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離開
被這輪神光籠罩之後，秋容晚雪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感受不到了那股鎮壓九天十地的氣勢。隨著小鬼的狂吼聲落下，無窮無盡的符文瞬間烙在古殿的門戶光膜上，光膜似乎被融化出了一個小小的入口。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小鬼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瞬間衝向了門戶，欲從這個小小的入口進入古殿。
然而“轟！”的一聲巨響炸響，如同毀天滅地一般，小鬼才剛衝到小小的入口前，光膜就瞬間把它堵上了，而如同戰神一般的小鬼，更是一下子被光膜震飛，就算再怎麽無敵也一樣擋不住光膜的力量。
小鬼被高高震飛，口噴鮮血，白花花的胡須被鮮豔奪目的血液染紅，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周遭血花點點，過了好久之後，小鬼才爬了起來。
“還是不行！”小鬼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灰白，神情頹然，仿佛喪失了鬥誌，雙目黯淡無光。
牧靈走過去搖了搖頭，說道：“這樣的事情，任誰都無能為力，就隻能靠自己。這樣的天譴，外力是沒有用的，外人根本幫不了。如果外人就能幫得了，隻怕不需要等到今天，早就有人出手了。”
秋容晚雪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隻是靜靜地跟在旁邊，並不開口說話。
小鬼好不容易才抬起頭來，過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為了這一天，我準備了很久很久。”
“那是沒有用的。”牧靈搖頭說道：“如果有用，酆都古城的主人會一直等下去嗎？如果外人相助就能解決的話，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你是什麽人？”小鬼盯著牧靈，沉聲問道。他的雙眼一凝，如同星空璀璨，威嚴無上，讓人生出一股臣服的衝動。
牧靈卻不受他的眼神影響，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說不定你能因此解脫。”
小鬼呆了一下，迴過神來，搖頭說道：“解脫？當年我就應該解脫，隻是、隻是……”說到這裏不由歎息一聲。
“古老的傳說，一直都是一個謎，而且其中涉及的東西，遠遠沒有那麽簡單，當年就算你全力而為，也一樣無濟於事。”牧靈笑著搖了搖頭。
小鬼苦澀地笑了一下，其中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東西，苦澀、懊悔、深深的無力……總之，這一個笑容裏承載著太多的情緒。
“我聽說過，當年你把自己血祭了，你也算是盡力了。”牧靈笑著說道。
小鬼搖了搖頭，又是苦澀一笑，過了好久才說道：“不，那是負荊請罪！”
牧靈看著小鬼，說道：“你也不需要氣餒，還是有機會的。比如說我？”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果你願意幫我，不管你想贖罪也好，想解脫也罷，這都將會是一個機會。”
“怎麽樣的機會？”小鬼沉聲問道。
牧靈指了指天空，說道：“我要開戰，我要把那片天裂開，我要把那個鬼地方打穿，我要把那鬼東西挖出來，我要把那片遮住一切的迷霧撕開！”
“開戰？哈、哈、哈……”小鬼聞言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樣。“就憑你？哈、哈、哈……”小鬼差點連淚水都笑出來了，伸手指著牧靈，笑得彎下了腰。
“看來你不相信。”牧靈並不在意他的狂笑，悠然閑定地說道。
小鬼好不容易才停下了大笑，搖頭說道：“不是我小看你，要撕裂那片天，就連仙帝也不行，更不要說是你了。”
“仙帝不一定不行，就看他舍不舍得一戰。不要忘記了，當年飛揚仙帝曾經殺到天崩，殺得鬼哭神嚎，最後鎮壓得那鬼地方喘不過氣。”牧靈說道。
“飛揚仙帝也一樣沒有撕裂那片天。”小鬼搖了搖頭，“雖然他坐在那裏很久很久，但還是沒有把那鬼地方撕裂！”
“因為這是你們鬼族的事，對他來說隻是挑戰而已，鎮壓那鬼地方一個又一個時代喘不過氣，就已經足夠了。”牧靈悠悠笑道。
“那你呢？”小鬼盯著牧靈，說道：“你也是一個人族，這裏隻怕與你無關吧。”
牧靈眯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笑了笑，說道：“這不一定，雖然我是人族，但是有些東西嘛，我想要搞清楚！”
“勇氣可嘉，但你不行。”小鬼搖了搖頭。
“是嗎？”牧靈笑著說道：“我可不這樣認為，雖然我現在的道行遠遠比不上仙帝，但是我的手段絕對不亞於仙帝，更重要的是，我手中擁有連仙帝都沒有的東西。比如說，這個！”
話音落下，牧靈的一個命宮打開，其中浮現出一段樹樁，形如張開的一隻手掌，原本已經枯死的樹樁竟然長著一根嫩枝，一片片的嫩葉顯得特別嫩綠，似乎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生命。
“這、這不可能——”小鬼如同見到鬼一樣，咚咚咚連退了好幾步，雙眼睜得大大的，滿臉不可思議。
小鬼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之後，才深深唿吸了一口氣，指著牧靈，驚訝地說道：“這、這東西怎麽會落入你的手中！”
牧靈笑了一下，收迴命宮，說道：“這東西怎麽落入我手中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興趣？”
小鬼一時之間呆在了那裏，再次說不出話來。
牧靈見狀笑了笑，說道：“我能理解，畢竟這是赴死，你可以考慮考慮，想清楚之後給我一個答案。當然了，不要讓我等太久。”
小鬼站在那裏看著牧靈，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過了很久，小鬼深深唿吸了一口氣，問道：“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牧靈說道：“我需要一個人給我開道，你明白的，要有人給我打先鋒，這樣我才能做更多事情。”
“就憑我一個人？”小鬼搖了搖頭，“我一個人不行，不是我怕死，死對我來說反而是解脫。但是，隻有我一個人幫你，絕對沒希望，絕對攻打不到那個地方。那鬼地方的強大，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個葬地！”
牧靈笑著說道：“這個我知道，我自有辦法，隻要你給我開道就行了，該收拾的都收拾掉。至於終極對決，就交給我吧，我會把那裏撕裂的！”
小鬼聞言呆了一下，牧靈又笑道：“當然了，你要有心理準備，隻要殺進去，我沒辦法擔保你能活得下來。你自己也清楚，離開酆都古城不是容易的事情。”
“活？若是殺進去，我也沒打算活著迴來。”小鬼苦笑一聲，歎息道：“我這樣不人不鬼的，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若不是大人賜予無上，當年血祭在酆都古城時，我就沒打算再活下去！”
牧靈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你給我打先鋒，到時候好戲就會上場了！”
“好，希望你能成功。”小鬼伸出手與牧靈交握，答應了他的要求，而後說道：“我叫泰山王，已經很久沒用過這個名字了。”
“我知道。”牧靈笑道：“你或許沒聽過我的名字，我叫牧靈！”
泰山王喃喃地念了一遍，抬頭看了牧靈一眼，說道：“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牧靈莞爾一笑，沒有多說什麽，轉頭看向古殿，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開始吧。”
“你要幹什麽？”泰山王疑惑地問道。
牧靈說道：“不用緊張，我不做什麽。一來嘛，隻是來這裏看看，二來嘛，我需要借一件東西。”
“借東西？”泰山王一愣，不由看向牧靈，然後又看著前麵的古殿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牧靈舉步走向古殿，秋容晚雪連忙跟上，從開始到結束，她根本聽不懂兩人談話的內容，但是她也沒有問，若是公子爺想說，他肯定會告訴自己。
牧靈走到古殿的門戶前，緩緩取出一隻盒子，上麵有一個又一個的封印封鎖著，他雙手托著盒子，神情顯得十分鄭重。
“這東西……”泰山王震動不已，顯然知道盒子裏裝著什麽。
“這是借來的。”牧靈笑了一下，深深唿吸了一口氣，而後閉上眼睛，命宮打開，形如手掌的樹樁浮現出來。
牧靈仿佛祈禱般說道：“我將向那片天開戰，我將撕裂那迷霧，這一戰，我要解開謎團。我需要一件東西，今日在此祈禱，希望能借予我。我曾聽聞那件傳說中的戰衣在這裏，今日我欲借此物，他日我若凱旋歸來，必將歸還！”
祈禱完後，牧靈緩緩打開手中的盒子，一道光芒一閃，瞬間消失在古殿之中，接著他又重新蓋上了盒子。
與此同時，樹樁上那一根嫩枝的嫩葉綠光灼灼，一縷縷的光芒好像有生命一樣，鑽入了牧靈的體內，在這瞬間給予他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秋容晚雪不由屏住唿吸，連泰山王也一樣屏住了唿吸，緊緊盯著古殿內的那片天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光芒突然從古殿內竄了出來，正是剛才從牧靈手中古盒竄出的光芒，一衝入古盒便消失了。
緊接著，古殿之內竟然飛出了一團光芒，秋容晚雪還沒有看清楚模樣，光芒就瞬間衝入了牧靈的體內，與綠光一下子融合在了一起，錚錚之聲隨即在牧靈的全身響起，仿佛有一件戰甲穿在了他身上似的。
牧靈慢慢收迴手中的盒子，關閉命宮，樹樁也隨之消失，他才睜開雙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成功了！”泰山王也同樣長長籲了一口氣，不由喃喃說道：“如果你能掘出那傳說中的東西，再加上這件戰衣，這一戰說不定能保你不死！”
“希望吧。”牧靈平靜地說道：“這隻是多一層防禦而已，不殺到最後，又有誰敢說鹿死誰手呢。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最後的那一戰之中，絕對不是我先死！”
“轟、轟、轟——”古殿內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如同天轟地裂，整個世界似乎也都跟著搖晃。古殿內的天穹之上，門戶中的影子猛地散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爆發出來的力量好似可以屠滅一切、擋住蒼天的詛咒一般。
“發生什麽事了？”突如其來的變化，把秋容晚雪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個契機，最終還是需要放手一搏。”牧靈深深望著古殿內的情景，而後喃喃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地上浮現道紋，秋容晚雪還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就忽然眼前一花，連同牧靈還有泰山王，三個人一下子被傳送了出去。而在鬼族道土之上，原本五光十色的大地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所有衝天的光芒也都瞬間消失，好像所有力量一下子被抽離一樣。眾人根本不明白發生什麽事，天地法則就突然交織成了一扇道門，瞬間把待在大陸上的所有年輕修士傳送出去。黃金海也同樣發生了異變，仿佛突然間被抽離了所有的力量，海水一下子幹涸，接著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黑如墨的海水又重新淹沒這片區域。
外麵的後海也是如此，原本已經變得清澈的海水，中央忽然噴起了黑如墨的海水，開始淹沒整個後海。
“我的媽呀，發生什麽事了？”待在後海之中的年輕修士見狀轉身就逃，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岸，萬一被黑如墨的海水淹沒，那就是死路一條。
無數年輕修士被傳送到了酆都古城，事前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很多人站穩看清四周的景象之後，都不禁呆了一下。
“這、這發生什麽事了？”很多人都懵了，搞不清楚是怎麽迴事。
“可惜——”帝降世自然也不例外，他還沒完全悟透所參悟的東西，心中十分遺憾，若是能有更多的時間，自己必定能夠完全參悟！
牧靈三人被傳送到酆都古城的另外一個地方，泰山王看了看四周，說道：“我也該爬迴老棺裏去了，你要開戰的時候，直接召喚我即可。”說著把一件東西遞給了牧靈。
牧靈收下了那件東西，點頭說道：“會的，打前鋒的事情就靠你了。”
泰山王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秋容晚雪不由奇怪地問道：“公子，他是人還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他隻是血祭之後的存在。”牧靈笑了一下，沒有再說更多。
秋容晚雪不知道血祭是什麽，但也沒有去追問，而是問道：“公子，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走呢？”
“去祖流！”牧靈眯著眼，喃喃地說道：“現在唯一沒解決的，就是趕腳鬼這件事，也該是離開酆都古城的時候了。”
現在他該拿到的東西都已經拿到了，也差不多是進入無雙荒塚的時候了，迷失神島就在無雙荒塚之中，他必須得到那件東西才行。
牧靈再一次來到了祖流，他把秋容晚雪留在外麵，獨自去見祖流主人。
“原來你這家夥還沒走！”祖流主人冷言冷語，似乎特別不歡迎牧靈。
“我剛從那個地方出來。”牧靈笑著說道：“或許有些消息你會想聽一聽。”
“你不會是專程來告訴我消息的吧？”祖流主人冷聲說道：“有些事情就算你沒去，我也能猜到一二！”
“有些消息你總會想聽一聽吧，比如說，天譴怎麽樣了。”牧靈說道。
“有什麽事就快點說！”祖流主人冷冷地說道：“不要給我饒彎子，至於你所要說的消息，你不說我也一樣知道。”
“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我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一樣。”牧靈幹笑了一聲，說道：“難道我不能來向你告別嗎？”
“原來你本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這一點我之前竟然從來都不知道。”祖流的主人依然冷冷地說道：“至於告別，你有告別過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一次你偷偷溜走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來這裏露過臉了吧，你自己覺得你是一個會來告別的人嗎？”
“這個……上次是有點特別。”牧靈再次幹笑一聲，說道：“上次那事，我不也是想過來告別嗎？後來臨時要送冥渡仙帝出去，所以才走得匆忙，來不及告別。”
“是嗎？”祖流主人那冷冷的聲音響起，顯然十分質疑牧靈的說法，“我沒記錯的話，當時冥渡他比你先走一步吧，何來護送他離開的說法？”
“這個……嗬、嗬、嗬，我是殿後，殿後。”牧靈有些尷尬，幹笑道：“這都已經是過去很久的陳年芝麻老事了不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說人總得往前看，隻有往前看才有希望。”
“往前看？很抱歉，我不是人，所以不像你這樣一直往前看，從來不迴首。”祖流主人冷笑一聲。
“我——”牧靈張口欲言，最後卻隻有苦笑一下，輕輕歎息一聲。
祖流主人沉默了一陣，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說道：“有事就快說，別拖拖拉拉的，我耐心有限！我的時間也有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長生不死，有足夠的時間揮霍！若是沒什麽事，我要沉睡了。”
“我是有一件事……”牧靈張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他賣這個情麵也不是那麽的容易。
“你不會又想從我酆都古城挖走人吧？”祖流主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哼，寒聲說道，對牧靈十分不滿。
被一口戳穿，牧靈不由得尷尬地搓了搓手，幹笑一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你不覺得趕腳鬼值得培養一下嗎？”
“趕腳鬼！”祖流主人冷笑一聲，說道：“當年你挖走冥渡還不夠嗎？那已經是壞了酆都古城的規矩！”
“但趕腳鬼與冥渡又不同，趕腳鬼是屬於酆都古城的人，可說是根正苗紅。當年冥渡得到大造化，其實趕腳鬼也不差，隻不過是時機不成熟而已。連冥渡這樣的出身，最後都很感恩酆都古城，若是趕腳鬼能夠走出去，他也依然是酆都古城的弟子，我可以給你擔保，未來他必對酆都古城有所作為，必對酆都古城有所貢獻，我會盯著他……”牧靈連忙說道。
“夠了！”祖流主人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年我已經夠仁慈了！酆都古城的規矩不能再壞，我也不可能再破例一次！”
祖流主人的態度堅決，似乎已經沒有再商量的餘地。
牧靈不禁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輕輕歎息一聲，苦澀地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當年的確是我強橫地把冥渡弄出去，是我不對。這次我迴來，也是向你道歉當年的事，既然你不同意，那麽我也遵從你的意思，隻能說趕腳鬼的造化還沒有到。”
對於牧靈的話，祖流主人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牧靈認真說道：“我這一次是真心來向你告辭的，等我拿到其他需要的東西之後，也就是該開戰的時候了。”
“你說的沒錯，我是長生不死，擁有足夠的時間，但那隻是以前，是我還身為神魂的時候。那一次離開的時候，我之所以沒有告別，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總有一天會再迴來見你。”牧靈輕輕地歎息一聲。
說到這裏，他又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神魂了，不再是那個長生不死的存在。這一次離開，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再迴酆都古城看一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迴酆都古城看一看。”
“所以除了趕腳鬼這件事之外，我這次來是向你告別的。”牧靈歎息一聲，說道：“不管如何，你會有機會等到那麽一天的，也希望在未來，我能夠看得到那麽一天！”
祖流的主人坐在那裏沉默不語，隻有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牧靈，眼中深邃無比，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牧靈深深地看了祖流主人一眼，說道：“保重，希望未來還能有再相見的一天！”
祖流主人依然坐在那裏，依然沉默不語，也依然沒有任何舉動。
被這輪神光籠罩之後，秋容晚雪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感受不到了那股鎮壓九天十地的氣勢。隨著小鬼的狂吼聲落下，無窮無盡的符文瞬間烙在古殿的門戶光膜上，光膜似乎被融化出了一個小小的入口。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小鬼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瞬間衝向了門戶，欲從這個小小的入口進入古殿。
然而“轟！”的一聲巨響炸響，如同毀天滅地一般，小鬼才剛衝到小小的入口前，光膜就瞬間把它堵上了，而如同戰神一般的小鬼，更是一下子被光膜震飛，就算再怎麽無敵也一樣擋不住光膜的力量。
小鬼被高高震飛，口噴鮮血，白花花的胡須被鮮豔奪目的血液染紅，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周遭血花點點，過了好久之後，小鬼才爬了起來。
“還是不行！”小鬼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灰白，神情頹然，仿佛喪失了鬥誌，雙目黯淡無光。
牧靈走過去搖了搖頭，說道：“這樣的事情，任誰都無能為力，就隻能靠自己。這樣的天譴，外力是沒有用的，外人根本幫不了。如果外人就能幫得了，隻怕不需要等到今天，早就有人出手了。”
秋容晚雪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隻是靜靜地跟在旁邊，並不開口說話。
小鬼好不容易才抬起頭來，過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為了這一天，我準備了很久很久。”
“那是沒有用的。”牧靈搖頭說道：“如果有用，酆都古城的主人會一直等下去嗎？如果外人相助就能解決的話，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你是什麽人？”小鬼盯著牧靈，沉聲問道。他的雙眼一凝，如同星空璀璨，威嚴無上，讓人生出一股臣服的衝動。
牧靈卻不受他的眼神影響，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說不定你能因此解脫。”
小鬼呆了一下，迴過神來，搖頭說道：“解脫？當年我就應該解脫，隻是、隻是……”說到這裏不由歎息一聲。
“古老的傳說，一直都是一個謎，而且其中涉及的東西，遠遠沒有那麽簡單，當年就算你全力而為，也一樣無濟於事。”牧靈笑著搖了搖頭。
小鬼苦澀地笑了一下，其中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東西，苦澀、懊悔、深深的無力……總之，這一個笑容裏承載著太多的情緒。
“我聽說過，當年你把自己血祭了，你也算是盡力了。”牧靈笑著說道。
小鬼搖了搖頭，又是苦澀一笑，過了好久才說道：“不，那是負荊請罪！”
牧靈看著小鬼，說道：“你也不需要氣餒，還是有機會的。比如說我？”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果你願意幫我，不管你想贖罪也好，想解脫也罷，這都將會是一個機會。”
“怎麽樣的機會？”小鬼沉聲問道。
牧靈指了指天空，說道：“我要開戰，我要把那片天裂開，我要把那個鬼地方打穿，我要把那鬼東西挖出來，我要把那片遮住一切的迷霧撕開！”
“開戰？哈、哈、哈……”小鬼聞言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樣。“就憑你？哈、哈、哈……”小鬼差點連淚水都笑出來了，伸手指著牧靈，笑得彎下了腰。
“看來你不相信。”牧靈並不在意他的狂笑，悠然閑定地說道。
小鬼好不容易才停下了大笑，搖頭說道：“不是我小看你，要撕裂那片天，就連仙帝也不行，更不要說是你了。”
“仙帝不一定不行，就看他舍不舍得一戰。不要忘記了，當年飛揚仙帝曾經殺到天崩，殺得鬼哭神嚎，最後鎮壓得那鬼地方喘不過氣。”牧靈說道。
“飛揚仙帝也一樣沒有撕裂那片天。”小鬼搖了搖頭，“雖然他坐在那裏很久很久，但還是沒有把那鬼地方撕裂！”
“因為這是你們鬼族的事，對他來說隻是挑戰而已，鎮壓那鬼地方一個又一個時代喘不過氣，就已經足夠了。”牧靈悠悠笑道。
“那你呢？”小鬼盯著牧靈，說道：“你也是一個人族，這裏隻怕與你無關吧。”
牧靈眯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笑了笑，說道：“這不一定，雖然我是人族，但是有些東西嘛，我想要搞清楚！”
“勇氣可嘉，但你不行。”小鬼搖了搖頭。
“是嗎？”牧靈笑著說道：“我可不這樣認為，雖然我現在的道行遠遠比不上仙帝，但是我的手段絕對不亞於仙帝，更重要的是，我手中擁有連仙帝都沒有的東西。比如說，這個！”
話音落下，牧靈的一個命宮打開，其中浮現出一段樹樁，形如張開的一隻手掌，原本已經枯死的樹樁竟然長著一根嫩枝，一片片的嫩葉顯得特別嫩綠，似乎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生命。
“這、這不可能——”小鬼如同見到鬼一樣，咚咚咚連退了好幾步，雙眼睜得大大的，滿臉不可思議。
小鬼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之後，才深深唿吸了一口氣，指著牧靈，驚訝地說道：“這、這東西怎麽會落入你的手中！”
牧靈笑了一下，收迴命宮，說道：“這東西怎麽落入我手中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興趣？”
小鬼一時之間呆在了那裏，再次說不出話來。
牧靈見狀笑了笑，說道：“我能理解，畢竟這是赴死，你可以考慮考慮，想清楚之後給我一個答案。當然了，不要讓我等太久。”
小鬼站在那裏看著牧靈，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過了很久，小鬼深深唿吸了一口氣，問道：“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牧靈說道：“我需要一個人給我開道，你明白的，要有人給我打先鋒，這樣我才能做更多事情。”
“就憑我一個人？”小鬼搖了搖頭，“我一個人不行，不是我怕死，死對我來說反而是解脫。但是，隻有我一個人幫你，絕對沒希望，絕對攻打不到那個地方。那鬼地方的強大，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個葬地！”
牧靈笑著說道：“這個我知道，我自有辦法，隻要你給我開道就行了，該收拾的都收拾掉。至於終極對決，就交給我吧，我會把那裏撕裂的！”
小鬼聞言呆了一下，牧靈又笑道：“當然了，你要有心理準備，隻要殺進去，我沒辦法擔保你能活得下來。你自己也清楚，離開酆都古城不是容易的事情。”
“活？若是殺進去，我也沒打算活著迴來。”小鬼苦笑一聲，歎息道：“我這樣不人不鬼的，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若不是大人賜予無上，當年血祭在酆都古城時，我就沒打算再活下去！”
牧靈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你給我打先鋒，到時候好戲就會上場了！”
“好，希望你能成功。”小鬼伸出手與牧靈交握，答應了他的要求，而後說道：“我叫泰山王，已經很久沒用過這個名字了。”
“我知道。”牧靈笑道：“你或許沒聽過我的名字，我叫牧靈！”
泰山王喃喃地念了一遍，抬頭看了牧靈一眼，說道：“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牧靈莞爾一笑，沒有多說什麽，轉頭看向古殿，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開始吧。”
“你要幹什麽？”泰山王疑惑地問道。
牧靈說道：“不用緊張，我不做什麽。一來嘛，隻是來這裏看看，二來嘛，我需要借一件東西。”
“借東西？”泰山王一愣，不由看向牧靈，然後又看著前麵的古殿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牧靈舉步走向古殿，秋容晚雪連忙跟上，從開始到結束，她根本聽不懂兩人談話的內容，但是她也沒有問，若是公子爺想說，他肯定會告訴自己。
牧靈走到古殿的門戶前，緩緩取出一隻盒子，上麵有一個又一個的封印封鎖著，他雙手托著盒子，神情顯得十分鄭重。
“這東西……”泰山王震動不已，顯然知道盒子裏裝著什麽。
“這是借來的。”牧靈笑了一下，深深唿吸了一口氣，而後閉上眼睛，命宮打開，形如手掌的樹樁浮現出來。
牧靈仿佛祈禱般說道：“我將向那片天開戰，我將撕裂那迷霧，這一戰，我要解開謎團。我需要一件東西，今日在此祈禱，希望能借予我。我曾聽聞那件傳說中的戰衣在這裏，今日我欲借此物，他日我若凱旋歸來，必將歸還！”
祈禱完後，牧靈緩緩打開手中的盒子，一道光芒一閃，瞬間消失在古殿之中，接著他又重新蓋上了盒子。
與此同時，樹樁上那一根嫩枝的嫩葉綠光灼灼，一縷縷的光芒好像有生命一樣，鑽入了牧靈的體內，在這瞬間給予他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秋容晚雪不由屏住唿吸，連泰山王也一樣屏住了唿吸，緊緊盯著古殿內的那片天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光芒突然從古殿內竄了出來，正是剛才從牧靈手中古盒竄出的光芒，一衝入古盒便消失了。
緊接著，古殿之內竟然飛出了一團光芒，秋容晚雪還沒有看清楚模樣，光芒就瞬間衝入了牧靈的體內，與綠光一下子融合在了一起，錚錚之聲隨即在牧靈的全身響起，仿佛有一件戰甲穿在了他身上似的。
牧靈慢慢收迴手中的盒子，關閉命宮，樹樁也隨之消失，他才睜開雙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成功了！”泰山王也同樣長長籲了一口氣，不由喃喃說道：“如果你能掘出那傳說中的東西，再加上這件戰衣，這一戰說不定能保你不死！”
“希望吧。”牧靈平靜地說道：“這隻是多一層防禦而已，不殺到最後，又有誰敢說鹿死誰手呢。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最後的那一戰之中，絕對不是我先死！”
“轟、轟、轟——”古殿內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如同天轟地裂，整個世界似乎也都跟著搖晃。古殿內的天穹之上，門戶中的影子猛地散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爆發出來的力量好似可以屠滅一切、擋住蒼天的詛咒一般。
“發生什麽事了？”突如其來的變化，把秋容晚雪嚇了一大跳。
“這是一個契機，最終還是需要放手一搏。”牧靈深深望著古殿內的情景，而後喃喃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地上浮現道紋，秋容晚雪還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就忽然眼前一花，連同牧靈還有泰山王，三個人一下子被傳送了出去。而在鬼族道土之上，原本五光十色的大地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所有衝天的光芒也都瞬間消失，好像所有力量一下子被抽離一樣。眾人根本不明白發生什麽事，天地法則就突然交織成了一扇道門，瞬間把待在大陸上的所有年輕修士傳送出去。黃金海也同樣發生了異變，仿佛突然間被抽離了所有的力量，海水一下子幹涸，接著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黑如墨的海水又重新淹沒這片區域。
外麵的後海也是如此，原本已經變得清澈的海水，中央忽然噴起了黑如墨的海水，開始淹沒整個後海。
“我的媽呀，發生什麽事了？”待在後海之中的年輕修士見狀轉身就逃，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岸，萬一被黑如墨的海水淹沒，那就是死路一條。
無數年輕修士被傳送到了酆都古城，事前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很多人站穩看清四周的景象之後，都不禁呆了一下。
“這、這發生什麽事了？”很多人都懵了，搞不清楚是怎麽迴事。
“可惜——”帝降世自然也不例外，他還沒完全悟透所參悟的東西，心中十分遺憾，若是能有更多的時間，自己必定能夠完全參悟！
牧靈三人被傳送到酆都古城的另外一個地方，泰山王看了看四周，說道：“我也該爬迴老棺裏去了，你要開戰的時候，直接召喚我即可。”說著把一件東西遞給了牧靈。
牧靈收下了那件東西，點頭說道：“會的，打前鋒的事情就靠你了。”
泰山王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秋容晚雪不由奇怪地問道：“公子，他是人還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他隻是血祭之後的存在。”牧靈笑了一下，沒有再說更多。
秋容晚雪不知道血祭是什麽，但也沒有去追問，而是問道：“公子，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走呢？”
“去祖流！”牧靈眯著眼，喃喃地說道：“現在唯一沒解決的，就是趕腳鬼這件事，也該是離開酆都古城的時候了。”
現在他該拿到的東西都已經拿到了，也差不多是進入無雙荒塚的時候了，迷失神島就在無雙荒塚之中，他必須得到那件東西才行。
牧靈再一次來到了祖流，他把秋容晚雪留在外麵，獨自去見祖流主人。
“原來你這家夥還沒走！”祖流主人冷言冷語，似乎特別不歡迎牧靈。
“我剛從那個地方出來。”牧靈笑著說道：“或許有些消息你會想聽一聽。”
“你不會是專程來告訴我消息的吧？”祖流主人冷聲說道：“有些事情就算你沒去，我也能猜到一二！”
“有些消息你總會想聽一聽吧，比如說，天譴怎麽樣了。”牧靈說道。
“有什麽事就快點說！”祖流主人冷冷地說道：“不要給我饒彎子，至於你所要說的消息，你不說我也一樣知道。”
“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我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一樣。”牧靈幹笑了一聲，說道：“難道我不能來向你告別嗎？”
“原來你本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這一點我之前竟然從來都不知道。”祖流的主人依然冷冷地說道：“至於告別，你有告別過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一次你偷偷溜走之後，似乎就再也沒有來這裏露過臉了吧，你自己覺得你是一個會來告別的人嗎？”
“這個……上次是有點特別。”牧靈再次幹笑一聲，說道：“上次那事，我不也是想過來告別嗎？後來臨時要送冥渡仙帝出去，所以才走得匆忙，來不及告別。”
“是嗎？”祖流主人那冷冷的聲音響起，顯然十分質疑牧靈的說法，“我沒記錯的話，當時冥渡他比你先走一步吧，何來護送他離開的說法？”
“這個……嗬、嗬、嗬，我是殿後，殿後。”牧靈有些尷尬，幹笑道：“這都已經是過去很久的陳年芝麻老事了不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說人總得往前看，隻有往前看才有希望。”
“往前看？很抱歉，我不是人，所以不像你這樣一直往前看，從來不迴首。”祖流主人冷笑一聲。
“我——”牧靈張口欲言，最後卻隻有苦笑一下，輕輕歎息一聲。
祖流主人沉默了一陣，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說道：“有事就快說，別拖拖拉拉的，我耐心有限！我的時間也有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長生不死，有足夠的時間揮霍！若是沒什麽事，我要沉睡了。”
“我是有一件事……”牧靈張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他賣這個情麵也不是那麽的容易。
“你不會又想從我酆都古城挖走人吧？”祖流主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哼，寒聲說道，對牧靈十分不滿。
被一口戳穿，牧靈不由得尷尬地搓了搓手，幹笑一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你不覺得趕腳鬼值得培養一下嗎？”
“趕腳鬼！”祖流主人冷笑一聲，說道：“當年你挖走冥渡還不夠嗎？那已經是壞了酆都古城的規矩！”
“但趕腳鬼與冥渡又不同，趕腳鬼是屬於酆都古城的人，可說是根正苗紅。當年冥渡得到大造化，其實趕腳鬼也不差，隻不過是時機不成熟而已。連冥渡這樣的出身，最後都很感恩酆都古城，若是趕腳鬼能夠走出去，他也依然是酆都古城的弟子，我可以給你擔保，未來他必對酆都古城有所作為，必對酆都古城有所貢獻，我會盯著他……”牧靈連忙說道。
“夠了！”祖流主人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年我已經夠仁慈了！酆都古城的規矩不能再壞，我也不可能再破例一次！”
祖流主人的態度堅決，似乎已經沒有再商量的餘地。
牧靈不禁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輕輕歎息一聲，苦澀地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當年的確是我強橫地把冥渡弄出去，是我不對。這次我迴來，也是向你道歉當年的事，既然你不同意，那麽我也遵從你的意思，隻能說趕腳鬼的造化還沒有到。”
對於牧靈的話，祖流主人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牧靈認真說道：“我這一次是真心來向你告辭的，等我拿到其他需要的東西之後，也就是該開戰的時候了。”
“你說的沒錯，我是長生不死，擁有足夠的時間，但那隻是以前，是我還身為神魂的時候。那一次離開的時候，我之所以沒有告別，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總有一天會再迴來見你。”牧靈輕輕地歎息一聲。
說到這裏，他又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神魂了，不再是那個長生不死的存在。這一次離開，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再迴酆都古城看一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迴酆都古城看一看。”
“所以除了趕腳鬼這件事之外，我這次來是向你告別的。”牧靈歎息一聲，說道：“不管如何，你會有機會等到那麽一天的，也希望在未來，我能夠看得到那麽一天！”
祖流的主人坐在那裏沉默不語，隻有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牧靈，眼中深邃無比，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牧靈深深地看了祖流主人一眼，說道：“保重，希望未來還能有再相見的一天！”
祖流主人依然坐在那裏，依然沉默不語，也依然沒有任何舉動。