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鍾下晚自習,李雙雙說要寫完一張英語卷子才能走,朱一鳴就在校園裏找了塊石頭,靠在上麵玩手機,等著李雙雙。過了大概二十分鍾,李雙雙說可以走了,他站起來,發現不遠處的小路上有個人在晃蕩,正是周呈皓,也不知道他在那兒裏幹嘛。


    周呈皓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走,他轉了個身,朱一鳴忽然嚇得渾身一抖。


    隻見有個東西跟在周呈皓的身後,那東西有著人的模樣,四五十歲的樣子,穿著青色長褂,腦後拖著長辮,是清朝人的裝扮,他正張開黑漆漆的嘴,有白煙一樣的東西從周呈皓的身體裏流出,被這個東西吃了進去。


    他連忙轉身不敢再看,不停地告訴自己:“看不見,看不見,都是幻覺……”


    可是還是沒能忍住,又迴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真是嚇破了膽,隻見那個東西的眼睛完全是一片漆黑,沒有眼白,此時也正冷冷地迴視著他。


    朱一鳴掉頭就跑,不停地在心底默念,“幻覺,都是幻覺,眼不見為淨……”


    突然一隻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他嚇得魂飛魄散,以為那玩意兒追上來了。


    “朱一鳴,你跑什麽?”


    是李雙雙的聲音。


    朱一鳴的魂魄又迴到了肚子裏。


    他給李雙雙講了自己看見的東西,正好看見周呈皓從麵前走過。


    周呈皓直接無視他們,出了校門。


    他們並沒有看見那個辮子鬼。


    第二天白天周呈皓還比較正常,晚飯後,教學樓還沒什麽人,朱一鳴上完廁所,剛出廁所門就撞上了周呈皓。


    周呈皓的臉色是頹敗的青灰色,眼周是一片很深的烏青色,形同槁木,看起來像是恐怖片裏從墳地裏刨出來的幹屍。


    昨天看見他還沒有這麽恐怖的!


    朱一鳴“哇”地叫了一嗓子忙往後退,下意識說道:“你怎麽搞成這樣?”


    周呈皓並不理他。


    “周呈皓,等等。”朱一鳴看著他的死人樣,又聯想到那個東西從他身上吸食白霧的場麵,雖然自己也不能確定什麽,轉念之間,還是叫住了周呈皓。


    他看著對方毫無生氣的臉害怕極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你最好去做一下體檢,有個東西……有個東西……”他想了一下措辭,“他在吃你……”


    周呈皓突然就動了,雙手牢牢地鉗製他的肩膀,死死地盯住他。


    朱一鳴渾身顫抖,在周呈皓的臉孔中,他還看見了那張死白死白的辮子鬼的臉,兩張臉疊加在一起了。那個東西咧開黑漆漆的嘴,露出鋒利的鋸齒,說道:“我知道你看見我了。”


    他完全動彈不得,一是被周呈皓的雙手死死地鉗製住,二是他已經被嚇得雙腿發軟,那東西的臉與他近在咫尺,說話間他甚至能感覺到森森寒意,不禁毛孔豎立,冷汗直冒。


    他快哭出來了,趕緊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我看不見,看不見就不存在……”


    這時候,清朝鬼的頭從周呈皓的身體裏探出來,突然張大嘴巴,嘴巴張開的弧度早已超過了正常人類的極限,一口向著朱一鳴的脖子咬去。


    這一口卻沒能咬下去,那東西動作一滯,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出去,而周呈皓還站在原地,身體卻似乎軟了下來。


    朱一鳴隻感覺胸膛一陣發熱,鉗製自己的周呈皓突然鬆開手,他馬上推開對方,逃命般地跑了。


    他一整個下午都膽戰心驚地坐在教室裏,再也不敢單獨出去,即使不迴頭,也能感受到來自最後排的那股陰涼的視線。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想著求李雙雙過來救場,可是周呈皓卻先走了。


    他鬆了一口氣,跟李雙雙說今天晚上不想待在外麵,覺得不安全,提議去他家裏寫作業。


    李雙雙答應了,約在校門口見。


    可是她等了很久,學校的人都走光了也沒見到朱一鳴。


    連最後幾個喜歡放學後打籃球的學生也都出來了。


    “李雙雙,”其中一個男生走了過來,“你在等朱一鳴嗎?”


    是葉棋語,這個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從小就認識,卻不太熟悉的人。


    “嗯。”李雙雙衝他點頭。


    “我剛看到他跟別人走了。”


    朱一鳴沒什麽朋友,“跟誰?”李雙雙問。


    “一個黃毛,好像是外麵的小混混。”


    李雙雙皺眉,持續地看著他,“還有呢?”


    葉棋語心裏想,哪有人這樣問問題的,嘴上卻說道:“十五分鍾之前,路過籃球場,大概是往體育館去了,是周呈皓,他們應該有三個人。”


    “我知道了,謝謝你。” 李雙雙推著車就要走。


    “如果需要幫忙……”葉棋語一隻手搭在了自行車把手上攔住她,表示邊上籃球隊的同學可以幫忙。


    “不用了,謝謝你。”


    李雙雙知道葉棋語喜歡打籃球,跟籃球場上很多同學關係都很好,十七八的男孩子,一個個人高馬大,光是站在那裏也能威懾對方,但是她和朱一鳴遇到的這種事情,別人幫不上什麽忙。


    “行。”葉棋語的語氣有些失望,鬆開了手。


    朱一鳴是在去自行車棚的路上碰到的肥仔。


    肥仔是校外的小混混,經常在學校周圍欺負中小學生,肥仔其實特別瘦,染了一頭黃毛,朱一鳴對他有點印象。


    他拿了一本李雙雙的筆記本,朱一鳴就輕而易舉地跟他走了。


    這時候都放學了,體育館裏並沒有什麽人,隻籃球場那裏有幾個人每天放學後打籃球。


    朱一鳴一進來就被兩個人捂著嘴拖進了男廁,隨即他們鎖上了門。


    朱一鳴被推搡著,一進到廁所就覺得喘不過氣,下意識要跑,那兩個拖他的男生堵了門,無處可逃。


    周呈皓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杆正等著他,而辮子鬼正跟在他的背後吸食他身上的白霧,那雙漆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朱一鳴。


    “你們要幹什麽?”


    他被推倒,肥仔叫他老實點,扇了他一巴掌,眼鏡掉在地上被踩碎,發出“咯吱”的聲音。


    他們將他身上完全搜了一遍,將所有物品都扔掉了,手機也扔到了馬桶裏。


    隻有胸前掛著一塊用紅繩穿著的石頭,刀砍火燒怎麽都取不下來。


    另一個男生用皮帶將他的雙手反綁在背後,按趴在地上,被扇過的臉在潮濕的瓷磚上摩擦,生疼。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他一陣恍惚,似乎又迴到了初中那個光線昏暗的女廁,記號筆在他的皮膚上遊走,寫著最惡毒的漢字,戒尺一下一下抽打他的身體,他不覺得疼,隻想要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哪怕死掉都行。


    就像現在這一刻,他寧願死了,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不想麵對目前的處境與現實。


    他無聲地哭了起來。


    按著他的男生突然笑了起來,“喲,看看,看看,”說著抬起他的下巴,“都被欺負哭了,哈哈哈哈……”


    旁邊看戲的肥仔猥瑣地說:“周宏,你不會看上這小子了吧?”


    周宏盯著朱一鳴說道,“肥仔你別說,這小子看起來一副慫包樣,仔細瞅瞅,其實長得不差,瞧這眉眼,這細皮嫩肉的……”他越說越興奮,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甚至掐了一把他的腰,身子也越來越重地壓上來。


    “草,真他媽惡心,真膈應。”肥仔馬上遠離他們。


    “你是沒玩過男人,不知道上男人的滋味……”說著又掐了一把朱一鳴的屁股。


    “別別別,我又沒那方麵的興趣。”他又退了一步,像是有點怕這個周宏。


    朱一鳴猛然反應過來他們話裏的意思,不由得激烈地掙紮起來,大聲喊道:“放開我,你放開我……”


    周呈皓道:“吵死了。”


    肥仔找了塊抹布塞進朱一鳴嘴裏,於是他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周宏捏了捏他鼓起來的腮幫,“小樣,叫得真好聽。”


    朱一鳴氣得渾身發抖。


    周呈皓對周宏道:“說變態還是你變態。”


    肥仔問道:“皓哥,你想怎麽玩?”


    周呈皓似乎有點糾結,還是說道:“還沒想好,先揍一頓吧!”


    周呈皓拿著高爾夫球杆走過來,直接一杆打在朱一鳴的背上。


    朱一鳴悶哼一聲,緊接著第二杆就到了……


    周呈皓身後,辮子鬼吸食的白霧越來越稀薄了。


    朱一鳴想,周呈皓可能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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