的低聲怒吼:“盧醇勝,你欺人太甚!……你辱我亡兒在先,殺我摯友在後!你當真肆無忌憚麽?”


    盧醇勝哼笑著拎起照片,反問:“韓總統與其逞口舌之快,不若好好給吾等解釋一番,您的親戚、您的心腹、您的軍政部前任司長,緣何會和亂黨攪和在一起?這究竟是全係他個人所為,還是……聽命於人?”


    韓鵬彰運著氣,推開拉著他的鄭、呂二人,指著盧醇勝道:“全是我之過,當日隻為了一時之平和,竟沒有將你這個違逆人倫殺父弑兄的逆賊懲處,方才會惹出如今之禍端,確是我之過啊!”


    盧醇勝聽之臉色大變,他冷著臉寒聲反駁:“韓總統,你說話可要小心些,無憑無據就胡亂指摘,恐怕會威信掃地的!”


    韓鵬彰看著他亦冷笑:“口說無憑?哼哼,我自有證論!”


    盧醇勝哈哈大笑:“韓總統若要混淆視聽,我亦無法,隻是不知您口中的證論,誰人可以拿出?”


    “我!”


    會議大廳的門“唿”地一聲被推開,一行身著戎裝的人帶著硝煙尚存的嗆味兒走了進來。


    來人的一聲道喝,引得混亂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盧醇勝看向來人,神色大變:“你……薑震海!”


    薑震海大嘴一咧,環視著室內所有人,一揚手,一疊白紙黑字的文件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我有證據證明盧醇勝勾結日本,壞我國家!”


    薑震海側首看著麵前一副要將他活活生吃了的盧醇勝,心中哂笑:盧醇勝啊盧醇勝,今天你便是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插翅難逃!


    他開口道:“盧二爺,你以為大帥當初沒有防著你麽?他老人家臨去前,已經知曉你所作下的孽事!隻是礙於你終究是盧家的骨血,方才留你一命。大帥曾給大少爺留下一本遺冊,是讓他將你拘禁於庶院的。可惜大少爺雖年少才俊,卻比大帥還心軟,竟養虎為患,被自己從小護大的親弟弟設套害掉了性命!”


    盧醇勝看著薑震海,神色反而平靜下來:“薑震海,你欺我威望不足,仗著父兄當年對你的信任拉幫結派也就算啦,可你今昔這般作為,莫不要當著諸位前輩之麵來奪權,向直接將浙軍改成薑姓不成?”


    “你和他說這麽多作甚?來人!把人帶上來!”薑震海身後走出一個身材玲瓏的婦人,她不耐煩道:“黑就是黑的,再抹蹭他也白不成!”


    這個婦人眾人都認識,她便是這近幾年來異軍突起的霜軍主帥——豐臻。


    有和她過交手的人見了,立時噤聲。這個嬌滴滴的女人看著柔順,可一旦發起瘋來就是個狠角色,就是個煞星!……惹不起,他們可還躲得起呢!


    而此時,以美國為代表的外國觀察團感覺到事態有些嚴峻,為免一會兒這幫蠻人動起粗來再給誤傷了,就起了退意。他們打斷豐臻和盧醇勝的交鋒,道上一聲告辭,便就打著嗬嗬準備離去。


    “慢著!”韓鵬彰攔阻道,“各位是不是要給我國一個交代!……什麽時候起,外國的軍隊竟又可以在我華夏橫走了?”


    美國人被他說得臉麵上過不去,枕著臉道:“韓‘前’總統,你真是打算要讓協約國不和麽?”


    韓鵬彰看著眾人冷笑,堅持著強硬的態度道:“法日兩國必定要留下!”


    豐臻眼神兒活,借著韓鵬彰的話音接道:“此番全係日人所作,法國人脅從,雖與貴國無甚幹係,可您們冷漠之舉實是令人心寒。我華夏自歐戰起,就為協約國貢獻己力,一舉一動全不藏私,可如今貴國竟為了兩個失道無德之國而共欺華夏,這是何道理?若是連您們這樣的大國都不能主持公正,我等弱國也就隻能於世界上唿喊報冤,和世界各國去說說我們的苦處了!”


    她看著美國與俄羅斯代表,接著說:“到時候,恐怕被口誅筆伐的就不隻是法日兩國了,您們這些大國恐怕亦會被連累,人家可不會想這一切隻是蓋因法日他們悖逆您們而為,反而會有很多人猜測,這一切皆是您們故意指示他們,以破壞當初的和平協約呢!”


    美國人聽聞此,心道既然不幹我國的事,那就教訓一下不聽話的人也是好的。英國人見俄美兩國代表都下了台階,也跟著說:“既是如此,那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多加參合,隻是素來聽聞華夏是禮儀之邦,相信華夏一定會用一種文明的方式去解決一些比較傷和氣的問題。”


    豐臻麵兒上笑著,心裏卻將這些列強的八輩兒祖宗罵了一遍,她就納悶兒,這進化咋就將這群牲口進化成人了!


    代表法日的兩人見狀可就都不幹了,他們嚷嚷著就要跟著那仨外國人往外衝。


    韓鵬彰手快,他雙手執槍一邊兒一個的將槍頂上那倆人的腦門兒,直到那三個聽而不聞的人離開、會議室大門再度關閉的那刻,他才放下雙臂,隻是眼神變得更加惡狠狠了。


    豐臻讓人將五花大綁的阪西利八郎推倒日本代表跟前兒。


    這口中的堵物剛撤出來,那阪西利八郎就嘰裏呱啦的衝著日本代表一通得啵,那日本代表聽聞也忘記了剛剛的膽顫,返身便質問盧醇勝:“好啊好啊,我大日本帝國竟被你蒙騙!”


    他又轉首看著豐臻怒問:“我青木少佐人在何方?”


    豐臻摘下軍帽,理了理頭發,輕笑:“別急別急啊,你們很快就能見到他的!”


    “少佐他人究竟在哪裏?”阪西利八郎對於這幾日來都沒問到的答案很執著。


    豐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笑道:“這世界各國對特務間諜的處罰應該是怎樣的,您們不知麽?這青木宣純像個偷雞賊似得跑到京都勘測地形,竊華夏軍防之密,您們說應該如何對待?若是此事發生在東京,貴國如何處置呢?”


    “你這是破壞華夏得之不易的和平!”盧醇勝見機指責豐臻,可豐臻卻冷哼著譏道:“盧帥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罷!”她含笑看了南地一脈諸將,笑道:“您現在該想的是,要如何去解釋你那毫不手軟就利用了各位大帥的理由啊!”


    豐臻的話引來本就對盧醇勝不滿的南方將帥更大的怒氣,可她自己卻轉頭迴答阪西利八郎的問題:“看在你這幾日追著我問同一個問題,實在是很有毅力的份上,我告訴你也無妨。我華夏向來待人以仁,自不會做出那等殘忍粗暴之舉,所以,那個青木宣純被廢物利用了一下,他現在……應該還在西伯利亞那裏……挖煤礦吧!”


    **************************************************************


    夢倚闌珊:還是那句話,1中所言,仍為作者胡言,其韻腳意味等槽點,大家心裏拍拍就好,莫要惱怒於作者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蘇錦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倚闌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倚闌柵並收藏蘇錦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