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鐵絲網為界,雙方人馬各自叫陣,看得盧醇勝特派的監督官孟醒腦袋發緊,可他知曉薑震海是個渾人,不是他手下的人過來勸說三兩句的,別管話好不好聽這人倒還能忍,可是若再多說半個字,那就不是他這等半文半武半瓶醋能扛得住的了。孟醒轉頭看看海,心裏一哆嗦,心道:反正盧醇勝給自己派過來,也未必真指著他攔得住薑震海,更何況,若是盧帥當真待他不薄,也不會在眾多親信中唯獨指了他來幹著腦袋別褲腰子上的活兒。既然主帥無情,也別怪他這無大本事的小卒自保了。


    薑震海蔑視的瞥了一眼在旮旯裏裝老鱉的孟醒,衝著副官喊:“洛時,給老子把望遠鏡拿來!”他帶著副官和警衛兵繞過掩體,來到一個隱蔽處,聽著自己的兵正拿著個通了電的大喇叭向對方喊話:“津軍朋友,前幾天日本一僑民誤入津門至今未歸,我等奉浙軍盧醇邑盧帥之命幫忙尋人!勞煩友軍行個方便,讓我等進內完成上峰命令!我等在此感激不盡!”


    “呸!勾結鬼子的賣國賊!姑奶奶們在這裏守著,你們誰也別想進津一步!”對麵聲音傳來,清清脆脆的還挺好聽,薑震海忙將望遠鏡轉過去,看到對麵一排的戎裝少婦,她們一手叉腰一手執槍,人看著雖嬌小玲瓏,卻個個氣勢不減,大有橫刀立馬單槍守城之感。“這一一個小眉頭皺的,還挺倔強。”薑震海自言自語引來洛時一陣咳嗽,轉目看去,見自家副官輕輕的吐出倆字“夫人”,薑震海想到什麽悻悻得摸摸頭,踢了一腳正和對麵左一句有一句對付著的小兵,粗聲粗氣說:“廢物,你幹啥行?老子親自來!”


    薑震海吼聲渾厚,從喇叭裏傳出的聲音震的左右警衛兵耳膜發癢。他說:“對麵兒的丫頭,找你們主事的婆娘過來,老子這個副帥親自和她談!”


    津軍這邊喊話的是個新兵,叫姚翠翠,她丈夫是秦副司令手下的親兵。姚翠翠前不久聽聞秦夫人帶著一杆將領遺孀自建了軍隊,心裏打定主意,收拾了行囊,帶著因傷致殘的丈夫投奔過來。因為姚翠翠為人頭腦清楚伶俐、心思活絡敏銳,並且性子潑辣豪爽、嘴皮子還挺利落,所以被上峰派來拖延時間。她見到對麵突然冒出來個大官兒,心裏沒底,便喚來一旁的戰友,在其耳邊兒說了幾句。被囑托的那姑娘也不笨,得了信兒便利索的貓著腰往後方跑。姚翠翠不能幹等著,便嗆道:“管你大官兒不大官兒,跟著日本人做齷齪事兒,保你輩分兒低三輩兒!”


    薑震海一聽,喲嗬,還挺辣啊,迴口:“莫扯犢子的,趕緊給老子讓路,老子尋摸到人立刻退兵!”


    “這裏沒啥日本人!你趕緊迴家吧!”


    “嘿,老子還沒叫這婆娘迴家帶孩子呢,她倒先趕人!”薑震海摸摸光頭,不甘示弱:“你這小婆娘休要逞口舌,快些讓你上峰來,給老子們讓路!”


    “對麵兒的大官兒你聽著!投賊無活路,識相的迴頭是岸,我津軍看在同胞的份兒上給你留個腦袋吃飯!”


    薑震海為人講究,不想將汙言碎語潑向女人,心中實在氣不過,微怒道:“奶奶的,你咋不是個男人呢?要是男人,老子就叫你見識見識爺爺的手段!”


    “哼,給日本人做狗,你們哪個算男人!”


    薑震海氣得直轉圈:“忒麽的盧醇勝,老子給他背黑鍋!”副官心裏撇嘴,埋怨薑震海自找的,但是麵兒上勸道:“副帥隻當人家罵姓盧的了。”薑震海不幹:“老子一個扛槍打仗的,竟淪落到和個娘兒們鬥嘴皮子?丟人啊,真忒麽丟人!”


    副官打開懷表往薑震海那裏湊:“您看,那邊兒送信的走了一會兒了,您再堅持堅持?不然您黑天裏送畫兒,再好人家也看不到不是?”


    薑震海衝著姚翠翠喊:“老子不跟你廢話,叫你們主事兒的來!”


    姚翠翠杏眼一瞪:“嘿,既然你不聽人勸,有種兒的,就打過來吧!”


    薑震海冷笑:“老子自然有種!有膽兒你把鐵網撤掉,撤掉老子就打!”


    姚翠翠啐罵:“有本事你打過來!”


    薑震海怒喝:“有本事你撤掉它!”


    姚翠翠俏眉一挑:“有本事你打!”


    薑震海冷眼一橫:“有本事你撤!”


    姚翠翠一臉假笑:“你打啊!”


    薑震海連連冷哼:“你撤啊!”


    姚翠翠一臉氣人的模樣:“你打得過,我們就撤!”


    薑震海神情十分坦然道:“你們撤了,老子就打!”


    姚翠翠搖頭:“你們不打,我們就不撤!”


    薑震海搖手:“你們不撤,老子就不打!”


    ……


    副官心裏的小人直流寬麵條淚,orz他真想跪拜了,他嘴角抽搐著想阻止自家副帥繼續丟人,冷不丁一瞥,心裏樂了,嘿,有人打算往槍口上撞啊。這不長眼的正是前麵提到的孟醒,其實孟醒也沒轍了,他連續接到盧醇勝的催促以及日本人的質問,實在推諉不過,隻得不情不願湊到不待見他的薑震海身旁,小聲說:“副帥,您注意一下節奏,主帥催您快點兒撕開對麵的裂口,好讓皇軍進津。”


    要是平時,薑震海還不至於那孟醒開刀,隻是對麵兒的婆娘太氣人,就是他做戲的人,也被嗆的想抽人,這下子發泄目標有了,他自然不客氣:“好啊,那你就給老子打先鋒吧!”說著,拎著孟醒的脖領子甩向對麵。薑震海嘴上不依不饒:“小娘兒們,你看好了!老子的人打過去啦!”


    “啊!”嚇得孟醒一個跟頭在過去,身體比腦子還快的就跳起來往迴跑。


    姚翠翠這邊不甘示弱:“姐妹們,打那隻畜生!”


    話音一落,槍聲便響起來,“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子彈有的擦著他頭頂、耳邊而過,有的打在他腳邊,激起沙塵無數。顧不上被激起的石屑劃破的傷口,孟醒連滾帶爬的跑到掩體之後。


    “翠翠姐,你咋不讓斃了他!”一個開槍的姑娘問,姚翠翠解釋:“頭兒沒過來,咱們不能失了先機。是好是歹,等上麵下來命令,再真刀實槍的也不晚!”說著,扭頭囑咐:“姐妹們,承蒙夫人們看重,一定要謹守炮台,一隻蒼蠅都不能讓它飛過!”


    “是!”


    ……


    薑震海看著孟醒狼狽不堪的模樣,冷哼著吩咐:“趕緊給孟特派員收拾收拾,別失了盧帥的風頭!”


    “副帥,您快看!”一直用望遠鏡觀望的副官趕忙給薑震海送消息,“副帥,那對麵兒的上層怕是派人來啦!”


    薑震海精神一震,大笑著站起身,用那行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姚翠翠高喊:“小婆娘,你要是再不撤開,那埋伏好的1000個日本精兵可要行動嘞!”


    這話一出,別說津軍上下,便是孟醒和埋伏的日本人,臉色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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